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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客临茶席

殿内以青玉铺地,大块的方形青玉严丝合缝地拼接,令大殿深处显得肃穆而幽深。人行走其上,有如踏于深潭水面。足音轻响,玉面上映着客影,绰绰约约如幻影游移。殿中两侧立着十二根黑檀巨楹,皆为三人合抱之粗,其上雕着三止宗的建宗古史,东西两面序墙以浮雕勾勒出历代宗门之先贤事迹,显宗门之底蕴与道统。殿顶如穹,以阵法铭文镶嵌萤石为星,昼夜流转如天象永行,只要殿中有人,萤石便自行点亮那些星轨,洒下如白昼般清冷的光。陆冷看着这殿内熟悉的景象,不由心中微颤,仿佛又见当年入门那一日——

那日父亲与师父并未在殿中叙话,面是由师父带到书房,只因陆父是谢昭的私客,而非宗门正式拜会,故避嫌不入大殿。陆父下山之后,师父便让宁烬带他参观宗门各处。宁烬便带他进了大殿,那时青玉地面上映出的也是这般清冷光影。宁烬站在他身侧,为他一一道来殿中浮雕所载的先贤事迹,对这殿宇的每一处细节都如数家珍。让陆冷至今想起,仍对宁烬当年的沉稳与博学印象深刻。似乎那人当年便已将三止宗的一切深深刻入骨髓,那般的师兄仿佛早已注定要成为这宗门的脊梁,连呼吸都与三止宗的脉搏同频,连背影也带着宗门千年的沉寂与担当。可如今……

陆冷的思绪被一醒脑冷香惊回,原是已引客至殿中央,放于丹陛下的青铜猊兽炉正吐着青烟。那烟气在殿前缭绕盘旋,令上方主位有几分朦胧。烟气的冷香只有在入殿五息时才悄然弥漫,似能凝神静心,却又暗含警醒之意。

冷香入鼻,神思骤敛。

谢昭今日并未如往常会客般端坐于主位,而是立于丹陛之前,素白广袖垂落,神思敛于萤光与烟气之后。见客至近前,方抬眼迎上前,笑意温煦,目光带着几分亲近,对着妻兄仁药谷谷主华璋朗声笑道:“牧宁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华璋对谢昭拱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拱手回礼道:“托明夷的福,一切安好。只是许久未见家妹与几个外甥,心中挂念。此番前来,一是探望他们,二来嘛……”他话语微微一顿,转向苏晏与子诟,“也是清志前辈找我,说有要事与你商议。”

谢昭目光随即转向苏晏,对其深深一礼,态度微敛,甚是恭敬,拱手道:“苏前辈竟也亲自前来,谢某失敬,犬子多蒙前辈教导、照拂,谢某与内子感激不尽。”

“明夷无需如此,守贤乃是吾徒,教导、照拂乃为师之本分,分内之事,何言感激?况守贤天资卓绝,心性纯正,实乃吾门中百年难遇之良才,能得此徒,乃吾之幸。”苏晏对谢昭微微一笑,目光温和看向一旁谢御,少年人长身玉立,眉目间有几分被师父夸赞而泛起的微红,这般羞涩却难掩锋芒的模样,让苏晏眼中笑意更深,倒是对谢昭打趣起谢御来,“瞧瞧,这小子脸皮还薄,倒与你当年一个模样,明夷,你可还记得你初入三止宗时,你那师父渟峙君带你来我庐中请药,被我一句‘根骨清奇’夸得耳尖通红,茶盏都拿不稳。如今轮到你儿子,倒是一脉相承。”

谢昭闻言轻笑,眸光微暖,又作一揖,道:“前辈惯爱说笑,当年少不更事,如今想来仍觉赧然。”

苏晏是医修,修为高深,如今对外称已至无妄境隰桑阶,实则早已踏破境界桎梏,隐隐触及传闻中的太初之境,于世间之事早已豁达,倒没有继续揭昔年旧事,只轻轻抚须,乐道:“哈哈,也是,往昔之事,如烟散去,不提了,不提了……明夷如今执掌三止宗一脉,威仪日盛,你肩上担子不轻。老夫今日前来乃是陪客,来来来,老夫今日便倚老卖老一回,为你引见一位贵人。”苏晏说着就侧身示意心焚先生,向谢昭介绍道,“这位乃是寒工阁之主,心焚先生,子霜微,老夫之挚友。”又对心焚先生道:“霜微,这位便是三止宗宗主谢明夷。”

心焚先生微微颔首,对谢昭执晚辈礼,道:“久闻定岳先生盛名,今日得见,果然气度不凡。三止宗在先生执掌之下,仁德广布,济世为怀,实乃修真界之楷模。然,今日一晤,诟方知传闻尚浅。”心焚先生的声音似是有些暗哑,却字字如金石掷地。

谢昭连忙还礼,他有些惊异,心焚先生竟对他行如此大礼,更未料其言辞竟如此谦恭。需知传闻心焚先生乃寒工阁之主,器道至尊,修为已至太初境,乃当世奇才,执掌兵解奇术,震慑大陆各个世家,当日灭姒家一役,只一起手便令姒家无器可出,一日之内尽覆灭,何等威势。姒家之主与谢昭乃同辈,据传闻心焚先生在其面前孤立如渊,对姒家之主视若无物,姒家主跪拜请命,亦未得其一顾。如此人物,现下竟以晚辈之礼相待,实令谢昭惶恐不安。

可就算是这一还礼,心焚先生也仍是不肯受,微微侧身避过,低声道:“定岳先生不必如此,此礼……诟实不敢当。先生之年岁在我之上,当得起方才诟那一礼。”

谢昭心头一震,正欲再言,苏晏却是轻拍其肩,笑道:“明夷莫要推了,霜微年岁确是在你之下,这礼你且受着无妨,他心中向有分寸。”

而谁也没注意到陆冷在角落里正悄然攥紧了袖中双拳,指节泛白。他垂眸盯着地面青砖,看着砖缝间用于拼合的金丝纹路,倒是像极了那寒工阁地炉中熔金流转的痕迹。方才,他听见心焚先生对师父说出“此礼……诟实不敢当”这句话,那刻意压低的沙哑的声调,竟与两年前那个雨夜中拒绝他时的声调,微妙地重合了——

“陆明玑,你僭越了……吾已无归处。”

陆冷猛地一颤,额角沁出冷汗,那声音如寒针刺骨,久久不散。他唇角微动,抬眼看向心焚先生,只见其玄衣广袖间隐有金纹游走,恍若地脉熔流封于那衣袍之中。而自家师父此时已是一番寒暄之后,便将几位客人引于座上。谢昭自是坐于上首,右边首座为心焚先生,左首则由华璋落座,右边次席则是苏晏入座,陆冷等弟子侍立于后,垂手屏息。而与心焚先生同来的那位青衣人始终静默不语,他自动立于心焚先生身侧,看样子似是心焚先生的随从,却又举止沉凝,目光如渊,叫人有些看不透其深浅。心焚先生与苏晏、华璋也未提及这人,于是谢昭也未曾多问,只觉那人目光偶尔扫过自己时,如冷泉拂面,让他心头一凛。谢昭不由腹议此人究竟何来头,若不是身上气息被刻意遮掩,便是修为已在自己之上。然那人始终垂首敛目,未发一言,亦未落座,只如影随形立于心焚先生身侧。

这三位皆非寻常来客,落座之后,便有仆从着霜色素衣手捧玉盘缓步而入,悄然于座上各奉上一盏灵茶与一盘灵果,动作轻缓,礼谨有序,不敢有丝毫差池。待仆从退出,谢昭面带得体笑意,右手轻拢左袖宽袍,左手则端起茶盏,对左右两边客人微微颔首,清声道:“此茶采于我三止宗栖尘峰南坡,于春分前七日云露初降之时采摘,由晨露浸润,以寒灵泉泡洗三日,后七重灵火焙之而成。名为‘尘妄寒芬’。这是今年刚制出的头春新茶,也是诸位来得巧了,方才开匣。山野粗茶,不成敬意。请诸位贵客品鉴,以缓旅途劳顿。”

三人皆微微颔首,将各自茶盏端起。华璋一边揭开茶盖,一边含笑道:“明夷客气了……”接着,便轻啜一口,咽下后,眸光微闪,“什么山野粗茶?明夷自谦了。此茶清冽中蕴着灵韵,入口如品春意,回甘时似有寒意于舌尖曼舞,灵台为之一清,确为妙品。如此好物,我竟从未尝过,明夷果然偏心。”

谢昭闻言轻笑摇头,眸光微敛,带些遗憾道:“华璋兄说笑了,此茶虽妙,却也需看时令,难以存久。每年仅得数两,平日师妹饮得多些,我自不舍得多取。今日为招待诸位贵客,已将我私藏尽数取出,哪敢吝惜。华璋兄之前每每来时已过春时,自然错过此味。”

苏晏亦举盏轻尝,眉梢微动,低声道:“此茶甚妙,灵韵不散,寒意透心,确是对修行者极有益处,尤以静息心神为佳。但方才明夷言小拂雪甚好此茶?”

谢昭点头道:“正是,此茶本是当初残锋幼时制来献于容白解暑的,后因拂雪偶然饮得,便爱不释手,残锋失踪后,容白怕睹物思人便不再饮此茶,唯有拂雪仍年年照茶方制茶,每每只她一人独享这春意。前辈特意问及,莫非有什么不妥之处?”谢昭神色微凝,见苏晏眸光幽深似有隐忧,心中忽生警惕。

苏晏又尝一口,一手端盏一手抚须道:“此茶虽清雅,亦有灵韵,自是好饮。犹对冰灵根者最为相宜,久饮可助冰灵根者凝神固魄,提升魂魄。由此可见当年殊芒君对容白之用心良苦,孝敬有加。然容白为男子,又有冰灵根傍身,自是无害有益。而小拂雪乃女子之身,我也曾观其根骨,乃为木灵根中带着一丝水灵根,本应属生机之体,常年饮此寒性灵茶,虽得其清韵滋养,但也难免寒气侵脉,久而积冷,恐伤本源。女子之体本应温养,长饮寒性之物,恐损及气血,有伤根基。不过,宁残锋倒是极慧,年幼就制得此茶,寒中藏灵,难怪容白倾心,确是天纵之才。”

谢昭神色骤沉,听得苏晏言此茶之弊,指尖微颤,茶盏几欲脱手。他猛然想起拂雪近年常于春后面色不佳,不由有些猜测师妹之意。心中顿时翻涌难安,面上却强作镇定。他看着茶盏中轻晃的碧色,嗓音微涩,仿若自语:“原是如此……我竟从未察觉……她竟生了此意……这该如何是好?叫我如何同师父交待?”

“定岳先生,若缚丝散人偏爱此茶,倒也不必担忧。苏兄乃是医者,说话往往有些吓人之嫌。寒性虽久积,但平日若是一方温玉养着,内息自有调和。可不必过虑。再者说,此茶制作听来不易,想必也不能终年供应,若只饮至夏秋之际,倒也无妨。就是冬夜寒凉,多暖些。”子诟淡语轻缓,手端茶盏,此时正用茶盖轻轻拨动茶面,垂着眼帘,似无意间拂去浮沫。

谢昭闻此言,突然心头一震,想起了些什么,倒是平静了些许,看向子诟,眼中微光闪动。随即对苏晏与子诟拱手致意,道:“在下方才失态,多谢二位指点。拂雪乃师尊爱女,吾为师兄,自当护她周全。再谢二位,某定当细察其体况,有所调养。定不允其贪好,适时节制此茶。”

苏晏微微颔首,目光却仍停留在茶盏之上,似有所思。多年之前,他曾应守贤之请,看过一妇人脉案,那妇人亦是木水双灵根,似是常年忧思成疾,且似是育后气血难复,伤及寿元。苏晏曾问过守贤那脉案之人为何人,守贤只道是三止宗一长老之妻,讳莫如深,未肯多言。如今突而忆起,或是那妇人灵根与拂雪相似,但拂雪从未出阁,亦无孕育之耗,想来应是自己多虑了。

子诟轻抿一口茶,眸光微闪,忽道:“此茶应更合悬秋剑尊之韵,可助其清心凝神,剑意归一。应常饮才是,听先生之意,其竟弃饮之?当真可惜。”

谢昭闻言,看了眼子诟,眉峰微蹙,苦笑连连。倒是华璋接口道:“容白念情,当年制茶那人已离散多年,让他如何饮得下去?霜微应是不知其中之情由,明夷勿怪。”

“无妨,无妨。”谢昭对此倒也不多言。

又继续饮茶,却不再言及茶中旧事。三巡过后,茶烟渐散,谢昭便将茶盏轻轻置于回案上,发出清脆而轻微的磕碰声。他脸上的神色也随之微敛,从方才的客套温和,转为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三位饮茶的客者,亦放下茶盏,置于案上。目光也随之凝聚于谢昭身上,静候其言。

谢昭看向华璋,缓缓开口:“牧宁兄、苏前辈,此前二位言及这番前来是有事相商,不知有何要事?”

华璋闻言,看了看苏晏,见他并无言语之意,便神色一正,却未立即作答,又将目光移向子诟,似在斟酌用语,一会儿才微笑道:“明夷兄,此事关乎三止宗与寒工阁之间的往来契机,具体情由,需待心焚先生亲自详述为妥。”

谢昭便将目光投向子诟,子诟对华璋微微颔首以示感谢,这才与谢昭对上视线,平静地道:“谢宗主勿怪,此事乃在下提议,阁下且可一听。若成事,对三止宗与寒工阁皆有益处;若不成,亦无损于两家交好。”

谢昭目光微动,看向子诟,神色之中多了几分探究之意与一分谨慎。静默片刻,才道:“三止宗素与寒工阁无甚嫌隙,亦少往来。阁主既有提议,便请直言,谢某自当权衡,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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