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君盯着华悯生和柳惟释,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这么一说……倒真有点意思!”
禾蕤倒是兴致勃勃:“兴许还是柳神君年少之时便芳心暗许,如今再见,才开口为华悯生求情。”
顾少君越听越不对,再次开口时带了些许怀疑:“然后就是柳惟释和华悯生爱恨别离最后恩恩爱爱皆大欢喜?”
“你怎么知道?”禾蕤双目清澈,顾少君没忍心拆穿自己也看话本子。
“嗯……继续听他们说什么吧……”顾少君正考虑着要不要跟禾蕤讲讲人情世故,便看到铜雀台上现出一道法相,正是观音忿怒相。
“柳神君极少召出忿怒相,难道今日是因为怒发冲冠为蓝颜?”
耳边禾蕤兴奋异常,顾少君远远看向华悯生;要不是现在人多眼杂,他倒真想上前问问华悯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观音低眉,金刚怒目。
柳惟释平时都是和蔼可人,极少动怒。
今日一招,却是直接冲着雷音殿墨宸轩。
四周其余神君不敢轻举妄动,纷纷召出神照临阵。
“墨神君,您让我慎言,到底是怕我说出什么呢?”
墨宸轩心中惊诧,面上依旧巍然不动:“世间是非对错,并非你三言两语能讲清楚的。”
“灵山本就是世间守护生灵维护法则之地,难道如今在灵山,都不能说说是非对错了么?这是什么时候定的道理,还是说这是你墨宸轩的道理?”
“柳惟释,你尚且年轻,世间诸多事情,并不是像你想的那般,非黑即白的。”
“到了如今就要谈什么黑白了吗?那燕语涟呢!是因为有人保她么?”
“你要论黑白对错,今日诸殿神君便陪你论!”墨宸轩也起了脾气,转身坐上高台,禅杖解了华悯生的束缚。
薛药郎转过身看看柳惟释,又看向有些出神的华悯生,抬腿走向二人。
“燕语涟与华悯生,是否可以同一而论?”
“不可!”
“燕语涟缚地束灵,华悯生取生夺命,二者谁该恕,谁该诛?”
“若要恕,燕语涟年幼,且未铸成大错,该恕;华悯生是杀品行低劣者,之前为民心力交瘁,也该恕!若要诛,”柳惟释抬头环视殿上众位神君;“在这世上,何人不该诛?”
墨宸轩双眉微蹙,手中力道重了几分,禅杖上佛光也愈发强烈,不过在触及台下众人眼神之时,又低下头笑出了声:“柳神君此问,若追根究底,这世上的人未免会死的太惨烈了些。”
语惊四座。
这话野地让华悯生都抬起了头,欢伯更是一脸不可置信。
“我没听错吧?”银竹悄悄嘀咕了一句,燕语涟拦住她的手,拉着符叙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
谈繁远远瞧见燕语涟和银竹,刚要起身赶过去,就被谢卿和沐叶啼按了回去:“三个姑娘下去玩,你跟上去作甚?”
“灵山乱成一团,谈神君身为弥勒殿主君,不该上前稳住局面么,怎么心思好像都在我殿中神使身上?”
心思被摆到明面上,谈繁耳廓泛红,嘴上却依旧是义正词严:“墨神君受神授最早,有他在,定能稳住局面。”
沐叶啼锤锤肩,看着铜雀台上一通闹剧:“若什么事都要推给墨宸轩,那其余神君岂不是太废物了么?”
“百年一遇雷音殿,千年难遇墨宸轩;看来人间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身后又有一道声音传来,带着一股莲焰灵力。
“禾蕤!你也在啊!”
“今日这么大的阵仗,各殿神使都过来了。”
“好啊,各位,既然咱几个凑到了一起,不如也来论论,今日这华悯生,该不该杀。”沐叶啼不嫌事大,抱胸看热闹。
“灵山以保世间安宁为己任,华悯生滥杀无辜,必须得杀。”谈繁再次望向铜雀台,禾蕤却笑出了声:“谈神君没听那苦主所言么,他救人之后,那村人却忘恩负义,反将他烧成如今这副模样,柳神君也承认了自己当初的行径,按谈神君此言,岂不是柳神君也该死了?反而是那华悯生,倒成了济世救人为人鸣不平的侠义之人了么?”
“柳神君能得神授,入观音殿成为神君,便说明柳神君品行能得真身认可,当年所为,定有苦衷……”
“苦你个头啊!”禾蕤一句噎地谈繁说不出话,沐叶啼和谢卿也转头打趣道:“今天胆子怎么这么大?”
沐叶啼隐隐察觉出不对劲,再看禾蕤,身上隐隐带着一股水气。
“哦~”沐叶啼了然于心,谢卿在一旁不知所云:“怎么了?”
禾蕤开口解释:“不过是想为他说说话,毕竟,他的名声本来就是灵山随意杜撰的,除了灵山神使外,哪个有些本事的得了个好名声?”
“可……”谈繁有些无言以对,手中的佛珠忽然断裂掉到了地上。
“不好!”谈繁满眼惊惧,冲出人群御术赶往方才银竹离去的方向。
沐叶啼与谢卿似有所感,也赶了上去,独留禾蕤一人在铜雀台。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不必。”怀中顾少君现身,“人家去救意中人,我们跟着去作甚?”
“在灵山下有过一面之缘,方才谈繁那副模样,定是出事了。”
顾少君好奇道:“你怎么又知道?”
“当初银竹来殿里,谈繁就当着众人的面说他觉得似曾相识,这不就是旧情人重逢然后……”
顾少君默默缩了回去,最后提醒道:“看来今日柳惟释一定要保华悯生了,遇到别人不要多说,如果后面再动手,不要参与……”
顾少君苦口婆心地还没嘱咐完,便有一个人被从铜雀台另一边逼了出来。
“完了,刁哥也被揪出来了。”顾少君蠢蠢欲动:“禾蕤,借我只眼。”
“好。”
顾少君魂魄宿到禾蕤右眼中,凝神看向铜雀台上。
众人皆被惊了一瞬,被打退到铜雀台上的刁九郎喷出一口鲜血,慌忙去捡被丢到地上的布偶。
谈繁手中的佛珠还围着刁九郎虎视眈眈,燕语涟被灵力定住,沐叶啼同谢卿带着银竹符叙退回了禾蕤身边。
“出什么事了?”
符叙脖颈之上血流不止,银竹身上也多了几道勒痕。
“那人盯上了符叙,施法夺舍之时被银竹拦住,谈繁赶了过去,伤了他,捆了燕语涟。”谢卿用了几张符,未能止住血;“血止不住!”
符叙双手扶上豁口,语无伦次:“对不起,我……”
银竹揽住符叙,灵力随手涌向伤口:“我的错,大意了。”
沐叶啼淡淡看了几眼,最后一记指刃,划开了手掌,按住了符叙伤口。
不过片刻,沐叶啼挪开手时,符叙身上的伤口已经长好了。
“刚才出什么事了?”
“刚才与燕语涟一同退到台下,那人连袭来,他手里那木偶如同恶鬼,一口咬住符叙,我打退它时,扯下了一大块肉;在后面就是你们冲过来了。”
转身看向刁九郎,恨灵却也在那一瞬被召回到华悯生手中。
燕语涟用力挣了几次,却都无济于事。
“欢神君,你不是能渡她么?”华悯生低声浅笑,恨灵剑尖抵着铜雀台,随着他的步子划出一道剑痕;“诸位神君不如试着渡一下我啊?或许还能事半功倍呢?”
欢伯胸口上下起伏,手中命聆剑鸣凌乱:“你!”
“欢神君,生在锦云里,就不要说什么渡苍生了,如今人间恶人肆虐,生灵食不果腹,你们却只抓着我们几个不放,到底是什么意思?”华悯生一道剑气劈碎佛珠,斩断燕语涟束缚。
“华……”谈繁刚要开口,便被华悯生噎了回去:“谈繁,飞升之前,飞升之后,你做了些什么,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么?”
“少年情事罢了,不如先说说这一位,又是什么情况?”墨宸轩扶额蹙眉,眼中隐约透着不耐。
刁九郎久久不作声,眼睛被笼罩在一片阴影里:“你们都该死!”
漫长寂静。
最后是墨宸轩的一声嗤笑打破了僵持:“华悯生,今日你带这两个人来,就是为了登台当个笑话么?”
“墨宸轩,难道在你眼里,其他人的苦难就是笑话吗,薛药郎与柳惟释,都为一己之私犯过错,但你偏袒柳惟释;刁九郎,”华悯生仰起头扫视了一圈众神君,“当年灵山需要铸炼兵器,你们找他入灵山,当初他女儿刚出生,便没有顺着你们的心意;后来天裂,他的女儿感染瘟疫,他背着孩子来求你们,你们哪个帮了他?!”
沈豫川面上难堪:“当年你下山妄图救世,怎么没能……”
燕语涟冷笑道:“沈神君倒是生了张巧嘴,不过这是非黑白,你这张嘴可是说不太清;我在灵山脚下筹谋数年,却是修戮殿破了我的局,后面我入了灵山,你们又装作毫不知情,欢神君如此,墨神君亦是如此!”
“你精通幻术,难道瞒得过我么?”
“好啊!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你,那你为什么对其他事装作毫不知情!”
台上争论愈发激烈,台下禾蕤神情渐渐落寞:“看来今日,得有人留在这儿了。”
“是该留下了。”沐叶啼双手负在胸前,看向禾蕤时眼神莫测。
“感觉这些事情好麻烦,一个要杀一个要救,一个说正一个说邪,这账根本算不清啊。”银竹接了话,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对面的谈繁。
“人间本来就是一本子糊涂账,哪能算的那么清楚;华悯生过于执着,当年想要拯救苍生,如今要为受苦者寻求公道。”谢卿说着话,余光撞上谢庭目光,有些心虚地转过了头。
“可如果苍生堕于苦难,公理难以昭然,灵山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信仰,还有希望。”
“这算哪门子的信仰?”
“当年天裂,本来就该是天地再合,人间重来一场,可是众神皆为补天裂,本相陨落,只留一缕神识,在人间选择神使;这样一来,人间就还有神,人的苦难就还有尽头,人就能靠着这份期望继续活下去,正因如此,马家才会选择供奉燕语涟的白玉财神,间接供奉了燕栖怜。”
“人的期望就是没有痛苦么?”
“也不全是;”沐叶啼看了谢卿一眼,“只不过大多数是在煎熬;不过也有少数人,像华悯生,为天下苍生,像柳惟释,为黎民苦难,像你,为逍遥自在。”
“那你们呢?”银竹一脸好奇。
禾蕤率先开口:“为我母亲。”
谢卿附和:“我也是。”
沐叶啼像是忆起了什么,唇间染上了淡淡笑意:“为了一个人。”
[小丑][小丑]没人看[心碎][心碎]
[猫爪][猫爪]哈喽哈喽有人嘛[玫瑰][玫瑰][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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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铜雀台故人戏旧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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