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殿临近后山,几人前去之时,小径之上竹叶遍布。
等到几人来到观音殿前,殿内忽然传来一阵红茶香气:“各位来的刚好,进来喝茶罢。”
银竹忽然觉得后背一凉:“他这是算出来我们要来找他了?”
“保不齐。”沐叶啼率先进殿,柳惟释朝他一笑:“有失远迎,见谅。”
“柳神君该不会在我们决定来观音殿之前就知道我们要来了吧?”沐叶啼上前拿起茶杯,入口刚好。
柳惟释淡淡叹口气:“凡生惧果,观音畏因;我比较无能,因果都怕。”
“柳神君还是谦虚了,其实好多事,埋的因都被你挖出来了。”
“我不想看到误会,也不想有人错过;可惜,就像你说的,反而让很多因都被我重新挖出来了。”
众人都入座,柳惟释开门见山道:“修戮殿的事,我算不出。”
“为何?”银竹放下杯子,石桌之上一声脆响。
“当年有人下了禁制,我破不开;陈卿的事,都是有人死祭,算不出。”
“死祭?!”
众人惊叹。
“那人来杀他,没杀成,就用了死祭?这也太荒谬了吧?”银竹不可置信;“世上哪有这么蠢的人?”
“不一定是蠢,也有可能是不想让外人知道真相。”
“外人?”
柳惟释倒了杯茶,指指桌子中央的几枚花钱:“我只能算出很模糊的事情,而且都不算什么好事。”
“比如呢?”
“修戮殿中,数人入,无人出;这幅卦辞,我想了许久,不曾觉悟,现在看来,兴许是说你们都放弃了修戮殿,从今以后,世上就没有修戮殿了。”
“那符叙呢?”
“江南烟雨处,符叙常伴卿。”
“卦辞里有她的名字?”
“不错,我也很诧异,一般卦辞中,不会出现人名。”柳惟释看向陈卿:“她的名字是谁起的?”
“我。”银竹拦话,“那是不是说,符叙将来一直在陈卿身边?”
“不是,名字是你起的,卦辞里的‘卿’,说的应该是你。”
“……若是这样,其他的倒也无关紧要了。”
“那陈卿呢?”谢庭出声,“能算出跟当年他被伤一事相关的么?”
柳惟释苦笑:“真想听?”
“想。”几人齐声道。
“作茧自缚,不得好死。”
啪——
银竹回望时,看到谢庭握碎了手中茶盏,血液滴到石桌上,像是雪地红梅。
柳惟释频频叹气:“我想了很多办法,他二人的卦辞一直都没变,我曾想过强行改命运转,但天机难测,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兴许这卦辞还有另外一番意思呢?”沐叶啼伸手,接住窗外一只蝴蝶:“作茧自缚,其后便是焕然重生。”
“可是卦辞后半句……”谢庭握的愈发紧了些,血流如注。
“那我问你,你对后半句的释义是什么?”
“我……”谢庭答不出,陈卿愣了几息,上前拨开谢庭手掌,帮他止血。
“与其听这卦辞,我倒愿意信自己。”陈卿徐徐道;“不得好死?我不信。”
“我也不信;”沐叶啼轻笑:“不如柳神君算算我?”
“算过,你的命格,我算不出,前事空空,未来云中。”
谢庭还是浑身绷着,陈卿抬手,轻轻捏捏谢庭肩膀示意他放松。
“对了,有人托我将这个锦囊交给你。”银竹拿出那个锦囊,期待着柳惟释将它打开。
“何人?”
“柳神君算不出么?”
“我卦术有限,很多人执意违背天意,我算不出。”
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张字条;阅后,柳惟释脸色大变。
“所言为何?”
“‘汝阅此时,弥勒安否?’”
“弥勒殿?”几人面面相觑;“这东西是安无忧给的,他跟弥勒殿有什么关联么?”
“未曾听说过,不过,我大概能猜到他是来干什么的。”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阵巨响,随后便是神使奔逃之声:“谈繁疯了!”
众人一起来到殿外,弥勒殿依然半塌,灵山乱成一团;细看一番,竟是谈繁发疯一般见人便杀!
“什么情况?!”几人惊骇,几番照面,柳惟释终是看出了端倪:“浮生幻境!谈繁现在沉溺于幻境,无法自拔!”
“安无忧能有这么大本事让谈繁进到幻境?”
“一般幻境肯定不行,但若是……”柳惟□□言又止,目光转向银竹。
没等柳惟释讲话说完,谈繁转头便冲向观音殿。
谢庭迎战,谈繁召出梵文咒枷,将谢庭禁锢于地面之上,陈卿刚要用剑,银竹下意识将众人护于身后,抬手接下了谈繁那一掌。
“银竹……挡下了?”柳惟释不可置信,玉净瓶中甘露到了一半都未曾察觉。
“不是,是谈繁收了力。”沐叶啼静静看着银竹与谈繁,随后一言不发。
银竹也有些不可置信,看着眼前谈繁双眼渐渐清明,猛然吐出一口血,跪倒在自己身前。
银竹后退两步,看着身前撑地颤抖的谈繁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情况?”其余人纷纷赶来,将谈繁围在中心。
“方才大意了,中了安无忧的幻术!”
“才走了个华悯生,怎么又来了个安无忧?!”
欢伯上前,几招护住谈繁心脉:“那人现在何处?”
“不知,当时察觉不对劲,我便动了手,却发现他只是一个傀儡!”
“傀儡术?”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在雷音殿的燕语涟,看向了墨宸轩。
“既是傀儡,那便不必烦忧,诸位一同护镇,加强灵山佛光护盾便可。”墨宸轩转移了话题,其余人也不好再多言。
“沐小四,你说为什么欢伯要杀华悯生,却要保燕语涟?”
欢伯耳力极好,听到银竹的声音,转头看了一眼。
“因为柳神君算过,燕语涟能成正果,华悯生道心已毁,不可入正道。”
“但是,欢神君不觉得,正是因为柳神君提前算了,欢神君也信了,阴差阳错才造成了卦象之中的结果么?命运一事,环环相扣。”
眼见沐叶啼与欢伯开始对峙,柳惟释忙开口提醒:“诸位,我想我知道安无忧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谈繁挣扎站起身,看着柳惟释:“滋事寻衅。”
“非也,我记得谈神君殿中,有一宝物,名叫佛陀悔;想必安无忧,就是为此而来。”
“佛陀悔?”谈繁细想一番,猛然惊醒:“他要救燕栖怜!”
“**不离十;佛陀悔可回溯过往,眺望未来,安无忧多年来一直尝试复活燕栖怜,此番行径,是想剑走偏锋。”
“戚神君难道不管管么?!”人群中传来一声怒喝,被几位神君齐齐瞪了回去:“与戚神君有何关系?”
“安无忧到底是什么来路,来来回回都是绕着燕栖怜?”
“不知,安无忧像是在燕栖怜死后突然现世。”
“会不会像华悯生一样?”
“难说,不过姻缘殿神照都在戚神君手里,不会落于他人之手。”
“戚神君避世多年,想必也不会管这些事。”
众人议论纷纷,银竹看了眼谈繁,又望了一眼弥勒殿的方向:“……佛陀悔呢?”
“殿中。”
陈卿察觉出不对:“此刻灵山神君基本都在此处,若是安无忧想再拿佛陀悔,岂不是易如反掌么?”
“宝物之上尚有禁制,不会被轻易盗走。”
“依我之见,还是先加强灵山佛光护盾罢,一劳永逸。”墨宸轩出声,众人纷纷领命,朝着灵山几处阵眼走去。
“谈神君重伤,可否劳烦这位道友代劳?”墨宸轩走近沐叶啼,脸上笑意浅薄。
“无所事事,修为不高,恐怕无法但此重任了,墨神君另寻他人罢。”铜雀台一事之后,沐叶啼对墨宸轩一行人便没什么好感了。
墨宸轩点头示意,沐叶啼转身便走。
“怎么了?”谢庭也没去阵眼,守着陈卿寸步不移。
“锦囊妙计啊,‘汝阅此时,弥勒安否’。”
“这不是显而易见么?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弥勒不一定就是指弥勒殿,弥勒佛掌未来,那张纸条还有一种解法,便是‘汝阅此时,未来安否’。”
“佛陀悔?”
“聪明。”沐叶啼转头看着几人,“这件事,管不管?”
“佛陀悔,真的可以去到过去么?”
沐叶啼看着陈卿,又看了眼承练剑:“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得明白,既然现在事实已经成了这样,那就说明,即便你真的回到了过去,也只是推动了命运,过去无可挽回,未来可以改变;你是因,也是果。”
“别去。”谢庭拉住陈卿,看向弥勒殿:“不管他们了……”
谢庭话音未落,弥勒殿神使急匆匆赶了过来:“诸位神君!佛陀悔被盗!”
“我说什么来着。”沐叶啼看着佛光护盾渐渐成型,对着面前那小沙弥道:“找你家谈神君罢,让他想想谁能破开那禁制。”
“安无忧和燕语涟先是囚禁魂魄,然后燕语涟来了灵山,那些魂魄也被灵山超度,听起来怎么像是安无忧下了一步大棋,想看看魂魄最终的归处?”银竹慢慢理着思路,“后面华悯生又来了灵山,安无忧便没有再露面,怎么像是想……”
“趁乱接走燕语涟。”沐叶啼补上了猜测;“但是燕语涟却被墨宸轩关在了雷音殿,燕语涟出不去,导致安无忧没了帮手,才来抢夺佛陀悔,想要兵行险着。”
“当年燕栖怜在姻缘殿待了几年,一直未能得神授,后面燕语涟降生,天生异象,冤灵异动,燕栖怜为了保护燕语涟,用了大半功力,挡了天劫,帮燕语涟改了命数,后面不久便逝世了;在那之后,燕氏一族渐渐衰落,没有后人了。”谢庭讲出了自己知道的事情,补了一句:“但是没听说过安无忧是何人。”
“华悯生能进灵山,是因为他是神授真正的得主,但是这安无忧能进灵山,的确值得怀疑。”
沐叶啼扫视了一圈灵山,幽幽开口道:“只能说明,灵山有内鬼。”
“燕语涟如今身在雷音殿,不会是她;这么说来,灵山之内,还有人心怀鬼胎。”
“灵山心怀鬼胎的可太多了,说是佛门圣地,实际上各个六根不净。”
“会不会是谈繁监守自盗?”
“你现在就在这儿,他要佛陀悔干嘛?”
银竹被噎了回去,愤愤道:“那会是谁?戚何暮?上次去姻缘殿,符叙就说感觉不舒服。”
“不会;”谢庭解释道:“戚殿主避世多年,而且,若他想寻燕栖怜魂魄,大可以直接开口,谈繁未必不给。”
“那会是谁?”
“别猜了,这跟阎王点卯一样,”沐叶啼看出银竹心思:“你想看看过去?”
银竹欲言又止,随后甩甩手道:“算了算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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