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戮殿四人走了水路,河内一群锦鲤,银竹朝河里丢点心渣,小船后面熙熙攘攘跟着一大群五颜六色的鲤鱼。
符叙趴在船尾,手轻轻拨弄着浪花。
“沐小四,咱们真的不管罗汉殿和禾蕤的事儿了吗?”银竹吃着点心,转过身靠在船上。
“怎么,你想管啊?”沐叶啼揭开脸上的荷叶,偏过头看着银竹。
“也不是想管吧,就是觉得……这样很不公平。”
“公平?”陈卿轻笑;“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公平?”
银竹叹了口气,转头望见了远处莲花池:“哇,好多莲花啊。”
银竹脱下鞋子,绑住裙子下了水。
“呦?今儿个小老大给小的们捞莲藕啊?”沐叶啼趴在船头,摘了一瓣莲花入了口:“船要飘走喽!”
“沐叶啼,”陈卿敲打了一句,施法定住了船身;“你们吃莲子么?”
“吃啊,给我什么我都吃。”沐叶啼坐起身,眼睛盯着银竹和陈卿,拉着符叙一起等吃的。
“梅枝化剑,还吃花,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总跟花扯上关系?”
银竹捞出一大段莲藕,冲净泥土之后丢上了船。
“男的怎么了,我就是喜欢花啊,难不成我跑去膜拜墨宸轩沈豫川那伙人吗。”沐叶啼削掉藕皮,递给了符叙:“银竹,之前西王母殿没能说出的那个故事,你还想听吗?”
“哪个?”银竹直起身,陈卿和符叙纷纷想起了当时的调侃。
“你的情债。”
银竹抓起一个大莲蓬砸向沐叶啼:“就数你话最多!”
沐叶啼堪堪接住:“反正也是上辈子的事儿了,知道了也没什么。”
“银竹不想听就不说了,反正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了。”
陈卿一语,几人瞬间沉默。
“你不想再见谢庭了吗?”
符叙吃着莲藕,状若无意。
陈卿低着头默默剥着莲子,抽去莲心,将剥好的一把递给了符叙:“有缘再见吧。”
“有缘再见说的不是一见钟情么?你和谢庭又不是这样,为什么要说有缘再见呢?”
谢卿,我们的红线藏在血管里。
想起谢庭这句,陈卿手一抖,一枚莲子跌进湖水之中,瞬间无声无息。
“我不是谢家人,自然不需要再留在那里,各有归处吧。”
话音未落,湖水瞬间荡起一道波纹,船身轻轻摇晃。
“有人来了?”银竹手中提着几枝莲花,转身朝着四周望去。
“人还没到呢;”沐叶啼凑近陈卿:“天罗地网,你们兄弟俩还真是如出一辙。”
陈卿愣了一瞬,随即又开始剥莲子:“那日找你的人不是我,当时我被强行拉入墟鼎,他冒险在谢庭面前现身,寻你踪迹。”
“嗯?谢庭没发现?”
“谢庭的确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他还是听你的话,留下来看着我。”银竹将一把莲花丢进船舱,撑住船沿上了船;“其实我也好奇,当初偷袭你的人是谁,还有我为什么会留下来。”
“你自己不知道?”
“不是很明了,好像是觉得陈卿体内那道魂魄有些熟悉,但又觉得不仅如此。”
沐叶啼瞬间满脸堆笑:“为了谈繁?”
银竹翻了个白眼,朝着陈卿抬抬下巴:“不想查查当初偷袭你的人是谁么?哑巴亏就这么吃了?”
陈卿吃了一颗莲子:“要不算了?”
“不行!”三人异口同声,震得陈卿耳朵生疼。
“都要走了,没算清的账就都算清楚再走。”银竹双脚浸着水,坐在船边。
“就我们四个,能查到什么啊。”陈卿斜倚在船上,忽然觉得后背一僵,转头一看,正是谢庭。
“谢二,速度挺快的呀。”
谢庭没管沐叶啼,施法让两条船并行:“你要查什么?”
陈卿还没开口,便被银竹抢了先:“当初他刚来修戮殿之时,被人偷袭,身患重伤,我们想查那人是谁。”
“我帮你。”谢庭垂首静静看着陈卿;“你不是说要回修戮殿么?我来赔钱。”
谢庭说这话时,沐叶啼才注意到这位谢神君身后船舱里是一堆银两,压得船身比陈卿他们这叶还低。
沐叶啼三人吃着莲子,躲到船尾看戏:“陈卿啊,要不你去那边船上?我们怕打扰到你们……”
陈卿一脸生无可恋,谢庭倒是乐意,朝着谢卿伸手:“过来么?”
陈卿伸手,谢庭扶着他跨过了船头:“小心。”
“两面三刀,表面一道背后一套……”银竹瞪了谢庭一眼,转身靠在了船舱之上。
“三尖两刃的伤好了吗?”
“好不了,这事儿我记他一辈子,他俩要想好,我非得把一个丢到天涯一个丢到海角!”
沐叶啼乐的直笑:“打得过吗?”
银竹切了一声:“那我就躲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你舍得啊?”
“什么?”
“舍得陈卿?”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一起玩也挺好,一个人也自在,到时候带着符叙,天南海北那里不是去?”
银竹越想越气,看着眼前的沐叶啼也觉得不顺眼起来:“幽冥乡里你怎么忽然和谢庭好起来了?明明之前还不对付,没过一天呢就变得那么好,你个叛徒!”
沐叶啼也不恼:“你结幽兰印的时候不也带上了他么?你俩还有诛心之仇呢。”
“我是怕他蠢,乱跑再给丢了,我们还得找他!”
“找他干嘛呀?”
“我……”银竹说不出话,符叙靠着银竹笑呵呵道:“因为银竹人好呀!”
沐叶啼笑的乱颤,银竹愤愤转过头不再说话。
“抱歉。”
隔壁忽然传来一声道歉,银竹转头,谢庭正看着他。
银竹忽然意识到方才沐叶啼在套话,抬腿踹了沐叶啼一脚。
“当时知晓了一些事情,一时气急,做了蠢事,还望神使原谅。”
“不原谅。”
沐叶啼继续笑着看戏:“你捅了我家银竹那么大一个窟窿,三言两语就想让人家原谅啊谢二?”
谢庭忽然停住,然后召出三尖两刃:“可以捅回来的。”
银竹冷笑一声,没再理人。
沐叶啼挥挥手:“收回去吧,你想让你的神照成为第二把恨灵吗?”
陈卿按住谢庭的手,斟酌片刻,递了一把莲子过去:“刚摘的,味道还行。”
两叶小舟停在藕花深处,舟下鲤鱼围成一团争着吃银竹和符叙撒的点心渣。
“陈卿什么没记下,当年的事,怎么查呢?”
“看来只有一个人可用了。”
众人相视一眼,纷纷想到了一个人:观音殿,柳惟释。
“我看他挺爱凑热闹的,什么事情都要插句嘴,谁的事他都要说两句。”银竹拍拍手转过身,“而且,我们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他不会骗我们。”沐叶啼看上去颇有几分稳操胜券的气势,“你们不觉得,他好像想帮所有人规避些什么么?”
“说来也是,提了我和谢庭,还有华悯生,甚至是银竹的事情,他都算过,还想方设法掌控我们所知消息。”
“但这也太离谱了吧?”银竹盘腿坐在船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总不能是童心未泯觉得好玩?”
“我看不像;”谢庭难得开口;“谋略深远,不止如此。”
“小心人家一卦把你算死。”银竹似笑非笑地盯着谢庭,单手撑着下巴,满脸写着你奈我何。
“小花妖倒是生了一张利嘴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众人瞬间起身朝着四周观望:“阁下好兴致,追了这么远来这荷花塘。”
池中亭下传来一声轻笑:“何来追你们一说?我不过是来这边赏花罢了,诸位不必紧张。”
亭中摆着一张软榻,安无忧一袭红衣,斜倚在榻上:“诸位喝酒么?”
谢庭想动手,被陈卿拦了下来:“多谢,不必。”
安无忧朝着几人勾勾手,脚下小舟缓缓朝着凉亭飘去。
“安坊主,有话就直说吧,不然像华悯生一样,闹了误会可就不好了。”沐叶啼好整以暇,安无忧气势丝毫不弱。
“方才听闻,诸位要去找柳惟释求卦,安某不才,想求诸位,帮我带一卦。”
“安坊主有如此本领,何不自己去?”
“灵山人多,那天你们也看见了,我连欢伯都打不过~”
“连?”银竹眉毛一挑,“帮了你,有什么好处啊?”
安无忧瞬间起身,来到凉亭边:“保守秘密。”
“保守秘密?保守什么秘密?”
“当然是,小花妖和那位谈神君,以及这两位小道长,还有……”安无忧最后看向沐叶啼时,脚下凉亭被四道灵力一齐轰碎。
“你们好生不讲武德,竟然偷袭?!”安无忧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几道傀儡丝线悬于空中,安无忧就站在丝网之上。
安无忧又看向沐银陈三人:“果然是装的,几位当初隐藏灵力,又是为何呢?”
“你还戴着面具呢,是因为见不得人吗?”
“好生犀利的一张嘴,叫我好生心痛啊……”
眼见四人愈发不耐,安无忧终于正经道:“小竹妖的身世,这个筹码,几位有兴趣吗?”
银竹心中一动,嘴上依旧不饶人:“这个也可以找柳惟释算出来啊,凭什么拿这个威胁我们?”
“他卦术的确高明,不过……谢神君,当年的事,柳惟释他算不出来吧?”
谢庭握着三尖两刃的手愈发收紧,安无忧又对着沐叶啼笑道:“你也不是很清楚吧?”
最后目光落向银竹:“只有我知道,我还知道谁用气运封印了当年的真相。”
“……你要求什么?”
安无忧笑了起来:“这只锦囊,到时候交给他就好。”
银竹接过锦囊时,安无忧叮嘱道:“身边这位,知道怎么来醉生坊,到时候,让他带你来。”
再抬头时,安无忧依然无影无踪。
“他到底是谁?你和醉生坊又是什么关系?”
谢庭发问,沐叶啼开了口:“他是谁,还不知道;至于我……当时游历,偶尔遇到难以转世消散的怨魂,便会收留它们,教点法术,维持住形体,开了一处结界供它们栖身,便是所谓的醉生坊,不过后面就没再留住,至于安无忧如何去的,我也无从得知。”
“你们一个个的经历怎么都这么丰富?”
沐叶啼看向银竹:“你也很丰富啊妹妹,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
“我都不记得了怎么算我的经历啊?”
“有些事并不是不记得就能过去的。”陈卿出声打断,回到了沐叶啼几人的船上;“走吧,有些事情,的确应该被记住。”
几人住了口,看向了谢庭。
“会记住的。”
谢庭道。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