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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华晏暗潮

送走顾家父子,林纾玥转身往回走。方才与顾砚骁对峙时强撑的一口气松懈下来,只觉浑身乏力。她正想快些回房,却在穿过回廊时,被两个身影拦住了去路——正是她的二婶与堂妹林芷兰。

“哟,我们家的少帅夫人回来了?”二婶钱氏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先开了口,那声“少帅夫人”叫得百转千回,满是讥诮,“了不得了,这日后可是要进司令府做凤凰的人,方才在门口与顾少帅说了那么久的体己话,想必是……情投意合,难舍难分吧?”

林芷兰傍着母亲,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嫉恨,她尖着嗓子,故作天真地接话:“母亲,您这就不懂了。姐姐如今身份不同,自然要好好笼络未来夫婿的心。只是……”她话锋一转,眼神瞟过林纾玥依旧苍白的脸,“姐姐昨日才落了水,病体未愈,就这么站在风口上说话,可仔细别又着了凉,万一病倒了,耽误了明年的婚期,那可怎么好?”

这话语阴毒,字字句句都在暗示她不知矜持、病弱累赘。

林纾玥脚步一顿,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波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那目光清冷得像廊外残留的雨气,直看得钱氏母女心底莫名有些发虚。“我身子不适,需去向祖母回话,先行一步。”她开口,声音因疲惫而微哑,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疏离,说完,她不待她们反应,便径直从她们身边走过,裙裾拂过微湿的地面,未曾停留半分。

身后传来林芷兰气急败坏的低声抱怨:“神气什么!”以及钱氏带着警告的低斥:“闭嘴!”

她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径直去了祖母的院子。

房门轻轻合上,老夫人屏退了左右,紧紧攥住孙女冰凉的手,未语泪先流:“我苦命的玥儿…今日你这般模样,叫祖母如何放心得下……”

林纾玥强撑了的坚强,在至亲面前彻底瓦解。她伏在祖母膝上,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哽咽:“祖母,我没事……”

“什么没事!”老夫人又急又痛,枯瘦的手轻抚着孙女的头发,声音带着哽咽后的沙哑,“你当真以为我老糊涂了?昨日芷兰那丫头故意将你推下水,今日他们便敢在顾家面前轻描淡写!若我走了,这林家,哪里还有你的容身之处?”

窗外的雨声敲打着寂静,也敲打在纾玥的心上。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不再是委屈的泪水,而是彻骨的清明与悲凉。她轻声说道,语气却异常坚定:

“我都知道,祖母。自从十二岁那年,爹娘乘的那艘船意外沉没,二叔接手家中所有生意开始,我们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他们怕,怕我这嫡长孙女,终有一日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她反手紧紧握住祖母干瘦的手,仿佛在进行一场郑重的宣誓。

“所以祖母,您一定要好好的。您要看着我,”她一字一顿,眼中燃起一簇不肯熄灭的火苗,“看着我如何站稳脚跟,看着我如何……把他们夺走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回来。”

老夫人看着孙女眼中从未有过的决绝光芒,先是震惊,随即化作无尽的心疼与一丝微弱的慰藉。她的小玥儿,终究是被这吃人的环境,逼着长大了。

——————

几日光阴倏忽而过,连绵的阴雨终于歇住,天气放晴。林纾玥身上的风寒也好了七分,正逢江洲沈家独子沈慕辰生辰将至,请帖早一月前便已送到她手中。江洲沈家靠着几代人经营的航运与新兴的纺织业,稳稳占据着江南商界一席之地,更是包下了江洲最负盛名的华懋饭店整整一层来庆生。

宴会厅内灯火辉煌,留声机里播放着时髦的爵士乐,衣着光鲜的少男少女们举杯交谈,空气中弥漫着香水、点心和青春交织的气息。林纾玥穿着纾玥穿着一身藕荷色软缎改良旗袍,及膝的裙摆缀着同色系的柔纱,行动间如水波轻漾。她与沈慕辰有同窗之谊,她本意是露个面便走,却不想被卷入了一场精心设计的风波。

“林小姐留步。”一个略带傲慢的女声响起,是商会副会长家的千金苏婉清,她与沈慕辰一同留洋归来,对沈慕辰的心思几乎写在脸上。“早听闻林小姐家学渊源,尤其书画一绝。今日慕辰生日,我们这些新派的人玩腻了洋人的爵士乐,不如请林小姐现场挥毫,让我们也沾沾‘旧式世家’的墨香,如何?”

她刻意加重“旧式世家”四字,引得几位摩登少女掩嘴低笑。这邀请看似客气,实则是将她当作取悦众人的“古董”展示,更是将她与“新派”对立起来。

周遭目光瞬间聚焦,带着看热闹的戏谑。沈慕辰想打圆场,苏婉清却已示意侍者备好纸墨,堵死了退路。

林纾玥指尖微凉,面上却依旧沉静。她深知,此刻退缩,坐实的是家族的落寞与自己的怯懦。她缓步走到案前,目光扫过雪白的宣纸与那方上好的端砚。

“苏小姐既有此雅兴,纾玥便献丑了。”她声音清越,不疾不徐。素手执墨锭,在砚堂间徐徐研磨,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周遭的窃窃私语皆不存在。

她没有画那些繁复的花鸟,也没有写缠绵的诗词。她略一沉吟,笔锋饱蘸浓墨,手腕悬动,于纸上肆意挥洒——竟是几笔勾勒出江岸轮廓,再以淡墨侧锋扫出滚滚浪涛,一叶扁舟正破浪前行,虽简练,却气势磅礴。

“哟,林小姐这画的是……江上行船?”苏婉清语气带着刻意的疑惑,“倒是应景,沈家本就是做船运的。只是这意境,未免太过粗犷,少了我们江南的婉约。”

林纾玥并未理会,只在画作一角,以清秀小楷题下一行字: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题毕,她搁下笔,目光平静地迎向苏婉清:“苏小姐留洋归来,见识广博,当知这并非婉约小调,乃是唐人李太白行路难中之句。新派旧派,所求不过皆是‘济沧海’的志向与胸襟,何必拘泥于形式?以此画此诗贺慕辰生辰,愿他前程广阔,也愿我辈青年,皆有不畏风浪之气魄。”

一番话,不卑不亢,既化解了被当作“古董”展示的窘境,更借古诗词升华了意境,隐隐压过了苏婉清那点狭隘的派别之争。现场静默一瞬,随即响起几声真诚的赞叹。沈慕辰看着那幅画,眼中更是异彩连连。

这时,乐队适时地奏起了一支舒缓的华尔兹。沈慕辰趁热打铁,压下心中的激动,极为绅士地向林纾玥伸出手,当众邀请:“纾玥,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

众目睽睽之下,这既是友好的表示,亦是将她重新拉回“新派”社交场的认可。林纾玥知道不便再拒,便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掌心,微一点头。

两人滑入舞池。令众人略感意外的是,她的舞步竟十分标准从容,姿态优雅,毫无旧式闺阁女子的局促。原来,祖母思想开明,早年为让她见世面,特意请过一位白俄女教师来家教习过这些西洋礼仪,只是她平日不喜招摇,鲜少展示罢了。此刻,她随着乐声移动,藕荷色的裙摆划出轻盈的弧度,与方才执笔挥毫的沉静姿态判若两人,却又奇异地和谐统一。

而此时,二楼环廊的阴影处,顾砚骁端着酒杯,将楼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她在画案前的从容不迫,此刻又在舞池中的翩跹身影,沉静的眼眸里兴味更浓。这个林纾玥,似乎远比他那个雨天的初印象,要丰富得多。

风波平息,林纾玥却更觉索然,待了片刻,便寻了个借口提前离席。

她走到饭店门口,微凉的夜风拂面,才觉得胸中闷气散了些。

“纾玥!等等!”沈慕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快步追上来,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一丝紧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是不是……是不是因为苏婉清她们?”

“不是,”林纾玥摇摇头,微笑道,“只是有些累了。”

沈慕辰看着她灯光下愈发清丽的侧脸,鼓足勇气,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在夜色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纾玥,这个……送给你。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他语速有些快,脸上泛起红晕,“我的心意,你应该是明白的。”

林纾玥微微一怔,看着那枚显然价值不菲的镯子,以及少年眼中炽热的情愫,心中轻叹。她将锦盒轻轻推回,声音温和却坚定:“慕辰,谢谢你的厚爱。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而且……我已经订婚了。”

“订婚了?”沈慕辰如遭雷击,满脸难以置信,“和谁?是哪家?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他急切地追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着和不甘。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介入,打破了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

“林小姐,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林纾玥和沈慕辰同时转头。只见顾砚骁不知何时已站在饭店门口的石阶上,军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身形挺拔如松。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林纾玥身上,仿佛只是偶然路过,随口一问。

沈慕辰看着这个气度不凡、明显身份尊贵的男人,一时噤了声。

林纾玥对上顾砚骁的目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心底莫名一松,顺势应道:“有劳少帅。”

她回头对尚未回过神的沈慕辰微微颔首:“慕辰,生日快乐。我先告辞了。”说完,她便走向顾砚骁。

顾砚骁不再多看沈慕辰一眼,十分自然地侧身,为她让出道路。饭店门口,他那辆黑色的汽车悄无声息地滑了过来,副官恭敬地拉开车门。

林纾玥弯腰上车,顾砚骁随即从另一侧坐上后座。

车门关上,将外面喧嚣的世界与少年失落的目光一同隔绝。狭小的车厢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一种微妙而沉默的气氛。

汽车缓缓启动,汇入霓虹初上的夜色车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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