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琛实验室的主屏幕上，一串串脑波数据如蓝色瀑布般流泻。技术人员紧张地调整参数，将接收到的胎儿脑电信号导入量子计算矩阵。屏幕右下角，一个3D胎儿模型缓缓旋转，大脑区域闪烁着异常活跃的金色光点。
"增幅器再提高15%，"冯琛命令道，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微微颤抖，"我要看到θ波与δ波的耦合模式。"
自从接收到左阮腹中胎儿的异常脑波数据，整个研究小组就陷入了狂热的分析工作。这些数据太过完美——婴儿大脑显示出前所未有的量子相干性，正是"摇篮计划"梦寐以求的生物量子处理器原型。
"博士，β波段出现新的谐波！"年轻的技术员惊呼，"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人类脑电模式..."
冯琛推开他，亲自检查数据流。屏幕上，原本规律的波形突然开始产生奇异的分形图案，像无数面镜子互相映照。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太像七年前那个失败实验中左阮展现的脑波特征了。
"立即隔离第三信道！"冯琛突然大吼，"这是代——"
警报声淹没了他的警告。主屏幕上的胎儿模型突然扭曲变形，大脑区域的金色光点爆发成刺目的红光。量子计算机的冷却系统发出尖锐嗡鸣，温度读数在几秒内飙升到危险阈值。
"系统遭到入侵！＂
"核心处理器负载1000%！＂
"无法终止进程！"
实验室乱作一团。冯琛疯狂地敲击键盘，试图切断电源，但所有指令都如石沉大海。屏幕上，那段异常的胎儿脑波数据开始自我复制，每一次迭代就变得更加复杂，像病毒般吞噬着系统资源。
"是递归量子代码..."冯琛终于明白过来，声音因震惊而嘶哑，"左阮把算法藏在脑波数据里...它在制造无限退相干循环！"
就在这时，主屏幕突然清空，然后浮现一行简洁的白字：
【递归深度：47层。感谢您为我的研究提供量子算力。——LS】
紧接着，整个量子计算矩阵一个接一个地爆出火花，昂贵的超导芯片在连环爆炸中化为灰烬。冯琛最后的记忆是扑面而来的灭火泡沫，和耳边回荡的一个冰冷声音——那不属于任何在场人员，而是从扬声器中传出的左阮的录音：
"根据海森堡测不准原理，观测行为本身会改变结果。你观测我的孩子，现在付出代价。"
——
数千公里外，季景川通过卫星画面目睹了冯琛实验室的混乱。左阮植入的量子病毒不仅摧毁了主系统，还通过备份链路反向输出了大量加密文件——正是"摇篮计划"的全部研究资料。
他放大其中一个文件，看到左阮在胎儿脑波数据中隐藏的杀招：一段自指涉的量子代码，会在被解析时不断自我迭代，直到耗尽所有计算资源。更精妙的是，代码中混入了左阮自身的脑波特征，形成独特的生物数字混合签名，确保只有冯琛的量子计算机才会被触发。
"天才..."季景川喃喃自语，指尖轻触屏幕上左阮的代码风格——那些简洁到近乎优雅的算法结构，就像他本人一样难以捉摸又令人着迷。
耳麦里突然传来"渡鸦"的声音："长官，左先生要求与您通话。他说...有新的数学问题要讨论。"
季景川立刻知道这是左阮的暗号。他接通加密频道，屏幕上出现左阮的脸。少年坐在书房里，面前摊开的不是数学文献，而是一张画满奇怪符号的别墅平面图。
"季景川，"左阮开门见山，"我需要一个量子退相干时间在47皮秒以下的谐振器。"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晚餐菜单，但灰蓝色的眼睛闪烁着罕见的光彩。
季景川立刻明白左阮在说什么——这是继续完善那个量子陷阱的关键部件。更令他心跳加速的是，左阮第一次主动要求他的专业协助，而非独自解决所有问题。
＂军工实验室有符合要求的原型机，"他回答，同时快速在平板上调出技术参数，"但需要你的生物特征授权。我把数据传给你。"
左阮接收文件后，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季景川注意到他的指甲边缘有些粗糙——孕期缺铁导致的，这个细节让他胸口发紧。即使在策划如此精密的科学反击时，左阮的身体仍在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负担。
"72小时后，"左阮突然抬头，直视摄像头，"冯琛会派第二波人。他们计划利用林姨的权限从厨房通道进入。"他顿了顿，"我准备了两套应对方案，需要你的...协作。"
这个词从左阮口中说出如此生涩，却又如此珍贵。季景川屏住呼吸，点点头："任何你需要的。"
左阮的睫毛轻轻颤动，然后做了一件让季景川永生难忘的事——他将手放在隆起的腹部，缓慢画了个圈，然后指向屏幕。这是他们的双重暗号："安全" "信任"。
"方案A：假意被俘，追踪到冯琛老巢。"左阮平静地说，仿佛不是在讨论自己当诱饵的计划，"方案B：电磁脉冲全面封锁，但会伤及胎儿神经发育0.3%的概率。"
季景川的血液瞬间凝固。即使是0.3%的风险也让他无法接受。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发白："有方案C吗？"
左阮歪头思考了两秒，然后轻轻点头："有。但需要你亲自回来。"他顿了顿，补充道，"48小时内。"
这个简单的请求背后是巨大的信任——左阮知道季景川一旦回来，可能会打乱他精心布置的反击计划。但他仍然提出了，以一种只有季景川能懂的方式承认：我需要你。
"我会在36小时内到家。"季景川承诺，声音低沉而坚定，"在那之前，保持方案A和B都处于待触发状态。"
左阮轻轻"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腹部。季景川注意到这个动作比平时更频繁——可能是紧张，也可能是孩子在剧烈活动。他想问，却又怕打破这一刻难得的连接。
"季景川，"左阮突然说，声音比平时柔和，"那个递归算法的灵感...来自你上次关于量子观测的演讲。"这是一个事实陈述，却带着罕见的情感温度。
屏幕这端，季景川感到一种奇异的温暖扩散到全身。那是三个月前他在国安局内部的一次技术分享，理论上左阮不可能知道。除非...他一直在关注季景川的学术工作，就像季景川关注他的一切那样。
通话结束前，左阮做了最后一个动作——他将手掌贴在屏幕上，正好覆盖季景川影像的脸部。一个笨拙却真诚的虚拟触摸。
当屏幕变暗后，季景川立即调出返程的直升机安排。但在那之前，他打开了纳米传感网络的特殊频道，发送了一段加密的摩尔斯电码——只有左阮体内的接收器能捕捉到的私人讯息：
【我骄傲的不只是你的天才，更是你选择信任我的那一刻。】
——
冯琛实验室的废墟中，林姨悄悄捡起一块未被完全摧毁的硬盘。她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将左阮事先给她的微型装置插入接口。装置亮起绿灯，开始覆写最后残留的数据。
在那些被销毁的文件最深处，左阮埋藏的最后一个递归函数开始执行。它如此微小，如此隐蔽，甚至逃过了最彻底的系统检查。
这个函数只有一个简单指令：当检测到"冯琛"的生物特征时，将他所有的秘密研究资料发送到季景川的私人服务器。
而此刻，满身泡沫的冯琛正愤怒地踹开损坏的机房大门，浑然不知自己正走向左阮设计的最后一个陷阱——用自己的指纹解锁毕生研究的彻底曝光。
【我骄傲的不只是你的天才，更是你选择信任我的那一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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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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