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川推开别墅主卧门时，迎接他的是一地碎纸。左阮的量子力学笔记被撕成雪花般的碎片，散落在深色实木地板上，像一场不合时宜的暴风雪。而在"暴风眼"中央，左阮蜷缩在床角，双手死死抱着膝盖，隆起的腹部让这个姿势显得格外艰难。
"阮阮？"季景川轻声唤道，将枪套挂在门边。
左阮没有抬头，但季景川注意到他肩膀细微的颤抖——这是情绪崩溃后残余的生理反应。过去72小时的监控显示，左阮的睡眠时间不足9小时，进食量仅有基准值的40%，而且撕毁了三个月来的所有研究笔记。
季景川缓慢靠近，刻意让脚步声清晰可闻。在距离床边两米处停下，单膝跪地，与左阮保持平视高度。"冯琛被关在黑山基地，"他平静地汇报，像在做一个任务简报，"他的量子计算机全毁了，至少需要两年重建。"
左阮的指尖在膝盖上敲击出一段杂乱无章的节奏。季景川立刻认出这是摩尔斯电码的变体，但信息已经失真：【系统...错误...无法...】
"你的系统没有错误，"季景川轻声回应，保持同样的编码方式，"只是需要碎片整理。"
左阮猛地抬头，灰蓝色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下唇有一排明显的齿痕。"数据溢出，"他嘶哑地说，手指揪住头发，"我计算了所有变量，但这里——"他重重捶打自己的太阳穴，"持续产生冗余信息。"
季景川的胸口一阵刺痛。他见过左阮解最复杂的方程，破译最精妙的密码，却第一次见他被自己的思维困住。孕期激素的剧烈波动叠加长期紧张状态的突然释放，让这个精密如钟表的大脑陷入了过载状态。
"让我看看。"季景川伸出手，停在距离左阮脸颊十厘米处，等待许可。
左阮盯着那只手看了很久，最终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季景川的指尖轻触他的太阳穴，缓慢按摩紧绷的颅骨边缘。"这里，"他低声说，"前额叶皮层活动过度，多巴胺和去甲肾上腺素水平异常。不是系统错误，是防火墙太强导致的内存堵塞。"
左阮的呼吸稍稍平稳，季景川继续用这种半医学半计算机的混合术语安抚他："需要降低线程优先级，增加虚拟内存交换空间。"说着，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喷雾瓶，"这是L-茶氨酸，能帮助关闭冗余进程。"
左阮犹豫了一下，还是允许季景川将喷雾喷在自己舌下。几分钟后，他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些，但手指仍无意识地撕扯着床单边缘。
"躺下好吗？"季景川建议，"我给你看个东西。"
左阮警惕地看着他，但还是慢慢舒展身体。季景川从公文包取出一个平板，调出一段复杂的脑波分析图。"这是过去48小时你的REM睡眠数据，"他指着屏幕上混乱的波形，"每次快速眼动期都会触发这个异常峰值——"
"杏仁核过度激活。"左阮突然接话，专业本能压倒情绪混乱，"恐惧反应...但不符合逻辑。"
"符合。"季景川滑动屏幕，显示出另一组数据，"这是胎儿同时段的脑波。你们的海马体出现了罕见的耦合振荡。"他停顿一下，"他在共享你的噩梦，阮阮。"
左阮的眼睛瞪大了，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腹部。这个简单的科学解释似乎比任何情感安慰都有效——他的思维需要一个合理的、可分析的框架来理解那些汹涌的情绪。
"解决方案？"左阮问，声音恢复了些许平静。
季景川从地上捡起一块较大的纸片，上面是左阮熟悉的量子场方程。"重建系统架构，"他说，指向卧室门口的白板，"我们一起。"
——
三小时后，白板被密密麻麻的公式覆盖。季景川和左阮并肩而坐，将情绪转化为数学符号，把恐惧编码成可解的方程。这不是常规的心理治疗，但对左阮而言，这是唯一能让他理解自己内在世界的方式。
"所以这个ψ函数代表焦虑阈值，"左阮用马克笔圈出一个符号，"当它超过临界值..."他的笔尖停在某个积分上限处，突然颤抖起来。
季景川立刻察觉异常，伸手稳住他的手腕："临界值可以调整。"他迅速在公式旁添加一个调节系数，"加入这个变量，系统就能自动降频。"
左阮盯着那个新变量——α，季景川名字的首字母。他的睫毛快速颤动了几下，然后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将额头抵在季景川肩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像在确认某种气息。
"α不稳定，"他闷闷地说，但语气已经软化，"半衰期太短。"
季景川轻轻环住他，不敢用力："这次我申请了六周休假。半衰期足够完成至少三个衰减周期。"
左阮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推开这个拥抱。季景川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想起医生的话："自闭症患者的情感表达不同，但深度不逊于常人。他只是需要你找到正确的'语言'。"
窗外，暮色渐沉。季景川正准备起身开灯，左阮突然抓住他的衣角："...别走。"这两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却重若千钧。
季景川立刻坐回，打开手机照明代替顶灯。"我去拿晚餐，"他解释，"林姨做了你喜欢的南瓜羹，不加肉桂。"
左阮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腹部："不饿。"但话音刚落，他的胃就发出一声抗议的轻响。
季景川微笑，没有戳破这个谎言："那至少补充些电解质。记得吗？脱水会导致神经传导速度下降12%。"
这个科学依据说服了左阮。他勉强点头，但要求季景川"在47分钟内返回"——这个精确的时间要求是他恢复安全感的标志。
——
深夜，季景川被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惊醒。身旁的左阮在睡梦中挣扎，额头布满冷汗，手指紧紧攥着被单。季景川立刻打开床头灯，轻抚他的脸颊："阮阮，醒醒，只是噩梦。"
左阮猛地睁眼，灰蓝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扩散。他本能地后缩，直到认出季景川的脸，才停止颤抖。"递归循环，"他喘息着解释，"相同的场景重复了七次。"
季景川小心地帮他坐起，递上一杯温水："冯琛已经不可能伤害你了。黑山基地的电磁牢笼连量子信号都能屏蔽。"
左阮摇头，水杯在他手中微微晃动："不是他...是你。"他停顿很久，才继续道，"在梦里，你总是迟到47秒。"
这个精确的数字刺痛了季景川。那是左阮被冯琛的人注射药物时，他因为通讯干扰而延误的47秒。尽管最终化险为夷，但这短暂的延误显然深深刻在了左阮的潜意识里。
"现实中的我就在这里。"季景川握住左阮的手，引导他触摸自己的脸，"触觉反馈确认，不是梦境模拟。"
左阮的指尖描摹过季景川的眉骨、鼻梁和下巴，像在验证一个数学证明。最终，他垂下眼帘："数据可信...但情绪系统仍存在滞后响应。"
季景川突然将左阮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让他感受那急促的心跳："我的情绪系统也过载了，阮阮。每次看到你痛苦，这里的熵值就突破临界点。"
左阮惊讶地抬眼，这是季景川第一次用如此直白的方式表达情感。在床头灯暖黄的光线下，他注意到季景川眼角的湿润——这个认知让他不知所措，手指僵在半空。
"我不懂..."左阮低声说，"如何重置这个状态？"
季景川深吸一口气，决定冒险："需要建立新的神经联结。"他缓慢靠近，直到呼吸交融，"可以吗？"
左阮没有回答，但在季景川吻上来时，他没有躲开。这个吻很轻，像一片雪花落在唇上，却让两个人都轻轻颤抖。当季景川退开时，左阮的眼中闪烁着某种新的、无法用现有算法解析的光芒。
"感觉..."左阮寻找着合适的词汇，"像量子隧穿。违反经典概率，但确实发生了。"
季景川微笑，拇指擦去他额角的冷汗："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叫它魔法。"
左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做了一个让季景川心脏停跳的动作——主动靠进他怀里，头枕在那曾经被子弹贯穿的位置。"再次验证，"他要求道，声音已经带上睡意，"确保可重复性。"
季景川收紧手臂，在这个充满公式与算法的夜晚，他们终于找到了最原始也最有效的安慰方式。当左阮的呼吸渐趋平稳时，他轻声承诺："我会重新学习如何爱你，阮阮。用你能接受的方式，用我们共同的语言。"
他以为左阮已经睡着，却感到一根细长的手指悄悄勾住了自己的衣角——这是那个总是"懒得理他"的天才少年，能给出的最动人的回应。
可，最近光写双女主小甜文了忘了我们千金了，感觉再不写姜薄要打我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