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余泽把竹筒劈开,将里头的皂体切成等大的小块;木盆里的不太好倒出来,好在没有全干,用筷子沿着内壁刮一圈,整个木盆倒扣在一张旧床单上,使劲在盆地一拍,整个皂体就脱落下来。
分割好后一一用油纸包好;比预想的还多了几块。
多出的桂花皂一人一块洗澡用,还有两块用来浣洗衣物。
余泽给刘氏送去桂花皂,交代了用法。
“这桂花皂不用像皂角那样在水里煮泡就能用?”刘氏问。
余泽点头,说道:“用的时候沾点水往身上或者衣服上擦就行,肯定比皂角用得方便,洗得干净。就是洗衣服的和洗澡用的最好分开,还有,不能拿来洗头,洗碗筷。”
刘氏感到不可思议。
她当即照着余泽说的用法洗了几条手帕,果然好用,洗出来的肥皂水儿还带有香气,等第二天手帕晒干了,上面还有淡淡的桂花香。
俞锦雯那边是刘氏转达的。
起初她对余泽倒腾出来的这玩意儿并不上心,闻过洗过的手帕之后她才将信将疑用起来。
女孩子哪有不喜欢这些玩意儿的,一时间连带着对余泽也有了几分好脸色。
余泽和俞锦程去收溪里的鱼笼。
鱼笼拉近岸边的时候,里头就已经有了不小的动静。
“有鱼!”余泽兴奋地大叫一声。
摘掉外笼,两人看清里面困着一条肥美的草鱼和两只小蟹。
鱼笼做小了,要不然指定得多笼几条鱼!
余泽抖抖鱼笼里的鱼获,看俞锦程的表情写满了“快夸我”的炫耀。
俞锦程对上余泽往外滋光的眼神,即刻清清嗓子,整理衣袖,做出说书人的架势来:“余泽兄当真是鬼斧神工!几捆藤条就能做出此等其貌不扬却独具匠心的捕鱼神器!实乃荣夏国渔民之福哉!”说完,他还作揖向余泽拜了一礼。
这样的赞美之辞余泽很受用。他放走了小蟹,捡了块石头就砸掉了草鱼的脑袋,一路哼着小曲回到家院子里,将鱼笼送进厨房。
刘氏看到鱼有些惊奇。她昨日是瞧见余泽在忙活一堆藤条的,没过问,也没想到是做了个鱼笼出来,还抓来了这么大条草鱼。
“这鱼足有三斤了,孩子,你快去休息会儿,午饭一会儿就好!”刘氏接过鱼笼就到院子里处理起来。“
阿姨,等会儿我来做鱼!”余泽要把鱼的内脏放进鱼笼里,等吃完饭再丢回溪里。
俞锦程拉住想要回厨房里去的余泽。他说道:“余泽兄要做鱼?你可知君子远庖厨?”
余泽知道他这是想说教了,他反问:“元焱觉得,什么是君子?”
“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所以君子怎么就不能做饭了?”
“无伤也,是乃仁术也。凡有血气之类,弗身践也。故远庖厨,仁之至也。”
见余泽在思索的样子像是被说动了,俞锦程心中暗叹了口气。
余泽翻译消化前半句文言文,知道了大致意思后,他冷笑道:“也难怪元焱当日能对我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出手相救,原来是因为所谓的‘仁’啊。”
他背不来太多古文,只好用大白话小声问道:“照这样讲,刚才说要做鱼的阿姨就不是君子,是小人吗?阿姨难道就没有‘仁爱’了吗?酒楼里为谋生计养家糊口的母亲们就都是小人吗?”
说着,他还是担心说话的声音太大,把俞锦程拉得离厨房更远的地方去。
“有‘仁爱’之心当然是好事儿,爱人爱己,爱花草树木小动物什么的都是‘仁’,因口腹之欲杀生的也不是小人。”
“不滥杀、虐杀,对我来讲就是‘仁’。”
“你刚才说那话被阿姨听了去,她不得伤心?”
俞锦程往厨房瞄了一眼,看到了门框露出的衣角,知道是刘氏在听他们俩的谈话。
余泽看俞锦程还走神,掰正他的脸和自己对视:“俞锦程,读书是好事儿。但你也该知道,学而不思则罔。”
“别成了死读书的腐儒!”
听到这话,俞锦程满意地笑了:“余泽兄说的是,元焱受教了。”
余泽心中得意,终于也轮到他对俞锦程说教一回了。
午饭,一盘红烧鱼,鱼头朝向刘氏,摆在正中央,边上围绕着两个青菜小炒。
樾州的黄酒最是出名,这点和余泽世界里的樾城一样。
用这黄酒做出来的红烧鱼没有丝毫腥气,淡淡的酒香和其他调味相互中和,尝起来是一种十分和谐的美味。
“余泽这孩子的手艺不错,常在家里做饭吧?”刘氏问。
余泽咽下嘴里的饭菜,答道:“读书的时候爸妈忙,两个姐姐又懒得很,弟弟妹妹还小,我就在家里烧烧面条什么的,能吃就行。基本等到爸妈回家才能吃顿好的,我在一边打下手,也学了些做菜的本事。”
俞锦程听到余泽说他的两个姐姐懒,看了俞锦雯一眼,被俞锦雯发现狠狠地瞪了回来。
余泽这顿饭听了不少刘氏和俞锦程夸奖的话,俞锦雯虽言辞上没有流露太多,停不下的筷子也在无声肯定他的厨艺。
饭后,趁着余泽去收拾碗筷,刘氏把俞锦程叫到了里屋。
“元焱,你还试探着余泽呢吧?”刘氏坐在床上,问道。
早些时候俞锦程和余泽的对话她都听了去。
她晓得,相比起女儿,自己这个儿子来厨房勤得多,怎会是他自己口中远离庖厨的腐儒呢。
书里的学识,俞锦程年幼时背书她听了不少,浅显的道理她也懂得一些。书上与他认知不同的话,他参照自己的母亲,姐姐,周围的人,再请教府学里的先生,也明白该如何取舍其中含义。
“瞒不过母亲。”俞锦程以为此举惹了刘氏伤心,即刻要跪下。
可即便刘氏表明了并无怪他的意思,也拦不住往下跪的俞锦程。
知子莫若母,她明白俞锦程有话要说,又坐了回去。
俞锦程跪姿端然,眸中闪烁着坚毅,缓缓说道:“中秋之后,儿子要带余泽兄登云炉峰顶,拜访观音禅寺。”
“余泽兄并非来历不明,其中缘故实在难以言说。”
“儿子前些时日才明白,当年的师傅早已预言了余泽兄的到来。此番前去观音禅寺,是要问余泽兄归乡之路。”
说道这句,俞锦程静默了一会儿,一些话在喉间隐忍着上下吞吐。
许久,他张口道:
“若有归路,儿子自当送他回去。”
见刘氏并无反应,他继续说道:“可如若余泽兄无处可去,儿子想要留余泽兄在身边。”
刘氏沉默了会儿,扶起俞锦程。
“大师私下托付与你,为娘不好过问。你且放心安排就是。”
这边余泽洗好碗筷就要回屋里睡午觉,一进门就看见俞锦程又拿出了那玉笛发呆。
“咋回事儿啊弟弟?想听你哥我吹笛子了?”
俞锦程把装着玉笛的匣子往余泽那边一推。
“这笛子,是余泽兄的了。”
余泽将信将疑:“不是说你是替别人保管的吗?咋,你是替我保管的?”
俞锦程盯住他的双眼,点了点头。
“余泽兄,你可信命?”俞锦程将笛子的来历,隐去正缘的部分,只告诉他是和尚说要留给他的。
俞锦程紧盯着余泽的双眼,生怕遗漏对方眼神中的任何情绪。
“靠……那师傅这么厉害!”
“我信你!”
俞锦程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信就好……等我将来全盘托出的时候,你也会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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