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回家时已是戌时。
俞锦程抱着猪油盆走了一路，出了一身汗。
他把东西放进厨房就到院子里的水岗边洗了把脸。
余泽熄掉火把，把背篓放进厨房。
他打开锅盖，装饭菜的碗碟下浸着薄薄一层热水，炉灶里还有几块红炭放着余温。
把饭菜都拿出来摆在桌上，恰好俞锦程这时进了屋。
今晚同样是余泽收拾碗筷，而俞锦程为他在另一口锅里烧上洗澡水。
“今天太累了，元焱弟弟你也进来泡会儿，舒服。”
俞锦程本想拒绝。又想到，余泽和他同为男子，又是缘定之人，应当不分彼此。
他从房里拿了两人换洗的衣物堆在一旁的凳子上，自己脱个干净也进到了木桶里。
此时却让余泽犯了难。
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俞锦程来真的。
骑虎难下，他只好往后挪了挪，背靠着浴桶，两人分别在内圆直径的两端。
俞锦程这样的身材□□地泡在水里，他很难不去想些别的什么，就连视线都难以控制地往下瞄去。
热水下的影子看得不太清晰。为了瞧得更真切些，他借取水洗头的动作做掩饰，反复瞥了好几眼。
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在俞锦程的眼里，他这偷摸的样子太过掩耳盗铃，尴尬又别扭。
他没有像余泽那样刻意掩饰自己的目光，大方地打量一番，还在心中暗暗和自己做了比较。
“润时兄，和我不太一样。”俞锦程说。
余泽心中一惊。
俞锦程的目光光明正大地在他身上。
余泽强作镇定，回道：“什么不一样，都是翻盖机。”
俞锦程没听明白，带着疑惑的目光往余泽那边儿挪动。
余泽怔怔地看着他靠得越来越近，浴桶里的水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声响。
两人近在咫尺之间，余泽看见俞锦程向自己的面门缓缓伸出了手。
正当气氛愈发微妙时，余泽一巴掌拍掉了俞锦程的手。
“你做什么？”余泽问，说话间咽了咽口水，喉结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上下反复浮动。
“润时兄的这个，我没有。为何？”指了指余泽的喉结，又摸了摸自己的，问道。
“你刚才说的不一样指的是这个？”
俞锦程点头。
余泽清了清嗓子，耳朵热乎乎的。
他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说道：“这叫喉结。你也会有的。”
“可是……”俞锦程摸向余泽的喉结，问：“你方才不是说，这叫‘翻盖机’吗？”
喉结这样特殊的部位，哪能让人摸？余泽一把抓住了俞锦程伸来的手，灵机一动，他用玩味的语调问道：“你是不是想知道‘翻盖机’是什么？”
“想。”
余泽的嘴角已经压不住了。
这可是你送上门的！
他压下嗓音附在他耳侧说道：“我帮你指给你看。”
说着，余泽将手中抓着的俞锦程的手往他小腹下送去。
沉默，不只是今晚的康桥，还有余泽和俞锦程。
两人沐浴完，坐在庭院里。晚风，花香，虫鸣。
余泽抬头——月亮比昨日又圆上了一些。还有三天他就能回家了。
“余泽，你最喜欢什么？”
“水。”
“为何？”
余泽滔滔不绝道：“因为八字缺水。”
“还有，你看，溪流，江河，春雨，冬雪，都是水。”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不管它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最终都要回到大海的。”
“他们乘风而起，扶摇直上，随云与之变，摔回地面，汇入江海；如此循环往复，滋养了万物生灵。”
他转头，对上俞锦程的目光，补充道：
“这也是为什么我叫，泽。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俞锦程心中一颤。
他从余泽的这番话中听出了什么，恍若有一缕丝线将他俩缠在了一起，又拉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晃神中，他听见余泽问：
“那你喜欢什么？”
俞锦程思索了一番，答：“金。”
余泽笑出了声。
“看来你我贪财好色，都是人之本性。”
俞锦程并没有出声，只是一味将目光投进浩瀚的宇宙。
你若是水，那我便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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