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会所，林颜又跟许佑来到这里，她试着情绪脱敏，让自己适应下来。不出意外的，余墨仍然在，那天的杨明磊倒是离开了，听许佑说因为A市的公司那天出了点问题，提前回去了。
饭桌上，他们聊得大多是关于生物公司频繁暴雷的内部风声，也提了一些人工智能和AI领域的投资。林颜听来听去，也没听出风口在哪，做哪个能更赚钱一点。想到已经自己身在快要死掉的广告行业，不禁有些丧，现在到底哪个行业还在赚钱？
饭吃得差不多了，又来到喝酒的地方。许佑和余墨还有另外一个朋友兆文坐在一起，林颜坐在许佑身边，听他们聊着A股，忽然兆文话锋一转，看向林颜：“磊子刚开始说我还不信，这么细看，她真的很像杨一诺。”
许佑不以为然地笑了：“还有照片吗？我也回顾一下。”
“我哪有，都多少年了，余墨得有吧？”
余墨看了眼林颜，否认：“没有，我女朋友都换好几个了，谁还留着那些陈年老照片啊。”
“是吗？”兆文说着，想起那个北方大面积下大雪的冬天，“高中那会儿，过平安夜还是情人节，让我到专柜取一条定制的刻字的对戒，其中一个刻着诺的拼音。我当时问你是不是女朋友，你说什么她是暗恋你的人，担心她送你礼物，你送得回礼不够让她死心塌地爱慕你。余墨，你当年要是不嘴硬，至于后面找她好几年吗？磊子为了帮你找她，差点被当成跟踪人的变态关进去……”
“多少年了，还拿这个事打趣我，没完了是吧？”
“那可不，在此之前可都是你嘲笑我们傻逼，谈个恋爱就跟中邪一样迁就女人。轮到自己，比他妈韩剧里的傻逼欧巴还颠。要不是你妈拦着，指不定要闹出多少乱子。”
兆文说着大笑起来，被余墨锤了一拳。
“当年也是我妈不让你们跟我瞎闹吧？只有磊子跟我跑，还有脸提？”
“那可是你妈，听名字就能让人闻风丧胆。你伤没好她都照样揍你。我们又不是亲儿子，敢跟她作对，不知道得被收拾成什么样。”
“当年这么精彩，要知道我不应该参加竞赛。”
许佑淡淡的插了一句，比起那两人斯文多了。
“你那个竞赛得第一，你爸没少显摆——儿子不用管，自己就争气。我妈有一次收拾我就是因为让你爸这个…初中没上完的人给比下去了。”
余墨不满，许佑大笑起来，跟他碰了个杯。一旁的林颜没忍住，跟着笑了。
余墨瞥见她事不关己的态度，目光落在她身上。
“林小姐上学的时候成绩怎么样？”
“还好。”
林颜继续客气地笑着，低下头，若无其事的倒了点酒。
“好到什么程度？”
“就……年级前五十。”
“问成绩？也太无聊了，应该问多少人追吧。”一旁的兆文冲许佑揶揄的笑了。
“没有。”
林颜很干脆的回应，不想再延伸这个话题。
“怎么可能？”
兆文丝毫没觉得扫兴，还想继续追问。余墨点了根烟，猛吸一口，幽幽地吐了个烟圈。
余墨透过烟雾，看到林颜的脸色有些苍白，她似乎很抗拒烟味，站起身，说了声：“我去露台透透气。”
林颜来到露台，吹着晚风，脑袋也清醒了一点。过往的种种纠葛仿佛像一场噩梦，只在阴暗闭塞又嘈杂的空间生长。外面的月光，也能让她安心许多。她打开手机，胡乱刷着网络上的八卦。
“心虚了？”
余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侧，林颜从手机里抬起头看他。
“没有。”
“杨一诺……”
“我叫林颜，谢谢。”
“林颜，跟我回一趟学校吧，我还挺怀念的。”
林颜抬起头，眼神从不可置信到逐渐冷静下来，重新审视他那张犯贱的脸。他不可能不知道学校对她而言留下了多深的阴影。这么说无非是故意让她难受。
“没空。”
“周末一天时间。”
“不要。”
“这个周末。”
“除非去完之后，我们两清。”
“想什么呢？”
余墨靠近她面向栏杆的侧脸，“我不拆穿你，礼尚往来，你应该感激我，然后答应我的要求。”
林颜不想理他。
“对了，你的那个清华学长呢？”
“出国了。”
“你当初怎么没跟他在一起？许佑的性格倒是和他有点像，你喜欢这一款啊？”
“不了解别乱说。”
“怎么不了解？我找人跟踪过他。”
“你有病吧？”
林颜有些忍无可忍，事实证明，人不会随着时间改变，余墨还是那个冒昧又自以为是的贱人。
“别凑这么近。”
许佑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把林颜拉回自己身边。
“抱歉啊，兄弟。”
余墨神情自若地笑着摊手。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兆文的目光在许佑和林颜身上徘徊。
“一次意外。”
许佑回忆起那天，他第一次见到林颜。
那时还是初春，天有点冷，他开车经过一处拥堵的人群，实在绕不开，他只好下车，挤进去看什么状况。人群中一个清瘦的女孩正跪着为一个躺着的男孩做心脏复苏，旁边已经有人打了急救电话。他不久前参加完一次慈善公益活动，就在车上安装了AED，立刻从车里拿出来，配合那女孩专业的手法进行抢救，在救护车赶到前稳住了那男孩的心跳，他们一起上了救护车。女孩筋疲力尽的靠在车上，一张无比清丽的脸庞上不知从哪里蹭了道灰痕，许佑为她递了张纸巾，为她指了指灰痕的地方。她接过后道谢，用纸巾用力擦了擦。再次四目相对，许佑笑了，说没有了。
护士告诉他们，这个男孩应该没有大碍。
那男孩的家长赶到医院后，记者也赶了过来，要为这次抢救做报道，她非常尴尬的说这只是自己应该做的，不想要出镜。那名记者和家长一定坚持，林颜只好让他们拍了个侧脸。许佑则非常大方的接受了采访，顺便谈及不久前参加的慈善活动，科普了AED的重要性。林颜离开前，许佑叫住她，问是否能留一个她的联系方式。
兆文听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她啊，当时网上还有人拍到来着，说郎才女貌，人美心善。我当时觉得她眼熟，还以为是跟我见过的哪个网红长得像。”他回忆着，看到旁边神情复杂的余墨，戳了戳他：“你当时没看到吗？”
“没，那段时间我不是在倒时差就是在加班开会。”余墨说着，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我在纸媒上看到这条新闻了。”
“老报纸？”
“说来巧了，前段时间我跟朋友去吃一家老馆子，它们一整面就是用这些报纸糊的，我坐得位置旁边就贴着他们的照片。那个侧脸，不就是杨一诺吗？再往旁边看，这不是许佑吗？怎么都是老熟人？”
“那家餐馆在哪儿？给我个地址，我带林颜去回忆一下。”
“好，不过报纸不在了，我撕下来珍藏了。”
“珍藏个屁，肯定是拿回去对比了一下，发现人不对，又给扔了。”兆文在旁边添油加醋。
余墨笑而不语。许佑的笑容淡了下来，转头看向林颜，她似乎没留神这些，仍然飞快的打字回微信消息。
后半场，许佑带林颜离开了。车上，许佑好奇地问她，余墨跟她说了什么，林颜敷衍说是一些没话找话的寒暄。
许佑没再说什么。林颜看着车窗外陌生的街景，问他是不是走错路了？许佑摇头，很快车停到一栋公寓的地下车库。
林颜跟他来到顶层，推门进来，里面视野格外开阔，拐角式的全景落地窗，S市的夜景尽收眼底。衣帽间也有很大，有书房和中西厨房，有种崭新的陌生感。林颜附和的称赞了几声，拒绝了他想让她今晚留在这里的建议。这里离公司太远，但是答应他周末可以过来。或者去他那里。说着手里的微信又响了起来，她刚打开手机，就被许佑拿回去。
“能不能别这么心不在焉，你晚上一直在聊工作。”
“好。”
许佑打开她的微信，却看到余墨的消息，他点开语音条，余墨的声音响起。
“不满意我的周末安排，也可以提其他的建议”
许佑看了眼林颜，往上翻聊天记录，林颜要抢回手机，被他推开。
“这也是没话找话吗？”他往上翻，却只剩几条零星的话，“删聊天记录？”
“什么安排？”
许佑发送语音过去，那头的余墨很快回复了：“喝多了，发错人了。”
许诺看向放弃挣扎的林颜，把手机还给她：“你来解释。”
“因为……欠余墨人情，偶尔会替他推荐一些餐厅，或者好玩的地方。”
“指定你推荐？他以前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哪来的人生地不熟？”
林颜顿了顿，无力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她忽然不想再隐瞒下去了，如果他介意，那就分开好了。
“对不起，其实有件事一直没跟你……”
林颜正要开口，许佑忽然抬手打断了她，恢复了一丝理智。
“不是你的错，是他纠缠你，我不该怪你，我会跟他说清楚。你欠的人情我来还。”
“可是我……”
“没有可是，这件事到此为止。”
许佑阻止她再说下去，林颜点点头。也好，至少不用让她剖析自己不想面对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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