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燕城闹市咖啡馆。
服务员挂起暂停营业牌，转身关音乐时，只听高跟鞋声音经过吧台，而后“啪啪”几声脆生生的掌掴响彻店内。
“这是替我姐妹赏你的！死渣男！”
黎知凡甩了甩震麻的手掌，腕间晃动的手链仿若在助威呐喊。
男人捂脸咆哮：“你TM的疯了！”
她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修长手指松弛敲打臂弯处，语气平静：“我可不像你老婆，四处乱发疯。欠我姐妹的，要回来罢了。 ”
“不知死活的东西！”
渣男扑来刹那，黎知凡灵巧躲开，只听“ 滋滋”声响，橙色迷雾如高压水枪全数灌进男人眼里。
在刺鼻气息炸开前，黎知凡拉着店员跑了出去。
男人惨叫着横冲直撞：“我的眼睛！咳咳咳~~救命~~”
上一拨客人没来得及收拾的咖啡杯碎落满地，男人跌跪在门口，疼的直打滚，顶部灯光闪烁着店内广告语。
「流浪人咖啡，邂逅永恒真爱。」
黎知凡对店员眨了眨眼：“你下班吧，报警也行。但别在人渣这打工，不值得。”
车内，黎知凡扯出湿巾狂擦掌心时，听筒另一端是被处理过的声音。
“黎记者，你家在燕城国际3幢...”
她听闻纸巾一甩：“臭嘴闭上！跟我玩威胁把戏！我家住燕城警察局，来了请你吃热乎牢饭！”
“就不怕我弄死你？”男人语气狠戾。
黎知凡猜到来人，想起采访家暴新闻时，男人如畜生般的表情，冷哼道。
“怕？我就不当记者。我爷爷当年审犯人时，收拾的最多的就是人渣败类。威胁都录下来了，乖乖的等警察电话吧！”
她取出香水刚喷了几下，手机炸响，黎知凡瞥见来电人，红唇轻勾。
听筒那边男人声音磁性低沉：“亲爱的，你到哪了？今晚演出为你写了一首歌。”
......
凌晨时分，燕城老式小区。
夏竹路过街角时，西瓜皮上开派对的苍蝇瞬间嗡嗡散开，吵闹的蝉鸣和偶尔的犬吠，伴随着小孩子的哭闹在空气中蔓延。
狭窄楼道内，感应灯随着夏竹的脚步声亮起又暗下，平时几分钟的楼梯她爬了许久，额前背后全是汗。
怕吵到合租人，夏竹蹑手蹑脚躲进狭小房间，摸索着桌上仅剩的面包撑在桌边细细咀嚼。
啤酒拉环断裂瞬间，泡沫撒向贴满标签的那本《焦虑症自救指南》。
她连忙起身收拾，也暗自庆幸《颜勤礼碑》临帖毫发无伤。
酒精滑过喉间留下苦涩，房东新招的合租客在客厅沙发上鼾声如雷。
狭小房间异常闷热，风扇仿佛不存在摇晃着，虫鸣声灌入耳际，热浪席卷全身，彻夜难眠。
......
次日，夏竹刚从拥挤的地铁内逃出来的，便被席卷着沙尘的狂风劈头盖脸的吹懵了.
棒球帽被卷入空中，又顺着H集团——2016年新开发的别墅星湾项目广告牌坠落地面。
夏竹捡起帽子瞬间雷声四起，乌云席卷苍穹，暴风雨即将来袭。
......
黎知凡微信弹出
「这鬼天气还要临时暗访，导演真没人性！今晚不许加班，腾出时间给我。」
夏竹驻足，弯唇
「你的生日肯定去，晚上见。」
瓢泼大雨砸向城市，夏竹推开店门，轻柔爵士乐和烘焙香气将暴风雨隔绝在外。
店内，穿着工服的精瘦男人踩在梯子上，动作娴熟地擦拭着高层装饰品。
听到有人进来，他回身招呼：“竹子，来啦。”
“楚店长，最近生意怎么样？”
她说着低头翻找相机，包内物品随着她的动作，发出轻微碰撞声。
“老样子，新品在试吃台，你快尝尝。”
“佛卡夏又上市了?”夏竹惊诧。
店长爬下梯子低声闲聊：“销售持续垫底，但邪乎的是刚撤又上线。”他眨眨眼，“听说是贺董的意思。”
夏竹疑惑：“不可能吧，贺董从不过问烘焙，况且还是如此琐碎的产品问题。”
楚店长摇头：“谁知道呢？咱这房地产集团，非搞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烘焙品牌，在国内也是够稀奇的。”
说罢他又凑近八卦：“这次咋没上代言人，跟小贺总绯闻有关？”
夏竹想到这次单品代言人本是女星莉拉，但昨晚绯闻爆出，口碑舆论大多是负面。
而被抄袭搁置的主视觉，反倒误打误撞救了品牌。甲方高层为避免后续问题，也决定暂不追责。
此时，几声咳嗽吸引了夏竹，探眼看去一对老人坐在角落。
老爷爷穿着洗得发白的深灰色短袖，脚上趿拉着有些开胶的旧凉鞋。奶奶擦拭脸颊雨水，看样子刚到店里不久。
店长偷瞄了一眼监控方向，对夏竹解释。
“这么大的雨，人都进来了，我也不好意思赶出去。”而后他收起梯子走向库房。
夏竹递上会员卡：“麻烦给老人两杯冰饮，记我账上，就说是今天免费试品的幸运顾客？”
“OK。”女店员比了个手势，因为很熟边跟她悄声闲聊，“我们新来了一个超帅的经理。”又见楚店长在不远处，转身去水吧台忙碌。
“咣当”几声
老人整理竹筐时，无意中撞倒椅子。正在挑选面包的顾客纷纷投去不满目光。
竹筐底部因雨水浸泡渗出浑浊脏水，在白色的地面蜿蜒向前，顾客踩过险些滑倒，出门后便在大众点评给出差评。
【云溪，环境脏乱差！】
店长刚安排人擦拭，看到来人，麻溜上前解释：“我们马上处理。”
霎时，大厅里凤凰传奇的手机铃声炸响。
“喂！还没得卖出去哟！”
老人大声和同乡热聊时，来人眉头紧皱，对店长低声安排道。
“请他们离开吧。”
夏竹回眸见是许诚言，昨日莫名其妙被他诬陷记忆持续翻涌，鼓起勇气上前一步。
“许经理，他们进店消费就是顾客，就有权享受服务和尊重。”
许诚言则斜倚吧台，目光扫过店员放在托盘里的两杯冰饮，猜到缘由。
他眼前的夏竹，正是昨晚在集团被人追打的小三。
而这种道德败坏的女人，竟然能舔着脸说出“尊重”二字？简直荒谬！
想到这，许诚言冷笑，指尖划过杯壁。因为身高落差，他看夏竹时垂下视线，傲慢且带有审视。
“若夏经理真同情他们，一杯冰饮那可不够，不如将你的工资全数捐出，才能凸显你的伪善？”
夏竹紧紧攥住帆布包边沿：“许经理，品牌口碑不是靠驱赶建立的！上周D城奶茶品牌店允许环卫工进店接水，相关话题在微博播放量破亿！带动销售额增长15%，这本应该是云溪正面宣传的好机会！”
他则不屑冷哼：““品牌温度？夏经理，D城那家奶茶店凌晨公益不过是为了清空制冰机，以此营销换来单杯溢价30%。”
他向前一步，声音压低：“而你，却用道德要挟商业，用你的圣母心，去补贴一场精心策划的作秀？”
面对他的诋毁夏竹也并不退缩：“许经理如此鄙夷公益，那云溪去年助农烘焙宣传，又是您口中的哪类作秀？”
楚店长见纷争升级，连忙跑去角落，低语道。
“老人家，不好意思啊，您这弄得到处是水，要是有个孕妇，小孩子摔一跤也都是大事。您看隔壁商场也能躲雨，请您理解。”
老人听闻立刻拉起竹筐，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许诚言没再搭理夏竹，而是戴着食品级手套，轻触佛卡夏表皮。
“回弹度不够。”
而后拉拿起，掰开，神情专注观察面包切面，又放进口中仔细咀嚼，脸色更沉。
佛卡夏外皮应该酥脆而内部柔软，口感带有浓郁的麦香和橄榄油香。但这款太甜，橄榄油的香气完全被盖住，口感可想而知，很差。
许诚言目送老人离开，转身对店长道：“佛卡夏的特点是咸香，连最基础都做不到，难怪销量垫底，这盘撤掉。”
夏竹攥紧包带，她身形纤瘦，却站得很直，就像竹茎般不屈服。
“许经理，你可以不认同我的想法，但云溪的品牌温度，不该是只对特定顾客的。”
“温度？”许诚言眸子更冷。
“我看，夏经理是利用我们云溪的利润，去为你的圣母心买单吧？不过，你表演伪善还真是挑错了地方。”
“你......”夏竹被怼的语塞。
许诚言见她锁骨处白贝母项链，跟随激动情绪而起伏，厌恶的移开目光。
而他此时正背靠空调出风口，身上清淡的雪松气息落入夏竹呼吸。
——“这个味道，和昨天被陌生人救后一模一样。”夏竹心中暗惊。
她又观察到38度炎夏，许诚言却反常的穿着长袖衬衣，她的目光落在他此刻翻滚的喉结，脱口而出。
“请问，昨晚H集团大厅是你救了我吗？”
对方则没搭理。走向柜台，低头查看销售数据，唇边却不忘挤出几句冷语。
“夏竹，你只是乙方的客户执行，认清自己的身份，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夏竹被气的够呛，转身沉默着将店内设计所需的部分拍完。推门出去时，室外电闪雷鸣，暴雨狂乱洒向城市。
见那对老人在商场外遮蔽下躲雨，她连忙上前解释：“不好意思，上级来检查。”
老妇人脸上堆着尴尬笑容：“没事的姑娘，年纪大喽，让人讨厌。”
“快进商场里躲雨吧，这里风太大了。”她说。
“保安不让进，雨小一点我们就往回走，路上还能再招揽点生意。”
夏竹弯腰往塑料袋里装橙子：“我来几斤。”
......
豆大的雨点噼啪砸落地面，溅起高高水花。夏竹担心相机被淋湿，快步跑到店旁不远处小超市棚下避雨。
电话响起时，她着急的在包里翻找，刚从老人那里买的橙子因塑料袋滑落，纷纷滚落台阶，滚向面前的户外停车场出口。
一辆飞驰而过的灰色汽车，并未有任何要停下来的意思。
车轮压过，橙子变成了烂橙子，混着雨水一团狼藉。
许诚言从汽车后视镜里看到夏竹在暴雨捡橙子的身影，他小臂上的抓痕快要痊愈，但心中对夏竹的厌恶，却又徒增几分。
“就知道添乱！”穿着黑色雨衣的停车场保安厉声训斥，却也帮忙捡拾。
“这些都是完好的，您不嫌弃都送您。”
夏竹将捡起的橙子递过去，带着怒气的雨水重重打在她的手臂上。
保安因风吹日晒，脸部黝黑且布满干裂皱纹，接过后摆摆手：“走吧 ”
“姑娘擦擦雨水。”超市内大妈递上纸巾，交还夏竹请她保管的相机。
为表谢意，她在超市买了些东西。
苦涩的原味茶饮在唇齿间滑过，许诚言对她的“圣母心”嘲讽仿佛还在耳际。
可是曾被校园暴力围堵的夏竹，多期待那时也能有这样的“圣母”经过。
而为许诚言所不齿的“伪善”，却也是夏竹这些年洗脱的罪恶的唯一方法。
......
看到黎知凡的微信「今天暗访简直地狱模式。」
夏竹迅速回拨，两人没聊几句同事电话进来，只听对方语气急切。
“竹子，威士忌项目出问题了！你赶紧回来！”
而她的手机却在此时黑屏......
自动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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