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妍站在化妆间的镜子前，手指微微发抖。今晚的演出很重要，她的父母第一次来看她的话剧。
自从大四进医院的那件事后，虽然她的父母让她回到了舞台，但依旧不太赞成她的坚持。
姚清妍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知道父母会有怎样的评价。已故的外婆看不到身为话剧演员的她了，现如今她真的很希望爸爸妈妈可以观看她的演出。哪怕只有一次。
“紧张？”池若芹走到她的身侧，习惯性递给她一杯温水。
“嗯。”姚清妍接过水杯，指尖相碰，温暖传递过来，“我爸一直觉得演戏是不务正业，我妈虽然说让我回到舞台了，但我知道她更希望我有一个稳定的工作。”
池若芹沉默了一会儿，伸手轻轻按在她肩上，看向镜子里的姚清妍：“他们会明白的，只要你站在舞台上，就没人能否认你的光芒。你要相信，你的认真他们能够感受到的。”
姚清妍抬头看她，突然笑了：“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台词了？”
池若芹笑着调侃到：“看你的戏看多了。”
但她的笑意很快收敛，“我去观众席了。”
池若芹转身要走，姚清妍却顿时拉住她的手腕：“等等……我爸妈知道你，知道我们的关系，他们可能会……找你……”
“我知道，”池若芹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安抚道，“放心吧，我没关系。”
演出很成功。姚清妍在舞台上发挥得淋漓尽致，观众们掌声不断。连导演都不停点头表示赞赏。
谢幕时，她的视线扫过观众席，看到父母坐在第五排中间，表情复杂。而池若芹，不在往常的位置。她坐在十分靠后的位置，不知在想着什么。
散场后，姚清妍换好衣服出来，发现父母正在后台门口等她。她又不自觉的向远处看了看，和池若芹目光交汇。
池若芹站在不远处，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过来。
“妍妍，”姚清妍的父亲先开口，声音严肃，“演得不错。”
这简单的四个字让姚清妍鼻子一酸。她听到了父亲的赞扬。还没来得及说话，她的母亲已经看向池若芹的方向：“那位就是……？”
池若芹察觉到视线，不得不走过来。她站得笔直，像在接受某种无形的审判：“叔叔阿姨好，我是池若芹。”
“她是我女朋友。”姚清妍挽住池若芹的手臂，感觉到她的肌肉瞬间绷紧。
“女朋友？”父亲的目光在池若芹身上停留了几秒，“做什么工作的？”
“出版社文案编辑。”池若芹回答。
“哦？”姚父挑眉，“你不是演艺圈的？”
“爸！”姚清妍皱眉阻止到。
“只是问问，”姚父摆摆手，又看向池若芹，“你看过妍妍多少场戏了？”
听到这个问题，池若芹认真地看向姚清妍，“从她第一次当主角开始，每场都看。”
这个回答似乎让姚父有些意外。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好。”池若芹没有拒绝。
既然决定了要和姚清妍在一起，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池若芹很清楚，对她而言，姚清妍很重要。
南景市的市中心离欣城街不远，虽然天色已黑，却依旧繁华。池若芹经常会路过这里。她大多时间都在欣城街附近，就连来这里以后找的工作也相隔不远。就像一切早已被书写好。
西餐厅里，池若芹和姚清妍坐在一侧，姚清妍的父母坐在对面，餐桌上气氛微妙地紧绷着。
“说起来，”坐在池若芹对面的姚母切着牛排，状似随意地问，“小池家里是做什么的？”
池若芹手中的叉子停顿了一瞬：“我家里就我一个人。”
饭桌上瞬间一片寂静。姚清妍在桌下悄悄握住她的手。
“抱歉。”姚母的眼神中多了些懊悔。
“没关系。”池若芹摇头，语气平静，“我父母离婚了，然后我成了孤儿……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姚父喝了口红酒，转移话题：“你支持妍妍继续演戏？”
“我支持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池若芹直视姚父的眼睛，“她很有天赋，也很努力。”
“演戏能演一辈子吗？”姚父皱眉。
“爸！”姚清妍忍不住了，“我喜欢站在舞台上的感觉，这比什么都重要。”
姚父看着她，又看看池若芹，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总是不考虑未来会怎样……”
但明显语气已经软了下来。
从西餐厅里出来，眼看姚父姚母有话要和姚清妍说，池若芹自觉放慢了脚步。
“看得出来，小池是个不错的孩子，但是不管是职业选择，还是未来共度一生的人，我们都希望你能慎重选择，”姚母忍不住叮嘱道，“总之，当父母的，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快快乐乐的。”
送走父母后，姚清妍和池若芹并肩走在夜色中。
“对不起，”姚清妍低声说，“我爸妈他们……”
“他们只是关心你。”池若芹望着远处的路灯，“比我父母称职多了。”
姚清妍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池若芹，你从来没说过你从前的事。”
夜风吹过，池若芹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许久，久到姚清妍以为池若芹还是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池若芹开口了：“小时候我生活的很幸福，爸妈也很恩爱，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十岁那年，我爸妈离婚了，那时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更难过的是，他们都不要我。我被送到了福利院。一个父母都在的小孩，就这样被抛弃了。从进入福利院开始，他们一直都没有来看过我。从那开始我就知道，我的生活里就只有我自己了。”
姚清妍的心猛地揪紧。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池若芹总是独自一人，为什么她对“家”这个字如此沉默。
“而且我始终觉得，”池若芹的声音很小，几乎融入夜色，“我会一直是孤身一人。”
姚清妍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扑进池若芹怀里，紧紧抱住池若芹。这一次，池若芹回抱住姚清妍，像是抓住生命里最后一根浮木。
“都过去了。”姚清妍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池若芹的耳中，“现在你有我了。你不会孤身一人的。”
池若芹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抱得更紧。
远处，新城剧场的海报在夜色中依然明亮，上面是姚清妍灿烂的笑容。而此刻，她们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终于开始真正走进彼此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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