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亲队伍浩浩荡荡行至宋府门前,鼓乐喧天,红绸如浪翻涌。朱门高启,灯笼高悬,门前宾客云集,笑语盈盈。宋延庚率先翻身下马,衣袂翻飞,喜服在风中猎猎轻扬。他快步走向花轿,脚步沉稳,却掩不住眼底那一抹温柔的期待。
轿帘轻掀,一只纤纤素手缓缓伸出,指尖微颤,似含千言万语。贺易斓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步出轿中。她身披霞帔,头戴凤冠,红盖头掩去容颜,唯余一袭风姿绰约。宋延庚凝视着她,心头微动,仿佛看见命运之线在红绸间悄然缠绕。
媒婆笑逐颜开,急忙将一条绣金红绸递至二人手中:“牵紧了,从此同心同命,永结良缘!”红绸两端,一端在宋延庚掌心温热,一端在贺易斓指尖轻颤,仿佛两颗心,在这一刻悄然相扣。
二人并肩而行,步履缓缓,踏过青石台阶。行至府门前,一道燃着烈焰的火盆赫然在前,火焰跳跃,映得人影摇曳。媒婆高声唱道:“跨火盆,去邪祟,迎吉祥,旺家宅!”
贺易斓微微颔首,提起裙裾,在众人注目下,莲步轻移,跨过火盆。火焰腾起,映红了她的盖头,也照亮了前路——从此,她不再是贺家闺秀,而是宋家新妇,踏火而入,焚尽旧忧,迎来新生。
步入大堂,鼓乐骤起,丝竹悠扬。堂上红烛高照,香烟袅袅,宋家双亲端坐高堂,含笑而望。执事人立于阶前,声如洪钟,高声唱礼:
“一拜——天地!”
二人并肩而立,俯身深揖,向苍天大地敬告姻缘之誓。风拂过檐角铜铃,似天地应和。
“二拜——高堂!”
他们转身面向父母,再拜如仪。贺易斓眼角微湿,心中默念:从此,我亦有双亲待奉,有家可依。
“夫妻——对拜!”
二人相对而立,红绸轻牵,深深躬身。那一刻,盖头下的她,仿佛听见了他呼吸的节奏;他亦似感知到她指尖的微颤。无需言语,心已相知。
“送入洞房——!”
礼成,满堂喝彩。红烛摇曳,映照新人背影,缓缓步入内院。执事人最后一声高唱,如钟声落定,宣告一段姻缘的开启,也叩响了未来岁月的门扉。
从此,他们便是夫妻。同饮一盏茶,共剪一盏灯;同历寒暑,共度春秋。相扶相持,不分你我;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红绸未断,灯火长明。这一场婚礼,不只是仪式的完成,更是两颗心在尘世中彼此认领的开始。
夜色如墨,月华洒落庭院,宋府前院依旧灯火通明,笑语喧哗。宾客们围坐席间,杯觥交错,兴致正浓。这些皆是宋延庚生意场上往来密切的商贾名流,推杯换盏间,谈的是生意,叙的是人情。宋延庚身为宋家长子,不得不周旋其间,笑脸相迎,酒过三巡,仍不得脱身。
然而,后院深处,宋夫人立于回廊之下,眉宇间隐含焦色。她遥望前院灯火,听着那不绝于耳的喧闹,心中愈发不安。“这些人,怎的如此不懂分寸?”她低声叹息,“这般闹到深夜还不散去,若真把延庚灌得人事不省,岂不误了正事?”
身旁的李妈察言观色,轻声劝道:“夫人莫急,要不我让刘管家去周旋一番,设法把大少爷劝回来?再拖下去,怕是误了吉时。”
“也好。”宋夫人微微颔首,指尖轻抚袖口,“务必稳妥些,莫要失了礼数。”
不多时,刘管家便笑呵呵地穿过人群,手中捧着一壶热茶,高声道:“各位贵客,承蒙赏光,今夜喜气盈门,我家少爷感激不尽!只是天色已晚,少爷身子要紧,还望各位高抬贵手,留些情面,莫要再劝酒了——洞房花烛,可是头等大事啊!”
众人闻言,一阵哄笑,倒也识趣,纷纷放下酒杯。刘管家趁势使了个眼色,两名机灵的小厮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搀扶”着宋延庚,口中连道:“少爷,该歇息了,夫人惦记着呢。”
宋延庚虽面色微醺,眼神却仍清明,他略一颔首,随众人退场。刚行至垂花门,宋夫人已迎了上来,眼中满是关切:“延庚,可醉了?还能走稳吗?”
宋延庚挺直脊背,努力维持着清醒,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娘,我没事,只是微醺,不妨事。”
宋夫人仔细打量他片刻,见他脚步尚稳,神志清楚,这才松了口气:“那便好。李妈,快些带少爷去新房。”
“是,夫人。”李妈应声上前,提着一盏红纱灯笼,在前引路。月光下,灯笼映出柔和的光晕,像一团暖火,照亮归途。宋延庚在小厮的轻扶下,踏过青石小径,穿过抄手游廊,终是到了新房门前。
李妈支走小厮,轻轻推开雕花木门,门轴轻转,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屋内红烛高照,龙凤烛焰轻轻摇曳,洒下满室暖光,喜帐低垂,氤氲着淡淡的龙涎香气。她侧身道:“少爷,进去吧,新娘子正等着您呢。”
宋延庚深吸一口气,抬步跨过门槛。待他身影没入房中,李妈悄然掩门,轻手轻脚地退下,只留下那一盏红烛,静静燃烧,映照着这方寸天地间最温柔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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