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伶和谢垂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是人。"
不到道尽途穷,任谁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人和鬼合作,那就不是与虎谋皮这么简单了,那是直接把自己洗干净送到猎人嘴里!
蠢的没边的人,也不会这么做。
谢伶红道袍刚好垂地,但不染尘埃,眯着眼笑,"真是有趣的紧。"
洞穴里腥臭味重,谢伶就没在意身边的血腥味。等出了洞穴,鼻边的血腥味还未散。没有了别的气味干扰,血腥味反而更加浓重了。
谢伶皱眉,停住脚,衣摆扫上一层雪,冰冰凉凉的,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手伸出来。"
"背你么,好的。"
谢垂野把目光移向枯草烂石,试图躲避话题。
"团子,你确定。"
谢伶幽幽说,笑意漫过眼角,看上去温柔和蔼极了。
谢垂野回头一看,直接怕了。他今天若不让谢伶看他伤口,这便是谢伶近来最后一次对他这么笑。
这人可不好哄。
"你再晚看一会,伤就好了",谢垂野锋利的气势一秒收起,明明是那么权威的一张脸,此时此刻只感觉像委屈的小奶狗。
反倒成了谢伶的过错了。
但祖师爷还真吃这一套。
谢伶语气放软,摇头叹了口气,"来,我看看。"
谢伶经历过,被那黑水伤到,虽然不如亡灵之渊的千分之一,但普通人能直接疼晕,伤口不经过处理,后续还会恶化。
他只能说,他家团子的忍耐力真是超乎寻常,直接赶超世上同龄人。
"嗯",黑水不强,只能伤活物,谢垂野把黑棉袄往上卷几层,露出小臂处血肉模糊的伤口,伤口处泛着黑气,惨不忍睹。
谢伶早有预感,表情还是一秒冷却,满腹遗憾,"死的那么爽快,真是便宜它了。"
敢伤他家团子,怎么也得凌迟一下。
书生鬼活着听了这句话,都要幸灾乐祸一句:幸好死的快。
"没事的,我回去自己可以……"
谢垂野的话,被小臂处传来的温热感打断,他惊愕,本能瑟缩的手臂,被谢伶紧握住。
"乖,别动。"
谢伶割破手掌,贴在谢垂野伤口处,血液畅通无阻,黑气无处遁逃。
谢垂野喉结滚动,近乎撕裂的疼痛,顿时无影无踪,如同春风拂过,吹动心底的潭水,泛起阵阵涟漪。
"好了,再晚些,该耽误王奶奶睡觉了。"
谢垂野眼神不明着提醒。
天已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白雪也镀上了一层灰色,山林里北风凛冽,谢垂野嘴唇冻的发紫。
谢伶不似常人,外体温度冷的和冰雪一样,面色呈现病态的白,桃花眼依旧含情脉脉,"我不识路,一起吧。"
大雪已经停了,寂静长远的白路上,只留下两排脚印。
虽然快要期末考试了,但是双休照常,只是有心的学生,会强制自律,反复复习。
谢垂野的水平,压根不用复习。至于谢伶,当然是众事乐为首。
有谁能跟自己过不去呢。
因此,两人的考场,一个在一班,一个在四十四班。
那天,谢伶当场就是一顿赞赏,"真是幸运数字。"
冬日,谢伶一天不落,在房顶赏雪煮茶。
谢垂野时常在一旁默默观察陪同。
今日亦然。
谢垂野也像谢伶一样,在满是积雪的房顶,抬头去看那荒凉的夜空,"祖师,你在看什么?"
看今晚的天空,比昨天更加荒凉么。
"星星很美",谢伶低头,抬起贴满符篆的铜茶壶的手柄,往对面的搪瓷杯里注茶。
"我看不到",谢垂野知道谢伶说的此星星非彼星星,是桐山的星图,以他现在的领悟能力,连个星光都看不到,更别提星星了。
谢伶失笑,"团子,尝尝,新配的茶,可是凝聚了天地之灵气,延年益寿。"
谢伶一贯爱就地取材,茶里有雪的清冽甘甜,穿透力和清透感拉满。甜后微苦,还有梅花的香气清幽。
"还好",谢垂野喝了茶,全身都暖了起来,随口说,"今天下午的事,总感觉有些蹊跷。"
谢伶举杯的手一顿,挑眉问,"哪里蹊跷?"
冷风吹进院子,吹落房顶上的一层雪,雪花自空中飞舞而下,不知将要降落在哪里,好似飘飞的梨花,美不胜收。
谢垂野被风一吹,也更加清醒,细细道来,"这世间,对你了解到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能模仿的人,有谁?"
那书生鬼模仿的,真的太像了。
连那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也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谢垂野也是凭气息分辨出来,那不是谢伶。要不然,他很难识破那鬼的计谋。
谢伶讶然,"我不常露面,桐山里的人也不可能如此了解我。"
"也是",谢垂野赞同,毫不留情说,"要不然,怎么只有一句'祖师爷光风霁月'。"
谢垂野在心里补完话:怎么说,也要有一句'祖师爷特不要脸'。
谢伶欠欠的笑,"团子,在心里说什么悄悄话呢,让祖师爷也听听。"
"夸你呢",谢垂野脸不红心不跳。
谢伶疲惫,胳膊肘搭在桌上,拄着头,"团子,最了解我的人,不是只有你么。"
"我……",谢垂野无法反驳。
一起相处那么长时间,京杭都还没完全了解谢伶。
到底是谁呢?
谢垂野思考时,手指总会蜷起来,有节奏敲着,乌黑的睫毛翕动,扫过发尾,红润的唇张开。
"目前,只剩两类,周边巷子里的人和学校里的。"
纵使真的有桐山人,也是首先排除的。
桐山一脉,自古一心,上下一体,从来没有背叛者。
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能学的那么像,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谢伶扬长一笑,"真是好大一盘棋啊。"
四都不知道那位闻风丧胆的兮千纸还活着,要不然,肯定齐齐出关,先给他使绊子。
他隐瞒身份出山,时常跟着谢垂野,也就被当成来拿捏谢垂野的对象了。
谢垂野捏碎了手边的雪,语调不自觉发冷,"这一步,不过是抛出来试探的棋子,下一步,他会怎么走呢。"
"先好好想想,他拔了物象幡,是要做什么。"
谢伶手指沾了水,在平坦的石桌上点了两下。
物象幡威力很大,缺点也不容忽视。八幡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但凡少了一个,整个阵法就不做数了。
进来了什么,怎么进来的,现下都不知道。
谢伶心恼面不恼,"这些年,我竟然忽略了他们。"
"他们?除了九阴四都,难不成……",一个想法从心底滋生,不断蔓延,如藤蔓般缠住心脏,扼住呼吸。谢垂野整个人都僵硬住了,仿佛晴天霹雳,"是他们?!"
那早就灭绝的一种人。
"对",谢伶的回答,直接肯定了谢垂野的想法,"是阴阳寿人。"
" 他们当年不是反了九阴四都,被九阴四都灭种了……怎么会?"
几千年前,雁青与九阴四都合作,给九阴四都提供了一条新的路。
与人类契约,给人类一点利益,为己所用。
世界上便也诞生了一种新的人类——阴阳寿人。
所谓阴阳寿人,与九阴四都契约,后代为九阴四都效力,得阴寿。
生前出入黄泉道和鬼门关,为九阴四都办事。纵使死去,阳寿耗尽,也会有阴寿,也能进入人间。
算是另一种长生。
不过,一千年前,阴阳寿一族,出了一位天之骄子,不甘堕落,助纣为虐。
凭一己之力,说服众多族人,更是靠着自身实力,反了九阴四都。
终是棋差一招,全军覆没。
九阴四都直接灭了阴阳寿一族,连一只狗也没留下。
但总有些漏网之鱼。
谢伶讽刺,"山穷水尽还有回头路,九阴四都真是不忌讳。"
也不知道是在骂九阴四都,还是在骂那些和九阴四都合作的阴阳寿人。
谢垂野垂头,"难查。"
人类最会伪装,一个好的戏子,迷惑人的,是他那精心画上的表象。
没有丝毫头绪,连卦象也卜不出来。
谢伶难得表情凝重,手指再次点向刚才的地方,好像落下了一个棋子,"藏了这么多年,也该浮出水面了。"
空中的雪无声飘落,点缀在墨发间,谢伶瞧着雪又落满红梅枝,小声喃喃,"何时杖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好些年,这是他几次观雪了,已经记不清了。
谢垂野听清了,到嘴边的话,几次咽下去重新排版,最后问,"明日你还要去钓鱼么?"
冬日没什么事干,又不能什么也不做,谢伶总能给自己找乐趣。
往年都会冬钓,谢垂野想,今年大抵也会如此。
"咳咳",谢伶把白狐裘往肩上拢了拢。谢垂野迅速给谢伶倒了杯水。
"暖暖。"
谢伶呷了口茶,停了半晌,淡淡说,"明日无雪,我们晚些去。"
乐趣只是乐趣,不是真的要钓到鱼,所以不用提前去打窝。谢伶只是换一个清幽的地方睡觉,最好全程免打扰。
谢垂野每次都会主动陪着谢伶,也不嫌无聊,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学习。
他总不能让谢伶自己去背着重重的装备,去找垂钓的地方。
"好,那我一会去准备装备和鱼饵。"
谢伶叫住谢垂野,"不用鱼饵了,我算过了,能钓上来。"
不仅能钓上来,还能超越除他之外100%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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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谁能对祖师如此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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