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簌簌落在少女乌黑的睫毛上,凛冽的寒风好似能钻进骨缝,但那少女却只身着一件雪白道袍,手里提着一盏白莲灯。
那灯极其诡异,风吹不灭,沾雪更明,苍白的灯火好似燃烧着的魂魄,火苗的温度不是温暖的,而是另一重的天寒地冻。
正好与少女那无情的面庞相衬,甚至,那少女比这灯更加冷。
"咏麟,地上凉,起来。"
小女孩拉着安子,默默站在一旁,垂着头,准备听训。
谭湘视线扫过安子,叹了口气,"下不为例,去准备宴客吧。"
"是,小姐。"
谢垂野扶谭咏麟起身,谢伶还在堆那半米高的雪人。
"谢垂野?"
谭湘挑眉,听圆儿说来的是京氏的人,还是个少年,她还以为是京杭,没想到是段一谢垂野。
他来干什么?
"听说谭氏最近在招灵异人?"
谢垂野思来想去,还是要寻个理由,京氏邀请函只是敲门砖。
他总不能说,因为欣赏谭府的美景,想要进来看看。
谭湘虽然只有十八岁,但很精明,几年前,就开始渐渐接手谭府的事,从最初被质疑,到现在的不容置疑。
谭湘把目光从白莲花灯上分出来,淡淡说,"是,但我们只收谭氏人,据我所知,我们旁支里没有谢姓的。"
意思很直白了。
谭湘说罢,才注意到还在地上堆雪人的谢伶。
谢垂野顺着谭湘的视线,看自家祖师爷正在给雪人添眼睛,用的正是他刚才给谢伶的红包装纸奶糖。
装点后的雪人,有了一种莫名的喜庆感。
他刚想说谢伶的假身份,又想到了谭氏那张流传下来的,谢伶的画像。
"我们不是来拜入谭氏的",谢伶缓缓起身,他若真这么玩,他师兄们就要下来去谭氏抢人了。
"我们只是来提供更优良的捕鬼技巧。"
谢伶本来是想拿出点灯之术,没想到,他那心高气傲的死对头,竟然在当年就弃了天人五步,用了点灯之术。
谭氏现在主要用的就是点灯之术,一些根底太差的用的是天人五步。
但流传下来,一代代削弱,总会有不完善的地方。
谢伶转身,谢垂野猛吸一口冷气,他今天本意就是让谢伶易容,但谢伶不喜欢脸上贴着东西,说谭氏人一定认不出他。
谢垂野本以为谢伶又要用什么桐山特色,结果谢伶什么也没做就来了。
但谭湘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这位是?"
在学校里,谭湘不交友,圈子内的,只认识京杭,然后就是陈永宁,多一点的还认识每届第一谢垂野。
"你好,我叫谢伶,校排名常驻倒一。"
谢伶往常就是这么介绍自己的,他们可以不认识倒二,但几乎学校一半人都认识倒一。
"……",谭湘从没见过倒一还这么高兴的,但她还是有点印象的。
都姓谢,估摸是一家人……
一个倒一,一个正一,真是一言难尽。
"好看……的灯……灯灯。"
谭咏麟眼皮打架,困的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摸那盏灯。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谭咏麟白嫩无力的手已经触及焰火了。
这盏白莲花灯是谭氏祖先,也就是谭岘,根据点灯之法衍生出的新术法。
专门适用于那些学不会点灯之法的人,后来,谭府连照明的灯也是这白莲花灯了。
但是这灯,燃烧的不是普通的油,而是鬼魂,是灵异人每天捉回来作恶的鬼。
放入白莲花灯里燃烧,直至洗去罪孽,再入轮回。但若罪孽深重,则会燃尽魂魄,直至魂飞魄散。
所以,这苍白火焰含有怨咒,普通人不能触摸,轻则诅咒上身,重则堕落成鬼。
"别摸!咏麟!"
谭湘反应过时,已为时已晚。
谢垂野伸出一半的手在空气中僵硬几秒,随即搭上谭咏麟的脉搏。
谢伶神色一凛,刚摸上口袋里的山鬼花钱,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动作一顿。
谭咏麟没事。
谭湘也讶然,"怎么会……没事……"
她目前都不敢轻易接触白莲花灯的火焰。
与鬼魂燃烧的火相接触,却没有事,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谭咏麟被鬼上身了。要么,谭咏麟自学玄门之术,且达到了很高的造诣,比谭湘还要高的程度。
可是,谭咏麟自小在谭府,学习也是专门请的老师。
从来没有接触过玄门之术。
那……
只有前一种可能了。
谢伶也想到了,只是他想的,是第三种可能。
谢伶不确定,没有说。
谢垂野把完脉后,面色深沉的收回手,凤眸锋利严肃,所有的疑惑表情都被他隐藏在眼底。
周遭十分的安静,猛烈的北风裹着雪,落满双肩。枯败的枝丫在夜色中如同银针,封住了世界的穴道。
只有谭咏麟天真可爱的观察着那白莲花灯,昏睡的神色消散,欣喜的摸着灯,对周围低气压的氛围毫无感觉。
"要…好看,姐姐……我要……"
谭湘一时震惊的没说出话。
谢伶收回拿山鬼花钱的手,用一种看戏的姿态站在一旁,仿佛看穿了一切。
"咏麟乖,先回去睡,姐姐等会就把灯挂在你屋里。"
谭湘抚摸谭咏麟乌黑柔软的细发,但眼眸中却有五尺寒冰。
如此看来,他弟弟八成被鬼上身了。
到底什么时候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谢伶淡淡笑着问,"天这么冷,可以取杯茶么?"
今晚定然赶不回去煮茶了,实在馋。
"麻烦谭小姐了",谢垂野跟着补话,"至于那更优良的捕鬼技巧,谭小姐,总不会让我们露天顶风雪谈说吧。"
现在,能处一会儿是一会儿,谭府深处,他还没有去过。
"是我疏忽了,请——"
谭湘假笑,没想到谢垂野心思如此深厚。
她对着暗夜深处勾了勾手,"来人,带少爷去休息,门外危险,这几日让少爷先在屋里养身体,少出门。"
也算一种变相的囚禁。
她现在还没有弄清楚,那到底还是不是他弟弟,总不能纵容一个鬼在谭府里游走。
另一旁。
谢伶脸上永远都挂着不变的笑容,真的像一尊石雕。只是面前是谢垂野时,有了些人情味。
谢垂野抽出空闲,给谢伶剥糖纸,体贴入微,"这个味道是新出的,酸甜口。你尝尝,若尚可,明日我抽时间去买。"
谢伶懒得伸手,就着谢垂野的手指,把剔透的糖果含进嘴里,眼中闪过光,"嗯,不错,团子也尝尝。"
谭湘安排完之后,就看到了这幅景象,高冷的面容一瞬僵住,有着微不可察的艳羡。
"正厅已经备好了,我们过去吧。"
"团子",谢伶想起来一桩事,取下蓝白色的围巾,"这些人还没有围巾呢,你去给它围上。"
"谭小姐不介意吧?",谢伶温和的如同春风,谭湘也不好拒绝。
"当然,那我们先过去,等的久了,茶就苦了。"
"好。"
谢伶为谢垂野争取了些时间,谢垂野找了个隐蔽的角落,从里衣取出一沓纸人。
这几日,大白小白日日在将晓时来,利益往来。谢垂野拿他们练手。
他想练一种新的术法,逆天的那种。先用银丝引鬼气入身,融以自身血液,反扑回去,再用意念加诸银丝,如此做到,以银丝控鬼,为己所用。
既然鬼能控人,反之,人也能控鬼。
纸是前无古人罢了。
谢垂野准备从最基础的开始,控纸人。
谭府周围有千年阵法,纸人还没进来就成灰了。
谢垂野不打算用纸人探测到什么秘辛,只是看纸人在哪个方位被销毁的最多,那个方位就更为可疑。
一个纸人掠过雪人,那雪人好似活了过来,用糖纸做的眼珠子仿佛成了真的眼睛,跟着小纸人转动。
抑或是,欣赏雪景。
等有人路过时,又变成两颗平平无奇的糖果。
谢伶先一步到正厅,整个谭府都是仿古建筑,正厅左右两个小室,提供方便。
右侧摆放的都是一些陈年旧物,年代久远的,大抵有几千年历史了。
谭湘注意到谢伶对这些古物感兴趣,客气的说,"先生若感兴趣,可以靠近看。"
在玄门中,若不知对方改如何称呼,一概叫的"先生",次之是名号,很少直呼其名。
显得很不尊重。
而且,在玄门中,若一个人的名字被九阴四都记住,那么一切和这个名字有关的,都会被九阴四都纠缠。
这便是谢伶改名出山最为重要的原因。
兮千纸三个字,提不得,写不得。
就连桐山每支中的祖祠里,兮千纸三个字,除了发明这字的本人,无人能识得。
只知道,这位是桐山一脉的祖师爷,是传承的创始者。
"多谢",谢伶点头,若有所思。
他对这些古物不感兴趣,他洞府里多的是。
吸引他目光的,是挂在侧面香案上的一副古画。
古画用了特殊方法,保存上千年,仍然完好无损,连上面的朱红也只褪去些许。
"这幅画……从何处来?"
谢伶手指颤抖,不是因为这幅画熟悉的笔触,也不是因为它美的惊人。
而是……
这画上丑如夜叉的人是谁?
他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比心]谢谢观看[红心]
[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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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祖师爷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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