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一片青绿色。在无边无际的水上横亘着一条凹凸不平的石路。
天边是变化无穷的暗绿光,夹杂着红泽。水流缓慢凝滞,擦过石路,仿佛各自东西南北流,又好似从八方汇聚而来。
袖中二十厘米的大刀滑出,被反握在掌心里,谢垂野镇定地观察周围。
他蹲下细看,心头一惊,这水里根本不是只有水,里面有无穷无尽的亡魂。
被挤压在一起,身形扭曲,面目痛苦,眼神呆滞无光,叫声沙哑。还有一些是熬出头的魂魄,从水面爬到石路上,兴奋的眼神里全是杀戮。
有些魂魄甚至即将消散,只剩一个飘飘忽忽的头,泛白的目光中却透露了一丝光。
一种惊骇迷惑的声音从水里飘出来,谢垂野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向下看的脸,距离水面,只剩分毫。
反应过来的谢垂野猛地起身,心有余悸。
"这里就是人沾必死亡灵之么……"
差一点……
他就骨肉消融,血尽成魂。
他还要去找谢伶,不会、也不能折在第一步。
这里的气息几乎混合九阴里所有种类的气息,直冲天灵盖。
谢伶最讨厌这种气息了。
"只有一条路",谢垂野再抬眸时,眼里的温柔转为狠戾果决,"那只能麻烦你们再死一下了。"
这些鬼走出去,就是祸害。
银丝缠上刀柄,刀刃在暗里闪着刺白的寒光,刀面上用血画着灭鬼符,未干的血滴从刀尖落下,在石路上染出一片红,像是朵彼岸花。
短刃如同在弦之箭,眨眼飞出。不断凄惨的叫声在寂静的亡灵之渊上,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谢垂野现在不能轻易捕捉到谢伶的气息,只能沿着这条路走。
谢伶说,这次来的是九阴四都中的厉害角色,活的挺久的那种。为了避免他自己一进亡灵之渊,真实身份就被认出来,谢伶终于纡尊降贵,用了一日,画了一道极其非常复杂的咒,隐藏他自己那"鬼近必伤"的气息。
谢伶往日嫌麻烦,一道符耗时一日,也只有六日的有效期,非必要,不画。反正也是在人间,那种"鬼近必伤"的气息不浓,影响不大。
谢伶此时刚走到这条路的尽头,周围游荡的鬼寥寥无几。
亡灵之渊的魂魄,能走上来是一种实力,能走到这里,基本就成了。
"几百年了,还是这种花,比我还穷",谢伶手指戳了戳血红的彼岸花,略表嫌弃。
他正准备起身,柳絮白的鼻尖微动,桃花眼里溢出宠溺的笑,"怎么跟进来了。"
谢垂野杀了一路,给石路上鬼都杀破防了,有些鬼为了保命,又跳下了亡灵之渊,又是阵阵撕心裂肺的疼声。
谢垂野身上也受了伤,只不过大都是内伤,伤在魂魄。
谢垂野再次掷出短刀,塞在口袋里的铃铛被甩了出来,正好落在石路上,清脆悠扬的声音,为这里增添了别样的色彩。
众鬼面面相觑,看着那铃铛,纷纷跑开了,如同降雨,落到亡灵之渊里。
"算你们跑得快",谢垂野擦去脸颊上的血,捡起铃铛,检查一番后,别在了衣服里。
谢垂野加快了脚步,在一个拐角处,远远瞥见蹲在一片血色彼岸花中的红衣身影。
"祖师!"
谢垂野几乎是飞跑的,短刃早被塞回了袖中,身上的血迹也抹去了。
越是靠近这边,水里的魂魄就越少。到了这里,是连一片魂魄也没有。
如果细究,这里水的颜色与之前的不甚相同,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这边的亡灵之渊是湖蓝色,也似广阔海的蓝,自由天的蓝。
谢伶手搅动亡灵之渊,伸出来时顺带品尝了一下,眉头立刻拧紧,对着谢垂野跑来的方向说,"味道真苦,要不你也尝尝。"
谢垂野放缓脚步,连余光里都是谢伶,呵呵说,"…我死不死,就是另外的说法了。"
谢伶揶揄,"没事,死了祖师也能给你捞回来。"
远道而来的阴风吹弯了彼岸花,激起淡淡若无的水波,还有那扑天的九阴气息。
谢伶掩着身子,忍受不了,"算了,先回去吧。"
谢垂野这才想起来庚子朔,随口提了一嘴,"家里来客人了。"
桐山一脉的人无令无求不得来打扰祖师爷,现下这庚子朔也不是像有什么十万火急间不容发的险事。
想必是谢伶叫的人。
谢伶神色微愣,记起了,"不是叫她邮寄过来就行,怎么亲自派人过来了。"
谢垂野在心里默默将这个旁支记下,谢伶认证的,想必以后还会有接触。
两人出去的时候,天色还是刚进来时的模样,只是黄昏的光从地面到了稀疏的枝丫上。
还有猝不及防的吵骂声。
"航子!你让开!让我去吃了那条鱼!!"
庚子朔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奋力向前扑。
京杭保住庚子朔,头后仰,避开庚子朔乱扑腾的双手,"表哥!冷静!冷静啊——"
鱼鱼眼神呆呆萌萌,可怜兮兮的往谭岘怀里钻,"先祖……呜呜……这个人类怎么能吃这么可爱的鱼鱼……"
谭岘温和的抚摸鱼鱼,"别怕,他不吃你。"
场面一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混乱。
刚掀开门帘的谢垂野:"……"
这是他家?
谢伶歪头,淡淡的笑,"团子,菜市场什么时候挪到咱们家里了,真热闹。"
四双眸子不约而同的朝谢伶和谢垂野的方向看过去,都心虚的又移开了。
庚子朔在人群中举手,"祖……我!我解释!!"
然后,六人一桌聚集到了石桌周围。
"可惜,再缺俩人,就能凑两桌打排了",谢伶深深遗憾,遗憾了一下,"好了,刚才谁说要聊天?"
谭岘偏头,跟着鱼鱼指着庚子朔。
"是这只鱼!",被当众指着,庚子朔又坐不住了。
少年的火气就是大,一点就炸,燃烧的火能烧干一片深海。
"他先骂我的!"
谢垂野中途退出,去做饭了。谢伶也就更加不收敛了,惊讶的瞄着鱼鱼。
"鱼鱼,你说了什么?"
京杭已经不好奇了,坐在庚子朔身边,随时准备拦住即将暴走的庚子朔。
别问,问就是他已经知道了。
那鱼鱼见庚子朔的第一眼,就来了一句。
"人类,你的名字叫叛逆。"
天知道,庚子朔出发前,刚被他母亲教育,围绕"叛逆"这个主题,庚子朔被教育的怀疑人生了。
所以,他才飞速不疑的揽下这个任务。
没想到,来了还要被一条鱼阴阳!
谁受得了?!
反正,他汶城小当家受不了!!
"没事,你们随便,我就听听",谢伶没有给谁评理 ,来了这么无厘头的话。
庚子朔已经扑腾的累了,趴在石桌上,大口喘气。
谭岘抱着鱼鱼去后院养魂魄去了,京杭也去帮谢垂野生活做饭了。
此地只留谢伶和庚子朔两个人。
突然冷静的周围,让庚子朔无端紧张,起身端坐,"祖师,母亲让无外人时才让我说。"
"嗯",一瓣腊梅花落在谢伶掌心,谢伶温润的除去花瓣上的雪,没有抬眸,"怕我做甚,放松坐。"
谢伶发话了,但庚子朔是真不敢,他从小就了解有关祖师爷的惊人事迹,崇拜但害怕。
"她让我把这个给您",庚子朔急促呼吸,心跳很快,从里衣里面解下来一个白瓷瓶。
这就是谢伶那晚再访谭府时带的白瓷瓶,其上有他亲自画的阵法,不会丢,也不会损坏。
"好,她办事我放心。"
白瓷瓶小小的一只,安安静静的立在白雪上,毫不起眼,却是这盘棋局上的关键一步。
谢伶打开瓶塞,滚烫的血液映入眼帘。
"留下吃个饭,等会有雪 ,不着急走,晚上来找我一趟。"
"好的",庚子朔总感觉跟这个样貌年轻的祖师爷独自坐在一起,有些别扭,找了个理由,去找京杭玩去了。
京杭被庚子朔强力拉出厨房,"航子,你怎么成煤了?表哥带你去洗洗——"
被打断的京杭,"表哥!我火快升起来了——"
谢垂野菜都切好,准备就绪,油也倒入锅里,高温的油星四溅。
"这里熏人,你先出去。"
谢垂野不用回头,只是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谁来了。
"他们都去玩了,一个人无聊,来,今天我炒一个。"
谢伶很少进厨房,谢垂野早就以为谢伶不会做饭了。
谢伶刚提出口,谢垂野在心里就否决了,最后还是让谢伶试试。
没想到,谢伶不仅操作熟练,步骤完美,佐料分量还掌握到极致。甚至加了几个味后,厨房里的香味更加让人垂涎欲滴了。
与谢垂野的厨艺不相上下。
真像谢伶自己对自己的评价一样。
他是一个完美的人。
即使现在,身体受伤,白璧微瑕,也是一个完美的人。
谢伶只炒了一道菜,掌勺还是谢垂野。
谢伶无聊,谢垂野去找话题。
他试探着问谢伶,"祖师,你和庚子朔谈过了?"
言外之意:谈的什么?
谢伶故意沉默,才说,"团子可以卜。"
[比心]谢谢观看[红心]
[撒花][撒花]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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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镜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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