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谢伶每天的睡眠时间,与日俱减。
一日晚,飞雪霁,腊梅满枝,谢伶在房顶上,才入梦乡,身下瓦片下坠,他整个人从漏洞的屋顶掉到屋里,被谢垂野接个满怀。
谢伶,大骇,"天塌了。"
谢垂野心虚的别过头。
谢伶扫到努力把自己往墙角塞的阿炁,"阿炁,墙角冷,过来。"
阿炁小小的一只,谢伶按着喜好,给拾掇一番,也有桐山那味了。
明黄的道袍,灰色发带也换成了金黄色,谢伶评价,像个小柿子。
阿炁转过来,白嫩的圆脸灰扑扑的,像落了一层灰的小柿子。
谢垂野把谢伶抱到没有碎瓦落灰的地方放下,伸手挡住跑过来的"小柿子"。
"他不喜欢脏小孩。"
谢伶习惯了,两只小孩每天打架。
只是透过房顶的大洞,望着天,"不偏不倚,塌的真是地方。"
若不是了解这一人一鬼,谢伶都怀疑他们是故意的。
"抱、抱。"
谢伶低头,阿炁委屈巴巴眼泪汪汪的抱住他,软糯糯的,谢伶心都被萌化了。
也不计较房子塌了的事,伸手去摸阿炁软乎乎的头发。
"乖,早点睡,阿炁要乖乖的。"
然后,谢伶眼见着谢垂野像拎小鸡一样,把那团"小柿子"拎到隔壁屋。
期间,"小柿子"一脚踹到谢垂野身上,谢伶忍住不小。
谢伶的屋给阿炁睡了,房顶又塌了,他还在原地站着,等到谢垂野回来。
"团子,你这屋也塌了,要不我们秉烛夜谈……"
"可以睡",谢垂野从门外回来,一身冷气,片刻才回温。
谢伶很想问,那他睡哪?
他还没有随便到找个地就躺。
谢垂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客房谢伶从不睡,谢垂野凝眸又舒缓,"要不,挤挤?"
唯二可以休憩的地方没了,谢伶在思考谢垂野话的可行性。
他很少和谢垂野一起睡,他倒是没问题。就怕少年自尊**心强,如今谢垂野先提出,谢伶自然同意。
"听上去 ,还不错。"
谢伶也不迁就自己,目视床很大,两个人能睡下。
但等两个人都躺上去,谢伶才感到,这床着实小了,他若平躺着,谢垂野翻个身就掉床下去了。
若侧着躺,难不成要和团子面对面?
但祖师爷的事怎么能叫后悔。
于是,傲娇的祖师爷就侧躺着 ,这几日一直被闹得没几个安稳觉。谢伶呼吸很快平稳了。
连谢垂野什么时候抱住他,都没有感受到。
风雪映白了半边天。
谢伶起时已经很晚了,他平躺着,一整个棉被全搭他身上。
眼神惺忪,"团子。"
谢垂野闻声进来,脸色红润,"昨日的衣袍脏了,我去拿新的。"
"今日除夕,晚上我给你包饺子。"
谢伶琢磨着,这么多年,他还没有给团子包过祈福饺子。
谢垂野微愣,想了想,同意了。
谢伶一下午都在捣鼓,叮叮当当的,谢垂野差点以为这人在搞什么盛大仪式。
阿炁在谢伶身旁转悠,虽然还是只能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谢伶还是对这明黄的小柿子爱的紧。
"呱、呱。"
正在包饺子的谢伶一抖,碰掉了刚洗好的铜钱,这是谁教的?
家里也没有养青蛙。
"阿炁,隔天我教你读书,好不好?"
谢伶从来都是放养桐山人,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教育方式。
"呜、不。"
阿炁额头金印闪亮,小脸上全是拒绝。
谢伶有一种当年他天天逃课,教书先生的无力感。
教书这件事就被放了一阵子,谢伶搓搓揉揉才包好了饺子。
他说这是专门给谢垂野包的祈福饺子,他又让谢垂野包了一盘,他和阿炁吃。
谢垂野心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下锅前专门趁着谢伶转身,拎起来一个谢伶包的饺子。
除了品相,没什么奇怪。
直到……
饺子烂了半锅,勺子搅一圈,全是哗啦啦的响声,就像煮了一锅铜钱。
谢垂野:"……"
这又是他没见过的桐山特色?
瞧见谢伶喜色渐涨,谢垂野嘴边的话转为夸赞。
谢伶灭了鬼时,也没见过他这么开心,谢垂野不忍心打搅,还贪心的想让这真心的笑更加久一点。
一刻钟后,谢垂野黑着脸,吐出铜钱,才咽下半个饺子。
谢伶问,"怎么样,团子,我小时候见师兄们抢着吃有钱的饺子,就想,若每个饺子里都有钱就好了。"
谢垂野幽幽的扫到手边像小山一样的铜钱堆。
……就差包成铜钱馅的了。
"你手都冻红了,下年我来包就行。"
谢垂野面不改色,完全忽略谢伶那双苍白不变的手。
谢伶知道谢垂野的意思,挑眉笑,拐了个弯,"下年的事儿,下年说。"
谢垂野:"……"
"阿炁呢?"
阿炁是鬼,出了门谢伶会有所感应,"在院子里玩花草吧,我去看看。"
"窝,的。"
阿炁正抢过地上的半个馒头,委屈巴巴,对面的野猫也变得委屈巴巴。
野猫正伤心,视线里闯入半个馒头。
阿炁嘟囔着,看起来很着急,小手无处安放,"给、侬。"
野猫呆滞。
野猫开心。
"不、哭。"
野猫蹭着阿炁的小手,阿炁傻兮兮的笑。
谢伶收回视线,等到野猫叼着半个馒头翻过墙,才轻轻喊了声,"阿炁,回家吃饭了。"
在小小的阿炁眼里,暖和的屋子才是家,院子里是外边的天地。
谢伶也随着阿炁,谢垂野常常在暗地里咬牙,手腕上的银丝几次控制不住飞出,又被他拽回来。
今年的春节格外热闹,京杭在大年初一也提着礼和炮。
"祖师!大佬!阿炁!开门!"
京杭每次来都会喊上一声,显得特别威严,谢氏人已经习惯了。
阿炁每次还是好奇的跑过去,只在谢伶身后露出一个脑袋,像是只雏鸟。
"大公子,下次再拿礼,给你轰出去。"
谢垂野阴森森的笑,京杭吓的礼都掉了,立马侧身。
狡辩说,"大佬,这礼不是我的,是谭湘的。"
一只脚刚垮进门的谭湘:"……"
"阿姐,怎么不进去?",谭咏麟被谭湘牵着,胸前的长命锁在斜射的光里闪闪发亮。
谢伶见场面一度尴尬,笑着招呼,"来来来,都进来,水管饱。"
京杭瞬间委屈,巴巴说,"是桐山的茶吗?我听表哥说,可好喝了,可他一片叶都没给我尝。"
谢伶摸摸京杭的头,"大运河,别撒娇。"
院子笑声震天。
阿炁不懂,但会跟着哈哈笑。
京杭憋红脸,脖子间的红线若隐若现,"你们欺负人。"
"好了,都坐",谢垂野早起知道有客人来,又拎了几把椅子。
椅子围着青石桌,一点缝隙也没留。
阿炁跟着谭咏麟去墙边和花花草草玩去了,还在小声交谈,谭咏麟也不急,等着阿炁慢吞吞说。
"送,侬。"
阿炁掌心安安静静躺着一片冰清的雪。
谭咏麟好奇的接过雪,长命锁上的铃铛随着动作,叮铃铃的。
"怎么化了。"
谢垂野和京杭去做饭了,京杭执着于烧火,上次他表哥把他拉走了,他一直记到现在。
腊梅树下,谢伶给谭湘倒茶,然后捧着搪瓷杯,笑盈盈看墙角的一人一鬼,一来一回。
一个执着送雪花,一个执着去拿,化了再来。
谢伶数着数着,数睡着了。
再醒来时,脸上正搭着本书,正好遮住那不热但刺眼的太阳。
不爱看书的谢伶:"……"
他怀疑是谢垂野干的。
谢垂野正好路过,脸上都是"我很无辜",笑的鲜艳,"祖师,吃饭了,火锅。"
一岔神,谢伶怒气消失了不少,下意识说,"鸳鸯锅,不吃辣。"
"是,大公子拎的锅。"
谢伶懒洋洋"嗯"了声。
光斜在远方的天边,正好撒满院子,祈愿符上的金纹能闪的很,阿炁站在椅子上去够。
"爱、的。"
"摸、摸。"
谭咏麟赶忙抱住阿炁,谭湘视线从未离开过谭咏麟,少女站在腊梅树下甜甜的笑。
"阿弟,真棒。"
火锅已经摆好了,人多,菜也多,王奶奶家的菜快被提完了。
谢伶思索着,把房顶上的青石桌给盘了下来,和腊梅树下的那块完美的并在一起。
谢伶闭目养神,"好了,趁热……下菜。"
"祖师,我先去放个炮。"
京杭搓搓手,跃跃欲试。
谢伶捂住耳朵,才点头,"嗯,去吧。"
谢垂野在谢伶身侧,等炮光亮起起,去捂阿炁的耳朵。
碰上一只手。
谢垂野疑惑,低头看到谢伶腾出双手,去护阿炁的耳朵。
谢伶笑笑,"炮声真好看。"
阿炁也跟着说,"好、看。"
谢垂野:"……"
谭湘去捂谭咏麟了,炮声太响,她听到的都是模糊的人声,只见京杭飞速奔跑到门口,趴着看。
一个大少爷,活的跟八辈子没见过炮似的。
鸳鸯锅上贴了圈符篆,成了名副其实的阴阳锅。
谢伶说,谭咏麟魂魄不稳,刚好可以和阿炁一起吃阴锅。
京杭好奇去尝了口,绷不住吐了,"还不如……清水的。"
谢伶睫毛颤抖,是唯一一个忍住没破声笑的。
[比心]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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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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