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的脸色从未如此难看。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厌恶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忌惮。
“巡游幽役……”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四个字，银灰色的瞳孔紧缩如针，“它们竟然舍得放出这种陈年老古董来找你？！你到底在干嘛？！”
她的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姜殷，之前那点疏离的好奇此刻全被严峻的危机感取代。
姜殷的心脏也被那光幕上两个诡异阴差的身影攥紧。它们与她七年来见过的任何地府“工作人员”都不同，没有冰冷的机械感，也没有官僚式的麻木，只有一种沉淀了无数岁月的、纯粹的阴森与死寂，仿佛从最古老的恐怖故事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我终止了协议。”
姜殷开口。
“用某种方式。”
“某种方式？”
银的声音拔高，带着讥讽。
“能让‘它们’动用巡游幽役的‘方式’，可不是简单的撕毁合同！这东西一出，不把目标锁回九幽最深处的孽镜台前绝不会罢休！它们几乎没有理智，只遵循最原始的抓捕指令，而且……”
她的话音未落，光幕上，那个抬起锁链的幽役动了！
它手中那锈迹斑斑的锁链如同活过来的黑色毒蛇，猛地向前一窜，并非撞击石壁，而是如同虚影般，直接“融”入了石壁之中！
下一秒！
整个溶洞猛地一震！并非物理上的震动，而是一种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剧烈颠簸！
呜呜呜——！
一种低沉、哀怨、仿佛亿万冤魂齐声哭泣的锁链拖曳声，竟直接穿透了厚厚的石壁，在溶洞内部每一个角落凄厉地回荡起来！那声音无视物理阻挡，直钻脑髓！
姜殷瞬间感到头痛欲裂，恶心欲呕，刚刚恢复少许的精神再次变得涣散。脚边的小石蜥更是发出痛苦的嘶鸣，蜷缩成一团。
就连银也闷哼一声，脸色又白了几分，显然也受到了影响。
“糟了！幽役锁魂音！”银急声道，“这玩意能直接攻击魂魄！这乌龟壳挡不住多久！”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那锁链拖曳声陡然变得尖锐急促起来，正在拉扯着这座溶洞，试图将其彻底撕开！
钟乳石明灭不定，出现细微的裂纹，中央那潭清水也剧烈荡漾起来，上方悬浮的紫色水晶光芒乱闪。
这个隐蔽的据点，正在被强行突破！
“不能待在这里了！”银当机立断，她冲到那个放着各种杂物的木架前，飞快地抓起几样东西塞进一个不起眼的皮质背包里，其中包括几个白玉药瓶、那罐药粉、以及几枚特制的银色飞刀。
“跟我来！快！”她对着姜殷吼道，同时一脚踢开角落里的简陋床铺，露出下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向下洞口！一股更阴冷、带着土腥味的寒风从洞内倒灌而出！
姜殷一把捞起地上痛苦不堪的小石蜥塞进怀里，急忙跟上她。
就在她们即将钻入地洞的刹那——
嗤啦！
溶洞一侧的石壁，竟然如同破布般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幽暗的缺口！没有碎石飞溅，那缺口边缘光滑得诡异，仿佛空间本身被抹去了一块！
一只惨白枯槁、指甲乌黑修长的手，从缺口后缓缓伸了进来，精准地抓向姜殷的后心！
姜殷全身的血液都冻僵了。
“滚开！”银反手就是三枚银色飞刀呈品字形射出，直取那只鬼手！
飞刀上附着的奇异银光对这类阴邪之物似乎有特效，击中鬼手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那只鬼手猛地一颤，动作停滞了半瞬，掌心被银光灼烧出滋滋作响的黑烟！
趁此间隙，银一把将姜殷狠狠推入地洞：“下去！”
姜殷身不由己地坠入黑暗。在她完全掉下去的前一秒，她看到银也紧随其后跳了下来，同时猛地拉动了洞口边缘的一根隐藏石杆！
轰隆隆！
她们头顶的洞口被一块骤然落下的厚重石板瞬间封死！
紧接着，上方传来令人牙酸的、锁链疯狂刮擦石板的尖锐噪音，以及某种沉重之物不断撞击的闷响！
但声音很快被隔绝，变得模糊不清。
姜殷重重摔在一条陡峭的滑道上，身不由己地向下急速滑行。周围是彻底的黑暗，只有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身体与光滑石壁摩擦的触感。
这滑道又长又曲折，仿佛没有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并且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噗通！
姜殷毫无防备地摔出滑道出口，冰冷的河水瞬间将她吞没！
她呛了一口水，挣扎着浮出水面，发现自己竟然被冲进了一条地下暗河！河水冰冷刺骨，流速极快。
银就在她不远处冒出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急促地喊道：“顺着水流！别停！它们暂时跟不上来，但这水道也不安全！”
两人一蜥蜴（小石蜥死死抓着姜殷的衣襟）被湍急的暗河水裹挟着，冲向未知的下游。
河水两旁是光滑潮湿的岩壁，头顶是倒悬的钟乳石。光线来自水中一些发光的藻类或矿物，提供着幽暗不明的照明。
就在她们顺流而下数百米后，姜殷突然感到怀中那块“守誓者”的骸骨碎片，以及那枚沉寂的金属板，同时传来一阵微弱却急促的悸动！
她看到前方河道中央，水面之下，隐约浮现出一片巨大的、不祥的阴影！那阴影缓缓蠕动，张开了无数扭曲的、如同水草般的触须，正向她们笼罩而来！
而身后的水道远处，那锁链拖曳声，隐隐约约地穿透水声，追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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