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腿蹲麻了安千宁才慢慢站起来,她也不敢挪步子,此时踩在地上就像踩在闪电上,好一会才把这股麻劲缓过去。
她再朝下面望,横幅、花篮和红毯已经被收了起来,好像刚才风风火火的一幕是假的一样。
她其实并不在意那人是谁,正常情况下,身边走过一个明星,都会停下来看一眼,而那位陈诠同学,如此高调的出场,着实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但,不管高调还是低调,都和她无干系。
她唯一想做的,就是挺过这三年,考上一个好大学,离这里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她想开始新的人生。
下午的上课预备铃响起,安千宁没动,依旧找了个空地方坐着。
下午是两节连着的英语课和一节体育课,她的英语一直很好,就算落了几次课也不会怎么样。
所以她不打算回去了,等晚自习的时候再回去。
而且她在班里算透明人,只有想找个出气筒的时候才会想到她。
没人会在意她去哪里,老师也不例外。
-
班主任就是英语老师,加上有个身份不简单的同学要转过来,中午的课下课了她也没离开教室。
只是在课间的时候出去了几分钟,再回来时,她大改变。
她将一头有些毛躁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脸上施了薄粉,最惹眼的是那抹口红,是那种不太日常的,过于鲜艳的正红色。
不久,走廊里响起脚步声,很杂乱,不止一个人。
班主任知道是领导带新同学过来了,脸上堆起夸张的笑,迎了出去,“姚校长,各位领导好。”
一众领导跟在姚校长后面,姚校长又站在新同学边上,“钱老师,新同学我给你带过来了,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和我说啊!”
“是是是,我办事校长您就放心吧。”
她不知道陈诠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不简单,但校长都这么捧着他,可不能得罪了。
班主任微弓着腰,脸上挂着极不自然,过度热切的笑,等领导们走后,她才转身回教室。
“同学们,安静一下,我们一班要添一名新成员了。”她的声音也比平时缓和了些,带着刻意柔化的腔调,“陈同学,你进来吧。”
说完,她侧身让开,退到一边,把大半个讲台空出来。
在陈诠踏入教室的一刻,所有的目光都聚焦于他身上。
原本还有小声说话的声音,此时此刻也都消失不见了,空气中仅剩淡淡的凝固。
他慢慢走进来,眼底没有任何好奇和打量,只是微垂着,站定后,视线虚虚地定在教室最后的墙壁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班主任对上他的气场,腰又不自觉地弯了弯,“陈同学,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陈诠略一颔首,算是回应了班主任的话。
他淡然地扫过全场,眼里没有局促,没有傲慢,只有一种纯粹的冷感,仿佛底下不是即将朝夕相处的同学,而是没有生命的桌椅。
“我叫陈诠。”
简单的一句话,说完便停,没有“很高兴认识大家”,更没有对自身情况有任何多余的说明。
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边,穿着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校服,书包的款式都极简至极,有一种与这间普通教室格格不入的矜贵。
班主任没有料到他的自我介绍如此简洁,愣神一秒后立刻反应过来,带头鼓掌,“让我们一起热烈欢迎陈同学的到来!”
“陈同学,你想坐在哪里?老师给你安排,我们一班是个包容的大家庭,每个同学都很善解人意的。”
班主任根本不考虑其他同学的想法,毕竟她也从没把他们放在心上过。
突然,教室中间靠后排,一个身影突兀地举起手,伴随着一道清亮,带点娇蛮的声音响起,“陈同学,坐我边上呗!”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被吸引过去。
姚棠曼是班里的活跃人物,女生团体都以她马首是瞻,谁让她有个校长爹呢。
她眼神灼灼地盯着陈诠看,毫不掩饰眼中的兴趣,这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生。
她是有同桌的,还是她的小跟班,成绩不错,坐在她边上是为了方便抄作业。
她自信的认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主动抛出橄榄枝,对方没理由拒绝。
就在姚棠曼准备让同桌腾位置的时候,讲台上的人走了下来,径直走向窗边的座位,他甚至没朝姚棠曼的方向瞥去一眼。
姚棠曼自以为最完美的笑容僵了一下,转为错愕和难堪,她大概从出生起就从未被人如此无视过。
班主任看了看这里,又看了看那里,哪一个都不是她得罪的起的。
在她该犹豫着如何圆场的时候,走到窗边的少年动了。
陈诠指了指最后一个座位,“这里有人吗?”
班主任看过去,她认出来那是安千宁的座位,但此时此刻她的桌面空无一物,反而她的书包课本全都跑到了垃圾桶的边上。
肯定又是哪个同学干的。
但班主任没想着把错误纠正回来。
坐在哪里不是坐,大不了她给安千宁换个地方就是了。
换个座位相当于换个环境,反正她人际关系差,换了座位还能和别的同学多相处相处呢,她应该感谢才对。
“那里没人,但是……会不会太靠后面了,需不需要往前一点?”班主任询问道。
得到答案,陈诠拉开椅子,坐下,随手把书包放在地上,丝毫不顾及是几万块买回来的,“不用,这个位置正好。”
说完,他顿了一下,补充一句,“我比较喜欢靠窗坐,习惯了。”
换作以往,他做什么事都不爱解释,更不会把别人放在眼里。
只是因为他妈说了,到了这里,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做事做人有点礼貌。
听到他的话,姚棠曼的心里这才好受一点,虽然没直接和她说,但也算变相回应了她刚才的话。
一整节课,姚棠曼都很心痒痒,注意力不在听课上,而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看看新同学的脸,在顺便看看新同学在做什么。
她从没觉得时间这么漫长过。
下课铃一响,她立马窜起来,走到后排,绕了好几圈,最后停在陈诠边上。
“喂,新同学。”姚棠曼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自来熟。
陈诠本来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听到声音,他回头,平静地视线落到对方脸上,“什么事?”
姚棠曼深吸一口气,把刚才花了一节课想的搭讪话术搬出来,“你的名字,是成功的成,全部的全吗?”
陈诠似乎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他顿了许久,然后慢吞吞抽出一本课本,点了点上面的大名。
姚棠曼的脸微微发热,对方的回应让她更来劲。
只是接下来,不管她说什么,对方都不会多说一句,只是点头,或一个“嗯”。
课间结束,下午第二节仍是班主任的课。
陈诠听了一会便不想听了,讲得好与不好先暂且不提,重要的是这些内容他早就学过了。
他妈说这里落后不是没有原因的。
陈诠开始打量周遭的环境,四壁的墙皮早已失了原本的白,泛着不均匀的黄色,窗户也不算干净,蒙着一层擦不尽的灰尘,课桌的桌面布满了刻痕,还有水笔写的字。
陈诠单手支着脑袋,开始看桌面上的字。
要是在以前的班级,他是不屑做这么无聊的事,实在是这里的教育水平跟不上,他打发打发时间。
字迹有深有浅,分不清是多少年前的了,总之最多的是小抄。
在他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右上角一行很小很小的刻印吸引到他。
上面写着:
越是穷途末路,越要势如破竹。
-
快上晚自习的时候,安千宁出现了。
她习惯性地直接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当看到坐了人时,她愣住,“你……”
陈诠被骚扰得烦了,一到课间他的附近就好像变成了花鸟市场,叽叽喳喳在他耳边叫个不停,他又不得不给好脾气。
安千宁来的时候确实不巧,他刚送走一拨人,此时正是最烦的时候。
又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快要压不住,“有事?”
几乎是同一时间,彼此认出了彼此——
他是陈诠。
她是天台上的女孩。
陈诠的记性很好,堪比过目不忘,虽然是一面之缘,且只有一秒,他还是可以很笃定地确认。
而安千宁是直接僵在了原地,一方面是碍于身份殊同,她被地位高的人欺负怕了,一方面是他周身散发出的冷气,比任何言语都更有驱逐力。
有姚棠曼的人注意到这边,很大声地说:“安千宁,班主任给你调了座位,你坐那。”
安千宁下意识看向她指的方向,也是最后一排,只是原先她的座位靠窗,这次靠垃圾桶。
她这个时候才发现,她的东西全都被随意地丢在那边。
弥漫着异味的垃圾桶里有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拉链敞开着,里面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边缘沾上了黑色的污渍。
安千宁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
可是她能做什么?
她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做不了,没人会帮她的。
她的妈妈只教她忍,没教她反击。
安千宁硬生生将那口气咽了回去,连同所有的不甘和愤怒。
她一言不发地走过去,蹲下身,默默将课本一本本捡起,仔细地拍去上面的灰尘。
然后,她把东西一样一样收回到那个旧书包里,走向那张挨着垃圾桶的课桌,安静地坐了下去。
陈诠是个很聪明的人,短短几秒,他理清了来龙去脉。
他坐的座位,应该是那个叫安千宁的。
但他脸上没有坐了别人座位的不好意思,淡淡地收回视线,对周围的一切仿佛毫无所觉。
没有为什么,单纯嫌麻烦,懒得动。
而且,这个叫安千宁的女孩,在班里的处境似乎不怎么样,好像被欺负惯了。
可是那又怎样,反正和他没关系。
他顶多在这里待一年,还能和她产生什么瓜葛不成?
前20留言小红包~谢谢大家的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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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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