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仅仅安静了三个月不到的、手贱且无聊的妖,又瞒着时秋搞了一件大事情,还搞到娟娘头上来了。
鹞子精受不了娟娘和时秋给的双重精神压迫,在大伙儿谴责叛徒的眼神中率先道出了事件起因:
那是几天前,一季度一次的大集会上!大家烧烤撸串时九成概率买了假酒,喝高了,迷迷糊糊乱成一片。然后不知怎么的,大家的话题就转到了龙甲龙乙身上,认为自从有了龙甲龙乙,时秋和大伙儿见面交流的频率直线下降,直接影响了内部大团结。
大伙儿醉醺醺地嚷嚷要大勇给时秋来个连环夺命call,要求时秋带龙甲龙乙出来见世面,拜山头。
那个世面,那个山头,指的就是他们这群大小妖怪。
时秋回想一下,那个几天前说得大概是三天前,自己正在洗澡时响的那几通电话。等时秋出来回拨,好几次都是忙音,就不了了之了。
“然后?”时秋好奇地问。
“然后,我就不知道了呀!我肯定喝死了,后面都记不清楚了!”鹞子精大喊,“后面就不关我事了,真的,娟娘!我保证!”
鹞子精哆嗦得尾巴的毛都支棱起来。
大家一见鹞子精居然还能这样操作,开始争先恐后地要来争取个坦白从宽,七嘴八舌嗡嗡乱叫。
时秋忍不住,用力一拍桌子,喊道:“都闭嘴!小胡离,你先说!”
大伙儿地目光瞬间就汇集到胡离身上,胡离左看右看,有点发抖。
时秋干脆拉娟娘坐下来,一边把两只崽子放到桌子上,一边催促道:“快点说!”
小胡离听了,咽了咽口水,不自觉远离众人:“那……我说了?”见众人目光能撕了自己一般,匆匆喊大喊了一句“他们要偷娟娘的娃娃,但是我没有!”就嗖一下蹿到时秋脚边,化成一只红狐狸扒拉着时秋裤腿。
娟娘他是不敢巴拉的,只好在时秋脚边揪着她裤脚,仰着狐狸头,眼泪汪汪的看向娟娘:“后面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但真不关我事啊,娟娘!”
偷娟娘的娃娃?这是什么劲爆消息!时秋震惊了,
觑了一眼娟娘,看到她的脸又冷又阴沉,正在刮着暴风雪。立刻果断地、气势汹汹地发问:
“这是谁出的馊主意?!”
“大勇!”出卖大勇的时候,大家异常没有负担。
就是这个人,把大家的注意力从龙甲龙乙身上转移到了娟娘的黄川里来,好几个人还记得大勇当时手舞足蹈地揪着别人衣领、扯着人手臂说道:
“我!我知道哪里还有娃娃!我们去、去偷出来玩!”
怪不得他刚才在事务局那么反常,娟娘没撕了他真是对这位前任降下的一大神迹,烧高香都不一定求得来的那种。
时秋扶额,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大勇提了建议,但没有娟娘护着他下不了黄川。你们谁去的?”
全场安静如鸡。大伙儿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再三回忆了一翻,实在想不起自己有没有下了黄川,只隐隐约约记得抱了冻成一团的小娃出来。
只有这个冻,给醉酒的他们留下了印象,貌似大伙儿当时还很热心地给小娃裹衣服。裹了好多层,最后连衣服都冻住了。
也是这个冻,让大小妖怪们更加不确定:实在没印象自己去了黄川,但没去过,怎么解释冻娃娃从哪里来?
是吧?是吧?
时秋见各个妖都把头缩的紧紧的,开始一一点名,首先从黄金三角开始:“犬大将、王蛇、勾和?那天晚上做了啥?记得哪些说哪些。”
犬大将撇手:“这事情可挨不了老子。老子那天没放假。今天在小群里看了消息偷溜出来帮忙找找而已。”
而王蛇自从rua了龙崽,自觉运气破天,要勤加修炼,希望一朝成蛟成龙,也没空得很。今天过来也是在小群看了公告过来尽尽道义,帮帮忙。找了一圈没找到,就回来宵夜摊准备交换信息来着。
勾和:“嗯?嗯……我再想想!”
嫌疑人x1。
“蚰蜒?”
蚰蜒妖被娟娘断过一条手臂,后来虽然长出来了,但对黄川和娟娘阴影大,一听大勇提议要去偷娟娘的小娃娃,吓得酒醒了大半,提前溜了。
“图森?”
“啊,这……我们树妖、树妖……”树了半天也没树出个啥,时秋大手一挥,让他跟勾和坐一块去。
嫌疑人x2。
“小雪、小墨!”
这一对兔子听到点名胆儿颤悠悠晃了一下,眼睛瞟了瞟时秋,又瞟了瞟娟娘,一边发抖一边默默地向勾和、图森那边挪:“我们、我们也不知道有没有去过呀……”
万一酒壮怂人胆,就真的去了、做了却那啥,娟娘不得撕了自己。
好了,没几句话就已经嫌疑人x4了,还都是断片失忆的那种,能顶什么事?
时秋决定换个方向入手:“你们去的哪里集会?”
“就新南街二巷尽头那个小公园。”娟娘道。那个小公园宽阔,而且有人在旁边砌了两个大灶,大伙儿花了50块巨款租了两个灶一晚上,围着吃吃喝喝。
时秋霎时瞪了圆溜溜的眼看娟娘,有几分吃惊:“你怎么知道?”
“集会我也去了。”娟娘扭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时秋,“上半场就倒了。”不知道哪个妖挖出了后劲堪称妖界第一的霖酿,三百年没见过这种酒的娟娘一激动就一口闷了一杯,醉死三日,以至于完全不知道大勇提议去黄川,还要去偷娃娃。
但凡她还有知觉,但凡耳朵还能听见一个字,大家连提黄川的机会都没有。
娟娘又开始冷笑放阴气了:“我家女娃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吧。”
只有时秋默默摇头表示真不知,连美女你有个娃娃都是今天才听说!但那些妖以及曾经亲密的爱人大勇是十分清楚的。
简单地说,就是大约八百年前,正值某个特殊的时期,咱们的冷艳美人不知道和谁恩爱一场,然后违了天道诞下一个半死不活的胎儿。听说黄川髓可以给小孩儿续命,向来潇洒的娟娘就接了黄川掌吏的活。
只是接的过程不太愉快,而且是对上一任黄川掌吏来说,是那种轰轰烈烈的不愉快。同时,这种轰轰烈烈,震惊妖异全族,以至于当时可以化形的妖或半妖、甚至包括有了灵识的都听说了七七八八。
但旁观者对娟娘冷酷残忍的手段给了极大的宽容,毕竟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妖异可以孕育下一代了。在某个时间节点之后,大伙儿只要成了妖,就是绝了延绵子息的可能,成为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天道不许。
“那你的女儿……是什么情况?”时秋小心翼翼地问。
“黄川髓在她身上。”只有黄川髓能保持她的呼吸,但也仅此而已。这么多年,小女娃才长了一丢丢,身量大概就和人类一两岁孩童般大小。
“黄川髓全部都在娃娃身上?”
“全部。”
周围的人吓得都倒吸了一口气。
图森大声嚷嚷:“完了完了!黄川髓丢了三天!出大事了!”
兔小雪:“可是我们把周围都找完了,没看见娃娃和黄川髓呀!”
勾和弱弱表示:“公园里有个垃圾场,会不会被人当垃圾收走了……毕竟是黄川髓裹着的娃娃,和大型手办差不多啊!”
“胡说八道!”娟娘怒气喷薄,脚底猛地窜出一股冷风,激烈地盘旋呼啸着,鼓动着衣裙全都猎猎作响。时秋离得近,一下就被风刮擦出细细小小得伤口,慢慢渗出血迹。
这哪是什么凛冽的风啊,分明是夺命寒刀啊!
放着龙甲龙乙的桌子瞬间就要倒下去,时秋眼疾手快把俩崽子捞起来,扔给不远处的王蛇。再一回头,娟娘的衣服已经全部鼓风,一头青丝在风中乱飞,身边除了阴风怒号,汹涌的波涛声也以排山倒海气势向大家袭来。
“你以为黄川髓是什么东西,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拿得起?!”娟娘已经原本还压着的焦躁一下子就被点爆。作为离娟娘最近的一个“人”,还是被无辜波及的时秋,赶紧一把抱住娟娘,大喊:“你先冷静!不要冲动——”
话音未落,黄川水已经哗哗从地下涌出来,泡得时秋只觉冰冷刺骨,大小妖怪们就更加难受了:反应快的跳上桌椅倒是没啥,反应不够快的泡在水
里一下子就打回了原型,加之水沾到皮肤就和针扎一样一阵阵锐痛,霎时间街角各种各样的嚎叫响起来,搞得整一个宵夜摊就跟动物园似的。
“娟娘!娟娘!快收起黄川!我们再去找,马上去找!”不知哪个妖喊了一声,其余人等听了连连点头附和。
时秋也抱紧娟娘:“注意影响!注意影响!这里还有人呢!”
四处静悄悄,人迹全无,唯二的人就是时秋和摊主。但禁不住这街角不够宽敞,而且密密麻麻都是出租房。动静要是再大一点,再久一点,估计就有人三更半夜喊着要报警了。
娟娘咬着牙吐了口浊气,然后收敛了黄川水,身边的风也渐渐熄灭。回头看摊主,他手里的勺子已经掉下来,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娟娘十分不耐地冷哼一下,一抬手,一阵迷蒙的水雾朝摊主扑过去,把摊主整个人浸润个透,道:“他不会记得今晚的事情。”随即话锋一转:“倒是你们,忘性这么大,是不是想不起来我娟娘是凭了什么做这么久的黄川掌吏?!”
时秋:“记得!记得!姐!”大勇给时秋重点普及过。黄川娟娘就是在黄川底下杀红眼的绝色掌吏,黄川铁律的确立人,镇场的不二者,没事千万千万不要惹她!
“我们都发散去找,城区郊区都找,别的省也去,西南方也去,挖地三尺也给你找回小孩和黄川髓!”西南方是个统称,藏了妖的圣地——边城。
妖们最喜欢用西南方来表达决心,大意就和以身家性命担保一样,甚至比这更重。
娟娘道:“最好如此,我再给你们三日,三日内再找不出来,我……”
娟娘没有继续“我”下去,一根手指戳到她肩膀上。时秋和诸位妖怪惊恐地看见一个人,哦,就是那个摊主,戳完了娟娘,喃喃说道:
“冷的。”
又游魂一样去戳戳变了原型的小胡离,“热的。”
接着是勉强保持人形的图森,“冷的。”
然后,摊主抬手抹一把脸,艰难万分地拉回了神智一样,扯出个略显僵硬的笑容,说道:
“原来,你们真的不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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