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世界就是这样,总之各有各的烦恼,各有各的因果要找。
方钦最近头疼得要命,相对比鳐鱼那种物理意义上的头疼,他的痛苦更偏向于精神层面的——
感慨还没有讲完,一旁的手机又开始疯狂震动起来,一连串的消息跟机关枪一样穷追不舍上来:
“啊啊啊啊!这场演出实在是太帅了!谁设计的舞台!”
“我¥%*……誓死追随主唱大人……”
“话说这场LIVE的录像花絮你还有没有,我要剪视频用……”
“球球了,我还想要正片!”
……
方钦有气无力地看着手机屏幕,盯着那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消息条直叹气,恍惚间有种被精神污染的错觉;
明明隔着网线,可接受蓝岚的大呼小叫多了,仿佛现在也能听到她那尖细夸张的嗓音在耳边回响。
某人都快PTSD了。
起初他还感到欣慰:起码终于有个能一起聊音乐或者乐队的同好,至少也比章昌那个木头脑袋强。
但谁能想到蓝岚精力居然如此旺盛,方钦实在是遭不住她这样24的小时轮番轰炸,不间断输出。
高精力人群真的是太恐怖了!他惊叹道。
与此同时手机又猛地震动了一下:
“球球了,给我见见主唱大人吧!我只要一个签名跟合照就好……”
蓝岚还不死心。
“不到长城非好汉”这样的句子应该能直接套用在她身上吧?
还有那句“来都来了”,他敢打赌,绝对是蓝岚人生信条……
方钦默默在心里给两人划了一条界线:绝对不要跟这家伙一起去爬长城!
连日的骚扰让他终于感受到什么叫做身心俱疲,也慢慢软下心来:
反正就见见小粉丝没什么关系的吧?以前不也经常做这种签CD的事情么。
就当……给自己个清净算了。
某人终于说服了自己,接下来就是把鳐鱼收拾一番直接推出去。
“好吧~”
一句简短的回复后跟着一个举白旗的emoji,这组合给蓝岚逗得咯咯直笑。
“耶——”
手机那头,蓝岚终于等来了属于她的好消息:果然好事多磨。
也不知道曾经在舞台上闪闪发亮的人,现在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做些什么——
人,真的能如此决绝地与过去的一切告别吗?
蓝岚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素未谋面歌手如此着迷,如此疯狂。
以前的她可是最瞧不起这种无脑追星行为,总觉得要是把钱花在看不见摸不着的偶像身上,或者把不切实际的愿望寄托在遥远的陌生人身上的话——
还不如给自己多买几杯奶茶,几碗麻辣烫来得实在。
直到那个偶然的下午,自己在草丛里找到破烂背包然后遇到周二方钦,最后在思甜的面包香气里,无意间瞥见了屏幕上那个在聚光灯下跃动的身影……
一切都是那么巧合,那么顺理成章;
那一刻,她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有人会为遥远的陌生人而痴狂。
也许是某句歌词,某段曲调进了脑子?
还或许是录像里的打光恰到好处,鳐鱼张扬的模样触动少女心弦?
让蓝岚开始无条件地否定过去的自己:对那些什么“追星毫无意义”的言论嗤之以鼻。
或许,人还是需要有些精神寄托的。
当她发现父母的爱原来带着条件,前男友们的甜言蜜语全是谎言,生活像团乱麻般理不清时,是那段LIVE视频里的歌声拽住了她下坠的脚步。
说来可笑,一个遥远的就像是天边星星那样的陌生歌者居然成了自己的力量源泉,给予自己重新面对一切的自信。
那人年少成名然后直接从巅峰跌落,却依然坚持创作从来没有放弃过对音乐的追求;
据说还在努力写歌,从台前转到幕后,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天才都过得这么艰难的话,自己这点小挫折算什么?
我也要努力,我要跟偶像共同进退!
可奇怪的是,这位“主唱大人”就像人间蒸发一般,网上查不到近况,线下更是杳无音信;
除了方钦这个神秘的中间人,她找不到任何渠道打探消息。
这也是见偶像的唯一机会——蓝岚对这跟救命稻草胜券在握。
“咋了,蓝老板今天心情不错啊?”周二蹲在角落调试灯光设备,一边打量蓝岚脸上的灿烂笑容。
这家伙逮着谁都管叫老板,蓝岚倒也心安理得接受了这个别扭的称呼。
最近直播稍微有些起色,大家都兴高采烈沉浸在回本的喜悦中,整个团队氛围都轻松了不少。
“没什么,一会你们先回去吧,剩下的我来就行。”蓝岚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声音沙哑地安排后续事项。
连续十小时的高强度直播让她的嗓子像被砂纸磨过一样,听得人心痒痒。
“对啊,后面我来收拾吧。”在一边当中控负责上下品的小蓝声音也是沙哑得不行。
“这多不好意思……没事的。”
周二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明明自己才来了一会,还能继续干的!
瞧见周二这精神头,蓝岚神秘兮兮地凑近商量说:
“对了,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周二滴溜溜转了转眼睛:您说。
另一边,方钦的手机终于不再疯狂震动,好歹消停了一会没有再叮叮咚咚响起短信的铃声;
世界终于清净了,没有铃声也没有狗叫——世界突然安静得让人有些不习惯。
“不是,我狗呢?!”
方钦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这才意识到家里安静得反常——
平时这个点,那只傻狗早该叼着饭盆满屋子转悠暗示自己:是时候吃饭了。
他抬头看了眼挂钟:距离大黄“失踪”已经过了整整四个小时。
大黄又不是人,虽然长了四条腿但也总不至于能自己按开密码锁跑出去溜达吧?
到底怎么回事——
方钦脑海里闪过第一位“作案嫌疑人”:
快速拨通鳐鱼的号码,不料接电话的是一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低沉声音。
那该死的手机被鳐鱼遗忘在回收站;二手也是一头雾水在某角落捡起吵闹个不停的小玩意儿。
“喂!”快过来把你手机捞回去!
“啊?”怎么不是鳐鱼?
方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断了电话:二手?!
二手盯着突然挂断的通话记录,一脸莫名其妙;还没等他放下手机,电话又打了进来。
“……”有屁快放。
“咳咳……”方钦故作镇定,清了清嗓子:
“那个……狗在你那边吗?”
“啊?”二手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时候鳐鱼的外号变成狗了。
“我领养的狗。”方钦继续解释。
“不在了。”二手好声没好气地说。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方钦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叫“不在了”,难道这是在暗示我“曾经在”吗?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按下密码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后便是门锁转动,大门打开——
抬头就看见鳐鱼顶着一张五彩斑斓的脸鬼鬼祟祟关门,身旁跟着活蹦乱跳的大黄。
小狗尾巴摇得像螺旋桨,一脸得意,嘴里还叼着半根没吃完的火腿肠。
一人一狗,形成鲜明对比。
“我……刚刚不小心摔沟里了……”鳐鱼眼神飘忽,不打自招。
到底是哪个水沟子能摔成这幅模样?
这借口蹩脚得就像是电视上那些被家暴后的女人对着警察说“自己是从楼上不小心摔”的一样经不起推敲。
方钦深吸一口气,把到嘴边的吐槽咽了回去:行吧,狗没丢就好。
最起码,大黄没有“摔沟里”——小狗上一趟宠物医院很贵的!!他自我安慰道。
但转念一想,大事不妙!!!
一会还约好了要让鳐鱼见蓝岚的——迷你专属粉丝签售会。
蓝岚那家伙可是把鳐鱼当成了心理支柱的啊!!!
这段时间方钦为了鼓励蓝岚,愣是撒了不少善意的谎言,硬是将鳐鱼塞进了精心打造的一个“永不放弃的音乐追梦人”的高大形象里;
现在倒好,若是正主顶着这张街头斗殴同款挂彩脸出现,一直费心维护的人设岂不是要崩塌?
千算万算,漏了这个最大的变数。
“不是,大哥,你早不摔晚不摔的……”方钦咬牙切齿:二手那家伙死定了!
“额……意外,意外!纯属意外!”
鳐鱼梗着脖子嘴硬,结果扯到某伤口一下给疼得龇牙咧嘴,欲哭无泪。
因果之路上兜兜转转,在无数个十字路口博弈做出“最优选择”后的姜晴突然意识到:自己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上。
那个熟悉的旋律就像是一条看不见的红线,始终牵着他,就像是路引那样指引着家的方向。
一切都源于那个熟悉的曲调,梦里童年时分里的唯一温暖;
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平静地,理智地接受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苦难,不会再痛时——现实再次给予沉重一击。
这可能就是自己的人生课题吧:
我是那么渺小,那么懦弱,那么地不堪一击。
或许是时间还没起到该有的作用,也或许是自己逃得不够远才会被困在那里:
回忆中的那场燃烧吞噬一切的大火从未熄灭,噼里啪啦的嘲笑声里面竟然缓缓传来了母亲的低吟;
是那个旋律,那是母亲的歌。
想到这里,姜晴的眼神陡然转冷:自己比鳐鱼更需要真相!
下定决心后又是一场“从长计议”吗——可这次他不想瞻前顾后了。
准备快刀斩乱麻的姜晴一个拐弯路过街角小卖部,恰巧某熟悉的旋律飘进耳朵。
店外几个咬着冰棍的高中生围在一圈开着音乐鉴赏会,热烈讨论:
“致君的新歌你有没有听?真的绝了!”
“没呢,我还沉醉在‘谎言’里,这首才是经典……”
“啊,我听了!真不愧是老天赏饭吃!”
……
他快步走过,那些路人的谈笑声,汽车的鸣笛声都渐渐远去,耳边只剩下母亲当年温柔哼唱和火焰吞噬一切时的噼啪声。
一群骗子——他捂紧耳朵,同那场大火,那个旋律还有母亲告别。
“骗子!”
姜晴在心里大声说,可那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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