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这是方钦以前在奔跑的时候最喜欢思考的问题,没有之一;
相比于能把自己绕晕的“哲学三问”,这个带出的可发散思维能把脑触手摸到宇宙深处。
于是就这么沿着塑胶跑道,他边思考着人生意义边大步迈过春夏秋冬:
“难道人一落地就必须开始奔跑吗?”
“奔跑的终点在哪里?”
“那里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答案是:死亡。
大草原上的羊羔和小长颈鹿,出生后只有十分钟出头的时间挣扎着站起来;如果没办法及时奔跑的话将会直接落入狼口,或者虎口?
可,我是人啊——人可以自己选择停下来,可以原地休息,也可以慢步行走。
于是他握住了鳐鱼在跑道终点伸过来手,侥幸地偷到了一段人生假期。
在这段难得的空白时间里,他终于有机会回头审视自己跑过的路:这里要减速的;那里要补充资源;不对不对!你再跑快一点……
“好像也不算太糟糕。”他如实评价道。
“啊?哪里,哪里有雪糕?”鳐鱼腾的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方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被某人弹飞的棉签:
“不是说了不要再动吗!”
“额,雪糕……”鳐鱼嘴里念叨着雪糕脑子里却是不自觉出现了姜晴的脸。
“你说姜晴会喜欢吃巧克力味的还是香草味啊?”他没来由问了一句。
“……”我都爱吃,又不见你问问我。
方钦无语地赠送一个白眼,上药的力气顿时多了三分。
鳐鱼疼得狠狠深吸一口免费的空气:不吃就不吃!
某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有些好笑;方钦还没见过鳐鱼这幅模样——
什么模样,深陷爱河的模样吗?
话说方钦身边好像一直都没有“爱情标兵”,就连相敬如宾的父母亲也都只是家族联姻的产物,他敢打包票里头没有任何实质感情而言。
跑步不好吗?
音乐不好吗?
不,都很好;只是如果一旦离开这些的话,自己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孤零零的自己。
方钦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脚下是大理石地板,手里空空如也;他张开嘴说话却发现连回声都没有。
“真是可悲……”他继续如实评价。
“什么可乐杯子。”鳐鱼整装待发:“对了,一会要去哪里?”
这人在听说自己过期这么久居然还有粉丝后,乐得差点把沙发蹦坏;
虽然已不当大哥多年,可装逼耍帅的机会谁不爱啊。
鳐鱼美滋滋搓着小手,已经开始在方钦的衣帽间来回巡视上了:风衣墨镜固然是好,可要说到摇滚的话皮衣不是更能突出LZ的帅气吗!
“等会——”
方钦丢下手里的棉签,猛地跑过来一把按住了鳐鱼肩膀:
“你就在家里待着,别乱跑。大黄,你看着他!”
“啊?”鳐鱼一脸懵。
“我突然有点事,现在就得出去。”方钦的语气坚定,容不得鳐鱼拒绝。
“现在?马上吗?”鳐鱼眨眨眼:不是先去见小粉丝吗……
“对,我很快就回来。”说着那人就百米冲刺地消失不见了。
鳐鱼还没反应过来,随即又乐了,转头就对大黄炫耀:“哇!我还有粉丝耶!”
“汪。”大黄:你!坐下不许动!
夺门而出的方钦跑得很快,心砰砰直跳:
既然不喜欢那个终点的话,为什么自己不换个方向呢?
至少,至少我可以选择奔跑途中的风景吧……
与此同时,蓝岚已经到达约定地点,虽然晚了些;
她兴高采烈地抱着珍藏版的自印海报还有某鱼上高价收来的绝版CD来追过期星,甚至还带上了专属摄影师——周二过来大拍特拍!
奇怪的是,等来等去都没等到想见的人来。
蓝岚有些焦躁的盯着手表看,那是一只粉红顽皮豹儿童表:
整点报时的时候还会发出“在你的魔力下,什么事都有可能”的妙妙屋金句,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迪士尼大乱炖吧。
此时,豹子尾巴险些指向“12”。
“是不是太晚了?”
两人匆忙下播赶来且准备物料确实是花了不少时间,距离约定的11:30已经过了二十来分钟。
“嘶——”衣衫单薄的周二再次发出抗议。
好冷。蓝岚也不由得缩起脖子。
午夜的寒气缓缓渗进骨头里,中央公园的灯光在雾气中晕开一片昏黄,长椅上的易拉罐被夜风吹得轻轻滚动,发出咕噜咕噜空洞的回响。
硕大的公园里几个半大的学生还在玩滑板,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远处几个卖唱的艺人正弯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啪塔啪塔——
方钦跑得很急,很快,这一次没有刻意调整呼吸节奏,没空留意跑步姿势更没来得及换跑鞋;
他光顾着埋头向前冲,所到之处只留下一阵轻巧的风与模糊的人影。
“啊!来了!”
周二一声大叫,条件反射唰地一下就举起相机咔擦咔擦;
感谢花师傅的悉心教导,周二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专业跟拍素养。
“啊?谁啊,这是?”
听到这话,蓝岚也回头,把手卷成望远镜的样子眯起眼睛观察那团黑影。
周二:嗯?
蓝岚:嗯!
只有一个方钦,别的什么都没有。
“就你?”蓝岚的营业笑容瞬间掉线。
“晚上好……”方钦纵使气喘如牛也不忘从裤兜里掏出一支蔫掉的向日葵。
这是蓝岚最喜欢的花,只可惜没赶上花店打烊前,这朵是方钦刚刚从垃圾桶里淘来的。
“不好……意思,他……有些事情暂时……没空过来。”某人还在努力调整呼吸。
周二在一旁删照片——有时候手速过快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蓝岚沉默半刻,继续自我安慰道:
“是不是路上堵车了?还是临时有工作?”
“……不是。”方钦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
“其实,他可能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
“有这么难吗!不就见一见!”蓝岚直接拍掉向日葵那蔫蔫的花盘,干瘪的花盘滚落在地。
“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蓝岚捂住耳朵,拒绝接受现实。
“他!已经放弃音乐了。”方钦决定不再隐瞒,他要坦白,他决定承担撒过的谎。
“怎么可能?”蓝岚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不是说他还在努力吗……还有你给的新物料什么的……”
方钦心虚地摇摇头,深呼吸一口。
“你……”你骗我?
“有些事情,很复杂。”方某狡辩。
蓝岚沉默了几秒,突然挺直腰板,一脸倔强:
“我不怕!我可是他的大粉头!自封的后援会会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虽然这个所谓的粉丝团里目前只有蓝岚跟方钦两人。
方钦沉默不语,他希望蓝岚能比自己早一步认清现实。
“你骗人!你根本就不信任我,你也不信任他!”蓝岚越说越气,眼眶都红了。
方钦被骂得缩缩脖子,终于忍无可忍,脑子一懵脱口而出一句离谱的:
“他……不喜欢女的,你还是放弃吧。”
空气显然凝固了一秒,但也没凑够补救的思考时间——
啪!
蓝岚毫不犹豫地伸手,把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方钦脸上。
“别以为你是乐队成员,我就不敢扇你!”她说。
“我……没有。”方某在思考。
“你以为我只是想被喜欢吗?我凭什么!?”这女人狠起来,自己都骂。
“我只是想要一点希望,我有什么错?就想见一见想见的人,有那么难吗!”
周二在旁边急得直跺脚;手心手背都是肉两头都不能得罪,拉谁都要被瞪白眼的话也只能干着急啊:
“两位老板消消气……”
“我知道!”方钦站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我知道,所以——能不能换成我?”
“哈?”蓝岚懵了。
“什么?”周二也没听懂。
“我是说:想见的人,努力的人,喜欢的人能不能换成是我?”
“……”不可能!
恰好这时,时间来到神秘的午夜0点——粉红顽皮豹手表发出“滴滴”一声轻响,妙妙屋金句紧急插播:
“在你的魔力下,什么事都有可能!”
翌日,南城第一人民医院。
“在你的魔力下,什么事都有可能~”
“光荣负伤”的花某衫正舒舒服服窝在病床上追剧,对着电视机里的米奇大呼小叫。
这间三床并排病房现在空荡荡的,只有他入驻——正好赶上了医院淡季,给阴差阳错地混了个VIP包间待遇。
就是这么一段无聊日子,花衬衫把陈心怡带过来的整整五季妙妙米奇屋正版DVD一口气追平,爽!
正想再来一句“不要放弃,我们一起努力”的时候,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端着输液瓶的小护士愣在门口,看傻子似的盯着花衬衫:很明显她听到了刚刚那句没头没尾的。
花衬衫的石膏胳膊尴尬地僵在半空,愣是忘了放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病人精神头好那是好事。小护士在心里小声嘀咕。
“来啦!”花衬衫停滞在半空的手终于有了用处:顺势朝门口挥了挥。
陈心怡顶着一对熊猫眼出现在病房门口,手里还提着一袋子不知道哪里搜刮来的DVD;对花衬衫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提防:怎么回事?
不是很想搭理,但处于礼貌她还是点点头:
呦,老弟——姐来了。
大姐头在床上稀里哗啦地倒出一大袋子光碟任由花衬衫选择——没办法,这医院的破电视连个网络接口都没有,只能自给自足。
花衬衫兴奋地在床上扭成一条蛆,看着琳琅满目的各色电影迷你海报选择困难:
“无间道昨天看过了啊,要不还是看僵尸片?这个也不错,聊斋!啊哈!”
满脸疲惫的张心怡也在光碟堆里挑挑拣拣:
“太恐怖了,我觉得大长今也很不错……”
虽然很对不起大姐头,但是——能天天见到女王大人的日子,这一撞简直血赚!
花衬衫举起双臂无声欢呼。
要不是这绷带限制住了他的行动,说不准能即兴来一段踢踏舞——前天才看了老经典《雨中曲》。
他当然不知道,坐在病床另一头的陈心怡是带着愧疚来的:要不是为了帮自己赶工,这家伙也不至于这么晚不回家然后遭遇车祸……
人与人之间的想法,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被晾在一旁的米奇妙妙屋刚播完,电视自就动跳回了之前的频道,恰好在播放星座运势。
陈心怡听到音乐声忽然来了兴致——在当上小偶像之前,她曾正儿八经地兼职过塔x罗占卜师。
赚钱养梦嘛,不寒碜~
花衬衫也顺着张心怡的视线望过去,发现自己比较感兴趣美女主持,于是也兴致勃勃地跟着看起来。
“当啦~今日运势即将揭晓——”
美女主持夹着嗓子故意拖长了音调;电视外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子。
“我可不信这些玩意儿!”花衬衫摆摆手,可嘴巴还是很诚实:
“对了,你什么星座的?”
“嘿嘿!狮子——今日运势爆棚!”陈心怡得意地晃晃脑袋:
“这玩意儿可玄乎呢,那你呢?”
“额……”花某人支支吾吾。
刚好轮到最后一个星座,美女主持一脸严肃的公布今日运势垫底:
“……白羊座的各位今日可要小心出门……幸运物向日葵……祝大家好运吧咱们下期再见~”
话都到这了,大姐头一脸可惜地对着花衬衫摇摇头:你惨咯~
“啊啊啊……”某人喉结滚动,连忙可怜巴巴地扯着张心怡的衣角:
“拜托了,女王大人,帮我买一朵向日葵吧……呜呜呜……”
“切,你刚刚不是还说,不~信~吗?!”女王发出了反派的桀桀笑声。
“我错了——”某人哀嚎。
病房外,导诊台前站着个卷毛少年正低头询问护士什么;
温暖的阳光从玻璃窗斜斜地打进来,把他背包上别着的一枚向日葵胸针照得金灿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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