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吗？”
醒来时，果不其然地都结束了——
周紫在恰当的时间昏过去又刚好在救护车把自己抬去医院前醒来，一切都如最开始所计划的那样。
“真的没事了。”她摆摆手，拒绝医护的进一步检查。
对于里头发生的一些事情就只能是用“无可奉告”来做挡箭牌……
周紫借口说自己还是有点头晕需要休息干脆把所有人都赶走了；
到头来又只剩自己一个——她望着散场后空荡荡的工作室，无奈地笑了笑。
周紫始终都觉得自己像是命运长河里的一叶扁舟，都说随波逐流才是生存之道；
但无奈自己却是一个热爱刺激拒绝平庸的水手。
手里的船桨就是她对抗既定命运的武器，使出吃奶劲想要到另一个方向去：
可现在认识的人、经历的事，仿佛都是早已写好的剧本，即便偶尔偏离轨道，最终还是会被拉回到既定的轨迹上。
既然如此，何不趁机再好好享受下风浪？
“半吊子大师啊……”
她轻声呢喃，对着镜子左瞧瞧右看看，最后干脆脱下戏服：
“那就好好演完这场戏吧……”
另一边，停车场里导演正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小声宣布解散；
解散前还再三强调所有人必须对今天的事守口如瓶之类的云云。
在场的各位都忙不迭点头，可部分工作人员三三两两离开时，仍忍不住交头接耳悄声议论着方才的突发事件：
“我都说里头肯定有鬼啦。”
“但是大师真的很厉害啊，年纪轻轻的……”
“但是那个歌星之前不是……”
“不许讨论了啊！”另一边又有人大声喊道。
乱哄哄的人群瞬间又安静下来，各自继续忙活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张心怡回想着那莫名其妙发生的一切，心里直发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周紫的逐客令下来时，她故意走在最后偷偷观察房间里的陈设，临出门前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
突然注意到门楣上贴着一张几乎透明的符，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透着诡异的光，上面歪歪扭扭不知道写了什么东西。
这家伙到底是干嘛的！想罢趁没人注意自己，张心怡偷偷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还是说那股若有若无的古怪气味吗？不像寻常的安神香，倒像是……
“发什么呆呢？从外面回来就魂不守舍的，是生病了吗？”
队友的声音将张心怡拉回现实。
她这才发现，一晃神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排练室里，队友们都在镜子前卖力地练习舞台动作；
整齐划一的手臂摆动，干脆利落的扭头从左到右——在张心怡模糊的视线中，渐渐扭曲成千手观音般的幻影，顿时天旋地转晃得她头晕目眩。
“唔，我出去一下……”张心怡猛地站起身，强压下翻涌而上的恶心感。
“又去？”一旁的鹅蛋脸女孩有些生气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眉头紧锁：
“我都说，别管那些闲事了。”
某种意义上，她还真了解自己。
温暖的掌心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张心怡勉强扯出笑容：“我没事。”
“不是我说……你老这样会吃亏的！”对方递来手机，屏幕上是那张偷偷拍下的符。
“好哦。”张心怡笑着拍拍对方肩膀：
“我真的只是去买瓶水而已，你要是不放心，我就不去了。”
“骗子。”对方回骂一句。
下一秒，她就被拽进了一个结实的拥抱里；队友的下巴抵在她肩上，声音闷闷的：
“你要好好的啊……”
张心怡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轻轻回抱：你也是。
夜色如墨，空无一人的街道。
没想到已经是这个点了，张心怡踩着路灯投下的斑驳光影几乎是一路小跑到紫金；按耐不住的好奇还有莫名的正义感驱使她寻找真相。
她一如既往全副武装，跑得气喘吁吁，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回响。
不知道紫金关门了没有，要是关门的话那就回去吧。她想。
而紫金魔幻的大门此刻仍旧虚掩着，如同白日一般里头透出一线诡异的光。
紫金大门还有几步的距离，张心怡停下不紧不慢地扭开水瓶，猛抬头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真的是闲着……”这时候倒是清醒过来了，想到那句叮嘱还有奇怪的符咒后她最后还是决定离开。
就在这时，脚步一顿却听见了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你说的红衣女人啊？！
又不是说什么命里带红的女人……我怎么知道啊？
不是——怪我吗……爷爷自己都没说清楚……我都做了……”
张心怡心头一紧：红衣女人？
仔细一回想起来，今日致君的确是穿了一件红色的外套；
但那外套却是自己在不小心弄脏她上衣后随手拿来补救的。
所以准确来说——或许自己才是那个红衣女人？
正当她犹豫时，那工作室的诡异大门突然打开；只见运营1神色慌张拎着包低头匆匆走出来，一个不小心差点撞上张心怡。
“抱歉，我们已经打烊了，而且只接受预约咨询……”运营1条件反射，拒绝的说辞便脱口而出。
“我知道，我不是来咨询的。”
“啊！你是节目组的嘉宾对吧？”对方眼睛一亮：
“诶呀，元气少女的队长！KK女王！我妈还是你粉丝呢……”
“额……”这下轮到张心怡不好意思了。
“这就没错了。阿紫还在里面等你呢，直接进去上二楼就好。”那人说完就快步离开了，瘦削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推门上楼，二楼最尽头的房间里周紫正怒气冲冲地挂断电话。
这边的陈设很明显就更加私人化，没有工作室一楼那种装神弄鬼的既视感，看着就舒服多了。
“我……来了。”张心怡说。
正常的白炽灯下，周紫这才看清了张心怡身上那件粉红长裙——这图案很明显就跟致君白天身上那件红色外套是一个款式的……
粉红怎么不算红？
“啧。”
周紫有些后悔自己的粗心大意，悔恨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只剩不耐烦。
张心怡迎着周紫的视线一脸淡定地拉过椅子坐下，本来进门前心里还有些忐忑，可当看清了对方脸上的稚嫩后担忧瞬间烟消云散。
那小姑娘还在装模作样地玩弄着手里的牌，张心怡以前也做过这个行业，多多少少都比较了解其中门道；
能把那半吊子水平拉到这个高度——除了营销以外别无他法。
她最讨厌纸老虎。
“你没这个本事。”张心怡单刀直入：“说吧，那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能参透还能说中的人一定比眼前的小姑娘年纪大而且人生阅历必须更加丰富才行，也不排除只是单纯的装神弄鬼——
“至于后面那些，是你胡说的对吧。”
“……”周紫沉默着摆好水晶球跟桌布，手指在牌堆上徘徊，暗中观察张心怡的反应：
“这张吗？还是这个？”
张心怡笑笑。
“哦？是这个啊——逆位耶，最近过得不太好吧？”
周紫目不转睛地盯着张心怡的脸，嘴巴一张一合就开始背诵书上的解读，故意说得没声没调，干巴巴的像在念课文。
“没意思。”张心怡撇开脸：“这套说辞我也背过。”
“是嘛，这么巧啊——看来我们看的同一本书。”周紫突然释怀笑了，身子往前靠了靠压低声音说：
“那？我说点书上没有的……”
“！”什么？
……
从紫金出来的张心怡略显落寞地提着路边的小石子，影子在路灯下忽长忽短；
她仍旧没有找到想要的证据或者是所谓的真相——所以，那家伙到底说了些什么！？
这难道就是，语言的魅力吗！
张心怡回头看了一眼仍旧灯火通明的紫金，深呼吸一口；
眼下，周紫最后说的那几句玄乎的似真非真“预言”就像是毒蛇般在脑海里缓慢攀爬。
“也只不过是一个三流骗子罢了。”她低声咒骂，却又忍不住回想最后那句话。
“……会因性格惹祸，失去最珍视的东西……”
自己珍视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张心怡越走越慢，最后不知不觉竟停下脚步——
舞台？音乐？还是那群成天吱吱喳喳不知疲惫的比格队友们？
想想就头大，她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这个点，大家应该都回去了吧。看着朦朦胧胧的月光张心怡困得打了个哈欠，决定回先宿舍睡一觉：
明天还有排练，得养足精神才行！
“嗯？”经过某个红绿灯时，竟然意外撞见了行色匆匆的姜晴。
对方也是一脸惊喜：“！”
这下终于找到倒豆子的对象了——两人并肩走着，张心怡一刻没停嘴生怕姜晴跑了似的一口气把今天的事全说了出来：
节目组的意外，致君诡异的举动，周紫的预言，甚至包括那个诡异的符咒。
喋喋不休到最后，她才想起要保密：
“对了，这事还没处理完，记得别说出去……”
姜晴所有所思地笑笑，点点头后立马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小动作。
大姐头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向来守口如瓶，自己这话反倒显得多余；她略显尴尬地笑笑。
夜风轻拂，带着盛夏特有的温热焖湿，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肩并肩又走过一个十字路口，红绿灯“嘟嘟嘟”的声音在空旷的人行道上回响。
张心怡伸伸懒腰，没来由地问了句：
“你相信命运吗？嗯，就是……玄学那种吧？”
还没等姜晴想好回答，她自嘲地笑笑立马给自己找补：
“这么大个人了，我还会相信这些是不是很好笑哈哈哈……”
“你以前不也做过这行？”
“你怎么知道？”张心怡惊讶地转头。
“别看我这样，你的杂志访谈什么的，我可是一期不落呢……”姜晴打字的手忽然停下，他看了眼张心怡顿了顿，随后又继续写道：
“难道没给自己算过吗？玄学什么的，你不也挺厉害的吗。”
“……”老实说，一次也没有。
是啊，怎么一次都没有呢？张心怡愣了下。
好像，没什么好相信的——
她不愿把自己的未来，自己的梦想，自己的努力寄托在那些毫无意义的东西上；
反正都是一些差不多的话术的话，我甚至能给自己写出更好的，更加充满希望的——
张心怡是随缘的努力派：如果周紫是水手的话，那么她应该是汪洋大海里最自由的一尾小鱼吧。
“或许吧。”她含糊地回答。
“我也。”姜晴收起手机。
脚步再次放缓，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
是夜，星河璀璨，那天边的月亮大得吓人，银白的光辉洒在路上树梢上房顶上；
一切都是那么祥和，美好。
张心怡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看过夜空，每天都在忙来忙去，不知疲倦地往前奔跑……
在浩瀚宇宙面前，人类渺小如尘埃。
一个人的命运发展，也只是历史洪流里一个莫须有的助力，可有可无。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粒小沙，随着无形的浪潮颠来覆去；
既然从来都不相信那些所谓的预言，它们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夜风吹乱了张心怡的刘海，她脱下口罩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走吧。”小鱼摆摆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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