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沿着海岸线继续走,一直到天色渐暗。
随意找了一家面朝大海的特色民宿——
正值旅游淡季,那周围的民宿老板都闲得开始拍蚊子,于是两人被很幸运地升级到了“海景房”。
鉴于昨晚是通宵赶路看日出,到下午的时候鳐鱼就开始有些昏昏欲睡,安全起见姜晴坚决反对再骑夜车。
某人便乖巧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海景房就是好,居然可以听着浪花声入睡——
鳐鱼对那大枕头跟软乎的床垫满意得不行,随意一趴,陷在棉花堆里后不出三秒就开始打呼噜了。
年轻就是好,精力旺盛,倒头就睡。想着姜晴就跟在后头帮忙收拾东西,结果没过一会那家伙居然睡醒了……
继续收拾吧,不想理了。
“啊啊啊啊!闲得慌——”
恢复精力后的鳐鱼鳐鱼无聊得要死,昨晚走得太急忘记把掌机也给带上,要不说现在好歹也能打几局喷喷也不至于被姜晴嫌弃自己碍手碍脚的。
最后好说歹说,九点多的时候他死命拖着姜晴去了海边某酒吧消磨时光。
两人还没坐下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
那酒吧就在民宿的附近,没几步路的距离,装修得非常前卫,从外面看就像是半个蜗牛壳窝在沙滩上,另一半则是巨大的落地窗;
落地窗外就是深蓝色的海浪,黑色的礁石,银色的月亮——海边的一切都美得不像话。
可惜来的有些晚了,这小小的酒吧里压根就没几个座位,两人一顿好找最后才在吧台前觅得俩空位。
恰好背对着落地窗,于是姜晴只好频频回头看月亮,只留一只耳朵倒落鳐鱼那些无聊情话。
他就着BGM把那一顿废话认真听下来,才发现这家伙还真的把这趟旅行当成蜜月过了:
眼睛眨一眨就想出一个新花样,没完没了的。
“话说你脑子里到底想了多少个计划啊?”姜晴咬着吸管,一脸好奇。
“不多不少,刚好装下一个你。”鳐鱼一脸无辜眨眨眼。
“……”哪里学来的。
都说了吧——无聊情话。
这家装修前卫的海边酒吧氛围颇有些暧昧,灯光暗得正合鳐鱼心意,以至于那句土味情话一出来姜晴居然感觉也还好。
“是不是有些昏暗啊,我有些看不清你的脸了……”某人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说着手就凑上来轻轻抚了下姜晴的脸。
凉凉的,我是不是喝多了——
“没有吧?”对方回应。
对于这种昏暗环境姜晴倒是适应良好,他这人比较随遇而安;
这些年来为了生活,甚至有段时间就是在酒吧里当的半吊子调酒师。
因为不能说话的缘故——客人们都很喜欢对他说些有的没的,稀奇古怪各种故事,甚至直接酒后吐露真情……
姜晴往往只是抬头笑笑然后继续沉默干活,其实脑子里还在拼命回忆刚刚背的配方,完全没有心思留意那些故事——
反正他也不屑于泄露秘密,客人说什么也仅仅只是“左耳听右耳出”罢了。
这份短暂的“半吊子调酒师”职业生涯意外地获得了一众好评,以至于最后要走的时候那私人酒吧的年轻老板非常不舍,抱着姜晴哭得稀里哗啦;
嘴里说着些什么“以后没了你我还能跟谁说啊”之类的话语。
走神片刻,再回神时鳐鱼已经和吧台里面的酒保1聊得昏天暗地并开始称兄道弟了。
姜晴回头又瞧了瞧那玉盘般半透明的圆润月亮,支起耳朵开始偷听身边的人聊天。
鳐鱼这些年也成长了不少,各种社交场合锻炼,再加上先前跟在二手身后学了不少沟通技巧,现在是人是鬼都能聊上两句;
更别提拜师郑洋洋后,现在就算是遇到聋哑人,他连比带划也能侃好一会。
眼看那两人的话题逐渐跑偏,明明一开始还是很正常的潮汐,鱼群,海豚叫声之类的喜闻乐见东西;
不大一会课题就成了幽灵船,宇宙信号,三体人……
后面那些灵异事件更是给姜晴听得坐立不安,一方面是可怖的灵异故事,另一方面则是他不太喜欢这种人多热闹哄哄的场合;
对比之下,还是更喜欢以前工作过的私人酒馆,这里音乐声人声各种声音凑在一起乱哄哄的,好像火场里火花噼里啪啦在吵一样。
晃晃脑袋,他给自己猛灌了两口鸡尾酒,希望酒精下肚脑子会迷糊些,起码先把“幽灵船”给忘掉吧。
酒精还没上头发挥应有的作用,突然有个穿着**豹纹吊带的女生走来,轻轻拍他肩膀:
“帅哥~能给你朋友的联系方式吗?”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问?
不知为何,姜晴有些心虚地侧了侧身。
“拜托啦,人家有些不好意思嘛~”一言不合,那年轻女子就开始撒娇。
“……”一时间,姜晴被卡在中间进退两难。
正僵持不下时,一旁的鳐鱼突然凑过来用力搂住他肩膀,手指在姜晴胳膊上留下浅浅红印: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人。”
等会——鳐鱼自己刚说完就发现一丝不对劲:
一开始还以为是姜晴被人缠上了,结果后来才发现居然是在要自己的联系方式,而眼前这家伙还企图让人家过来问。
喂喂喂!你就不打算澄清些什么吗!!!
鳐鱼有些懊恼地瞪了某人一眼。
谁知道那女孩压根就不失望,反倒是一脸兴奋地走开了,一边走还对远处卡座里的朋友们小小声说:
“看吧!我就说一对的啦!你们又不信……”
“……”姜晴没想过是这样的结局,一时间还觉得有些好玩,可一回头对上鳐鱼的黑脸只好作罢。
就这么拱手让人的话,看来之前那些说的很爱很爱估计又是哄我的——鳐鱼就恨不得把姜晴栓在裤腰带上24小时揣着:
“你的占有欲呢!你的爱呢,多分我一点好不好!!!”
某位小气鬼终于忍不住控诉。
“好哦。”姜晴从善如流点点头,这一下反倒让鳐鱼没了脾气。
耳边嘈杂声浪突然变成尖锐鸣响,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嗡嗡直叫——姜晴猛地起身:
“我出去一下……”
“啊?你没事吧,不舒服?”鳐鱼有点察觉到不妥,急忙拉住他手腕。
那人却摆摆手,匆匆消失在旋转彩光中;人群像潮水般吞没了他的背影。
吧台的闲聊仍在继续,那热情的酒保1边擦着杯子边叹气,只听他说:
“特邀乐队怕是被台风困路上了……老板花了大价钱请过来的呢,据说老出名了,最近。”
“不能吧?台风还没登陆呢。”客人1接话。
“可昨晚南城就开始暴雨了……”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呢!对吧?”
有人给鳐鱼递了个话头,可他完全提不起兴趣,心思全在那人身上。
吧台边的客人们争论不休时,老板娘突然站上空荡荡的舞台,麦克风一通电就发出“滋滋”的轰鸣声,惊得大家纷纷扭头望去。
“有朋友想即兴表演下吗?哈哈哈~”老板娘的开场白有点出人意料;
跟酒保1的说辞不太一样:她只是简单提了一嘴特邀乐队临时有事耽误一会,随后又问有没有客人想上来唱两句,就当是免费的ktv场地啦——
反正不要钱,难听的话我已经关门了,谁也跑不掉!
“这叫什么,‘有福同享’啊!宝贝们。”老板娘捂着耳朵,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台下哄堂大笑起来。
谁知鳐鱼一激灵,立马站起来说:“我来我来!”
大家纷纷向鳐鱼投去好奇的目光:这又是什么时候安排好的托?
我什么时候安排了个托——老板娘自己也惊呆了。
她挑眉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爆炸头小年轻,怎么看也不像是麦霸的模样;
本来乐队迟到,只是打算自己上场活跃一下气氛,说说冷笑话讲讲段子什么的,随口的玩笑没想到真有人接茬。
话筒交接仪式里,老板娘又悄悄补了一句:
“拜托了,请一定唱好听些——我是真的锁了门的……”
鳐鱼也很识相地一脸“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搞砸的”:
“放心,一定难听。”
这时候台下的无辜观众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演戏还是“真的难听”;
有人干脆起身佯装逃跑,结果很戏剧性的发现真的锁门了……
“啊啊啊啊——出不去了!”
一旁的酒保1默默地收起大门钥匙,对鳐鱼比了个大拇指: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怎么回事?”出去溜了一圈回来上了个厕所怎么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等姜晴回来的时候,鳐鱼已经背上吉他,坐在舞台正中央在调试麦克风高度;
刚刚过来的时候,莫名又被人搭讪了,而且对方又看不懂手语,硬是拖了点时间才回到座位里。
紧赶慢赶,居然赶上了这一幕。
清扫琴弦,台上的某人开始轻声低吟。
鳐鱼很有学语言的天赋,他的淮青方言准到,与土生土长的淮青人张心怡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初小姜晴花了三个月时间,也就只学会了几个可有可无的日常词语,给张心怡气得哟……
这不起眼的小酒吧居然配备了一整套D&B!鳐鱼被这音效效果震撼的同时,竟缓缓用方言唱起歌;
这是一首淮青很有名的童谣,一首姜晴很熟悉,时间久远到快要忘记了的童谣。
它的大致意思就是:
童年挚友是人生中的一颗明星,它照耀我的人生之路,指引我前行之类的云云。
眼见台上的人唱得那是一个深情款款,大家都还以为是什么方言情歌,纷纷感动得大珠小珠落玉盘;
对此,勉强听懂童谣大意的姜晴哭笑不得。
吉他声透过价格不菲的音响流淌而出,圆顶天花板的声场设计让每个音符都能在空间里久久回荡——这老板一看就是懂音乐的人。
台下渐渐安静下来欣赏,有人跟着轻轻哼唱,有人举手机录制,也没人想着要跑了。
这首童谣原曲节奏很简单的——可在鳐鱼的改编下,多加了几个和弦后现在听起来总体更加浓厚,带着些小小的乡愁轻轻地拥抱姜晴。
舞台上歌唱的鳐鱼此时在追光灯里闪闪发亮;他天生属于这里,他甚至会下意识抓紧一切机会把自己放上去,企图一辈子都要成为人潮的中心点。
只是这一刻他还未明白。
恍惚间,撞进一道熟悉的目光,鳐鱼再次感受到了那股炙热的充满爱意视线,比音浪更加具象化地层层包裹住自己的野心。
暖烘烘的……
抬眼望去,姜晴坐在暗处,眼神却亮得像盛满星光的海。
“你的占有欲呢……
你的爱呢,多分我一点好不好……”
原来在这里可以这么清楚地感受到那份爱意,那份占有欲;
鳐鱼突然明白,他渴望站上舞台中央,不是因为想被某人注视想被爱,而是因为——
“我本就是站在这里的人。”
这不是我们的梦想,这只是我的梦想,姜晴……
那个心底的声音说。
一曲终了,鳐鱼美滋滋致谢,下台交还吉他时正撞见急匆匆赶来的某乐队;
那乐队的光头女主唱穿着洛丽塔裙,画着叛逆眼线,擦肩而过时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失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我是你的偶像啊!!”
“什么啊?什么偶像怎么会这么毛茸茸?”旁边的键盘手也凑过来看热闹。
“是真的!是活的主唱大人!签名求求……”
她话没说完就被店长拖上台,后台只剩下一脸懵的毛茸茸。
“算了,回去吧……”
鳐鱼回到吧台时,发现人群都涌向了舞台,大家忙着给乐队应援录像什么的,这边都没什么人。
姜晴对舞台上不是鳐鱼的人不太感兴趣,仍旧在频频回头观察月亮
鳐鱼一眯眼——就想起来这家伙做事一板一眼的,于是使了个心眼子提议说要做些刺激的。
“什么刺激的?”
“嘿嘿,逃单怎么样,咱们放下杯子直接跑!”他偷偷指了指不远处敞开的大门。
“啊?不太好吧?”
“你看,大家都去看演出了,没事的。”
“那……跑去哪里?”
“下面的海滩?”
“好,你先还是我先?”
“喂喂喂,怎么这个时候了还要计划!!!”
“啊啊啊,我们不是在干坏事吗!不计划怎么行啊……”
“那拜拜,那我先走了。”
说着就鳐鱼就放下啤酒瓶子佯装偷溜。
“不行不行!我先……”
还没扒拉完剩下的半句,姜晴猛地从高脚凳上弹起来冲出门口——
不知道是珊珊迟来的醉意上头还是因为要做坏事的新鲜感刺激,他跑得那是一个脚底生风。
鳐鱼偷笑着作势要追,一点都不生气耍赖皮家伙的偷跑;
结果跑没几步又折返回来,随手在酒瓶子底下压了张红票票。
“你等等我!”朝着远处模糊的人影,他喊道。
与此同时,酒保1正好抱着一瓶蒙尘的私人珍藏从地下室钻出来,还想着给好麻吉尝尝,结果吧台人去楼空的……
怎么回事?酒保1纳闷。
吧台上,两个空空如也的啤酒瓶子静静立着,其中一个瓶底压着的钞票一角被海风吹得轻轻颤动。
酒吧外的海潮声一阵阵漫上来,远处依稀传来笑闹的回音;
酒保1无奈摇摇头,只好对着空无一人的座位举了举杯,独自饮尽了那杯本该与好麻吉共酌的美酒——
“敬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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