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见的,就着云朵般柔软的大床还有毛绒被子,耳边听着的是浪花的徐徐伴奏声——
躺在梦想中的海景房里,鳐鱼居然醒了个大早。
前提是,如果早上八点也算早的话。
有点烦躁,他现在脑子里来回飘荡着昨晚不知道谁打击的一句“什么偶像怎么会这么毛茸茸”;
愣是气得一晚上都在被窝里辗转反侧,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小心翼翼从某人怀抱里钻出来。
所以——醒都醒了,干脆起来搞一搞头发吧。
好不容易爬起来,鳐鱼低头看着沉睡中的姜晴;使了个坏心眼悄悄戳了下他软乎乎的脸颊,不料对方却像是含羞草那般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被子里。
自讨没趣的鳐鱼开始在背包里翻找工具——头顶这坨毛茸茸完全是遗传父亲的“优质基因”,宋妈妈则是个标准的黑长直;
小时候就因为头发这件事鳐鱼没少跟妈妈撒娇,甚至一度认为是因为妈妈不同意,自己才有了这顶“蘑菇云”。
可“蘑菇云”真的太难打理了……
饱受发型折磨还有孩子泪眼汪汪撒娇的宋妈妈最后实在遭不住,一气之下领孩子去剃了光头,情况这才好转起来。
小鳐鱼就这么顶着油光水滑的小光头度过了剩余的半个童年——最起码,那样跟大家看起来差不多了。
“什么毛茸茸的!!!惹到我你还真的是踩到毛茸茸了……”
他咬牙切齿地摸出直发棒,又变戏法似的从背包深处掏出一罐发胶,收拾好心情准备“从头开始”。
尽心竭力的一小时后,终于——
镜子里的人从头顶蘑菇云成了帅气且凌厉大背头,连发丝都透着丝丝杀气。
“帅炸了。”
他对着镜子左瞧瞧右看看,显然很满意自己的新造型,好看归好看,可总觉得差点意思。
还不够!
思来想去后从姜晴收拾好的包里翻找出一件黑色皮衣短外套,加上临出门前顺的墨镜——这下才是真的帅炸了。
鳐鱼很臭屁地对着镜子一个飞吻,猛然才发现镜子边上有个身影好像一直倚在门框上;
不偏不倚,那飞吻正好落到了姜晴眼里。
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看了多久,环抱双手饶有兴趣的看着毛茸茸在洗手台前忙来忙去,孔雀开屏似的把自己收拾妥当。
哇哦——他假装惊喜地比划了个口型。
“帅吧?”鳐鱼显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但是吧,这位先生,在头顶非法动工改造是违法的呢。”
“啊?那我交个罚款?”
“嗯……”
“那,打算罚什么?”
对方没有回答,显然是在思考些什么。
姜晴一伸手恰好勾住他皮衣上的装饰带子,轻轻一拉,鳐鱼就顺从地倒进怀里……
这新造型可真是……秀色可餐啊。
虽然这么开玩笑一调侃,可姜晴也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也仅仅只是几点轻吻,微微的指尖抚摸罢了。
往常总藏在蓬松卷发下的眉眼此刻全然展露,那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终于不再躲闪;
不大一会,鳐鱼则是像是受惊的小兽般害怕地紧紧闭上了双眼,任凭姜晴再怎么安抚都不肯直视。
这距离近得能数清睫毛,姜晴贪婪地注视着这一切,想着要是画下来的话肯定也很美:
微蹙的眉峰,轻颤的眼睑,还有鼻梁上那颗若有似无的红痣……
不知不觉间,吻越发缠绵,可供呼吸的间隙也越来越短——
鳐鱼才惊觉某人的接吻技术进步神速,才不过几个回合自己便节节退败;
最后实在招架不住才慌忙推开对方,却不料一头撞进对方清醒含笑的眼眸里。
“你这家伙……”鳐鱼一想起刚刚接吻时的窘态都被对方收进眼底瞬间就耳尖通红:
“怎么连接吻都要睁着眼!”
“好看。”
姜晴的拇指摩挲过他发烫的耳垂,说着便又要凑上来继续欣赏;
鳐鱼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提醒道:
“唔……等等要出发了不是吗?”
“……”对面显然怔了一下——
昨晚深入交流过后两人就出发时间一顿好吵:
鳐鱼累得不行撒娇说要睡到自然醒,可姜晴不依想要早些出发赶行程,于是最后一人退一步决定九点半退房出发。
没想到第二天鳐鱼虽然晚上被折腾得腰酸背痛,居然还醒了个大早。
真的是没天理!
姜晴低头看看表,又不舍得看看鳐鱼,最后还是理智退了半步,倾身把那人压回床上:
“要不还是晚些吧,比如,睡到自然醒再走?”
“……”骗子!
偶尔随心所欲一下不也挺好的,再说了现在不是在“度蜜月”嘛。姜晴一脸笑眯眯。
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了,鳐鱼累得瘫成猫饼,再也没有精神孔雀开屏了;
随手抓起一件t恤就套,才发现穿的是姜晴的衣服。
姜晴比鳐鱼矮半个头,还说乱穿衣服应该不是很合适吧,起初鳐鱼还以为穿上去会紧巴巴的结果出人意料地刚刚好。
趁对方还在洗漱,鳐鱼开心地转了个圈最后把鼻子埋进衣服里猛猛一吸——姜晴的味道!
“外面好吵。”某人想。
一顿收拾过后两人继续上路,只是这回开车的人变成了姜晴,鳐鱼则美滋滋迎着海风在后座唱了起来。
姜晴忽然就与郑老板的后厨日常感同身受起来——
你说这家伙平时台上唱得那是一个人模人样的,关键时刻心情好的时候嚎起来怎么会这这幅骇人光景。
鳐鱼大魔王的“WERWER”嘶吼一直持续到加油站才消停一会;给姜晴吓得一停车就去厕所里清净了。
正帮忙加油的工作人员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们的川崎Z,一脸羡慕地问:
“去哪呀?这个方向,淮青吗?”
“对啊,摩旅嘛。”鳐鱼顺手拧紧油箱盖。
“哇!这么爽。”
“那可不~”
“话说,最近有台风哦,11级台风呢!”那工作人员指了指站内电视屏幕上的气象图提醒道,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姜晴恰好也回来了,他还没走近就总觉得这句台风好像在哪里也听到过。
“啊?”不信邪的鳐鱼走进去一看:干,还真是台风!
两人面面相觑。
“那咋办?”
“直接掉头回去吧?或者在半路上躲一下。”收银员也加入了这场有趣的谈话。
“这里荒郊野岭的有什么能躲的,好玩的吗?”鳐鱼不依不挠,对“度蜜月”异常执着:都走到这里了,哪有回头的道理!
“不行不行,我觉得——往后走,回去情人湾那边比较安全些。”加油员一票否决。
“往前走呢?”
“往前就是那个什么桃花古镇了,对吧?”收银员想了想,加油员也跟着点点头。
这么一说的话,“古镇”好像也有点耳熟——
姜晴还记得在病房里的确是有过这么一句“那个什么古镇的风土人情也蛮好的”,谁说的来着?
不记得了。
“那就去那边吧!桃花镇!”
鳐鱼喝下最后一口可乐,然后把空瓶子哐当一声投到了三米以外的垃圾桶里。
优美的弧线,正中红心。
“这是上天的旨意!”来自宇宙的浪漫。
姜晴看着那道弧线,莫名被这种莽撞的浪漫说服了,说不定也挺好的,大概?
那就,出发吧。他点点头。
“一路顺风啊~”临走前,加油员给两人打气道,目送川崎Z带着一抹绿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可现实往往是残忍且不堪一击的——
没想到暴雨来得这么快,刚刚在电视上看不是说的明天才登陆吗?鳐鱼下意识拧紧了油门,企图把台风甩去身后。
起初只是天边堆起层层叠叠乌云,大风来回横扫海面,浪花呼啸着纷纷发出抗议;
这一切很快便演变成劈头盖脸的暴雨,亮彻天际的闪电……
雨水像瀑布般冲刷着挡风镜,大风拐着弯直往脖子里头钻,眼下道路的能见度不足五米,鳐鱼只好放慢了行驶速度;
龟速里,两人在狂风暴雨里弓腰贴着地面前行,像两只倔强的海鸟,死活不肯回头。
不过若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看来眼下这状况应该是无缘桃花镇——两人被迫无奈,只好在路边的公交车站里歇停一会,等大雨小一些再走。
那公交车站是非常有先见之明地设计成了环绕包围状,显然是为了大雨设计;
可也遭不住那飘得横七竖八的风把雨从三百六十度送过来啊!!!
姜晴没料到大雨来得这么突然,要不然出发前肯定会先把笔记本用袋子或者保鲜膜给包起来——
这下肯定是玩完了。
“哇哦!好大的雨啊哈哈哈哈。”鳐鱼很没眼见力地仍旧在嬉皮笑脸,异常努力活跃氛围。
某人越想心里的火气越大……
“下次咱们……”
“哪里还有下次!”姜晴气鼓鼓地反驳:好歹出来前你也看看天气预告吧?
“可是,出发那天明明天气就很好啊。”鳐鱼莫名觉得委屈。
“要看就看将来几天的啊!!!”
“现在不就在看了嘛。”
“跟你说话真的是白讲哦……”
姜晴还没比划完剩下半句,忽然凭空一声惊雷吓得两人不自觉都向彼此靠近了一步。
吓人!
“要不,先停战?”鳐鱼虽然面子上还死撑着,实际上也怕得要死;
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害怕。
“嗯。”姜晴轻轻回抱对方。
半小时后,雨终于从“不要钱抢到就是捡到地死命泼”调整到了“打骨折四舍五入约等于不要钱地用力泼”;
总而言之还是很大雨,“小了些”可能也只是他们相互安慰的说辞罢了。
于是,进退两难的两人再次硬着头皮上路。
幸运的是,眼尖的鳐鱼在通往桃花镇的路上发现了一个有些偏僻的小村落,那小村落的入口就隐藏在一块黄色的巨石旁。
入村的是一条泥泞小路,周围连路灯都没有,两人只好一脚深一脚浅地下来推车朝远处依稀光点的方向走去。
要不是那巨石上浅浅刻了个“桃花村”,姜晴都错觉自己要被人口拐卖掉……
他忽然开始有些后悔,第一次对这趟“说走就走”的旅行产生厌恶,怀疑;
他讨厌这种失控感,每一步都像踩进看不见底的泥潭,连下一步该往哪落脚都充满不确定性。
“哇哦!还好通电了,要不然真的成荒野求生……”
鳐鱼靠着车,拧着头发上的水,对不远处平房内发出的灯光发出感慨。
姜晴甩来一记眼刀,这人永远分不清什么时候该正经。
这盗版桃花村看上去破破败败,一切都还是非常原生态的样子,估计通电通水也应该只是前不久的事情。
两人一路推着车,厚着脸皮辗转问了好几户人家,最终在村里最南边找到唯一的招待所——
兴奋地跑过去一看,这哪里是什么招待所,分明就是个简陋的小三层民房!
鳐鱼直皱眉,回想自家乡下的那朴素自建房好像都比这要高档一百倍。
那小民房外墙皮斑驳,木门吱呀作响,招待所老板老李正坐在一楼专心致志看抗日神剧;
老旧的台式大电视里,某国人蹩脚的日语讲得字正腔圆,错漏百出。
可老李仍旧看得仔细,和着大雨敲打窗台的声响愣是没听见有人在敲门。
相比姜晴颇有耐心的礼貌敲门,气急败坏的鳐鱼更是直接推门而入,门吱呀一声给老板吓了一大跳——
在听说两个可怜的落汤鸡是骑摩托来的后,老李啧啧称奇:
怎么这个台风季节还有人出来公路旅行?
还是两个男的?
姜晴跟鳐鱼默默对视一眼,对老板的吐槽无力反驳。
明明两人都是在南方长大的孩子,本该对台风天心存敬畏;
偏偏一时间都被那张决胜DVD冲昏头脑,竟忘了这该死的天说变就变。
看样子这大雨还要再下几天,于是两人就这样在理所当然地招待所里住下了;
只是,这次的环境一点都不浪漫。
招待所老板对有客人来表现得异常开心——台风天,家里有个人聊天说话真的是太好啦!
这老板姓李,村里的大家伙都叫他老李头;
老李头年轻时也是在南城打拼,后来不慎在某工地摔伤了手,最后拿了一大笔赔偿回村开了这间招待所谋生。
老板在听说他们从南城来后,忙不迭端出姜茶炫耀似的说:“我闺女也在南城当美术老师哩……”
“真的吗,这么厉害哦!”
鳐鱼被姜茶烫得呲牙咧嘴,大口吸气的同时便顺嘴接了一句,就被店长拉着唠嗑;只剩姜晴上楼去收拾湿漉漉的行李。
明明才下午五点半,天色已墨黑如夜,窗外仍旧大雨倾盆。
姜晴默默地摊开所有被水打湿的东西,开始盘点什么能救什么不能救;末了才掏出一个棕色的小笔记本,盯着浸水晕染的本子边缘沉默。
明明是很重要的东西,怎么被自己保护成这样了?他开始埋怨,开始郁闷,开始后悔。
逼仄的房间里,湿衣服滴滴答答敲着盆沿;窗外又开始狂风呼啸,风雨里这破败的自建房好像有些摇摇欲坠,一切都与昨夜海景房形成鲜明对比。
这哪里是来度假的,分明就是渡劫。
鳐鱼还在楼下跟老板谈笑风生,不大一会两人忽然哈哈大笑,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怎么还不过来帮忙?那家伙到底在干什么,我就这么不重要吗——
在姜晴听来,一切都异常刺耳;
盯着发霉的天花板,手里是被大雨毁掉的笔记本,一旁精心收拾的行李也基本全泡汤了。
他想,或许有些路,注定不能随心所欲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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