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了咣当——
一派祥和乌烟瘴气的banner不知哪里起了骚乱，舞池内原本沉醉的男男女女逐渐停下脚步，面面相觑，DJ带着耳机还在台上忘乎所以。
“砰！”
舞池侧方，昏暗狭窄的通道口蓦地冲出一人，脚步摇摇晃晃，黑衣黑帽，灯光闪烁之下看不清面容，只见他一路踉跄，接连撞到了许多把桌椅，经过的客人都惊异着回避。
“他爷爷个腿！”
紧随其后，通道内又急吼吼冲出三五个大汉，没两步便毫不费力地将黑衣男团团围住。
为首的刀疤脸一把掐住黑衣男的胳膊，拎着他便想往通道里扯。
黑衣男似乎喝醉了，仅剩的力气比起刀疤脸，就像蚍蜉撼树一般。
另外几人围着刀疤脸，一起簇拥着往回走，边走边笑着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各位，我这兄弟喝醉了瞎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各位！”
三五句话的功夫，几人就又消失在了黑暗的通道。
似乎只是个常见的、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没一会儿，气氛又恢复了热闹。
酒吧仍旧灯红酒绿，DJ依然忘乎所以。
酒池的男女神魂颠倒，面前的校长让人绝望。
“有人说你可能在这里，果然。”校长笑眯眯地坐下，一派神色自若。
射灯姹紫嫣红地打在他锃光瓦亮的头顶，再反射进战明夷的眼睛，不敢睁开眼，希望是她的幻觉。
“校长，您有事吗？”没事吧您没事吧。
校长招招手，要了一杯威士忌，注意到战明夷一言难尽的眼神，摇头笑道，“别这么惊讶，我们年轻的时候比你们要活泼得多。你的补充剂看起来生意不错，小王老师知道吗？”
战明夷：……
“啊哈哈哈哈您在说什么呀哈哈哈哈我怎么听不太懂呢哈哈哈……”战明夷挠头笑道。
今日一战，这个破地方看起来是不能来了。
“今天曾启拉着我看了一天的训练场录像。”老爷子长舒一口气，似乎想用肢体语言强烈谴责，现在的年轻人丝毫不懂得关爱老年人。
战明夷强忍住抬屁股就跑的冲动，挑挑眉。
然后呢？加班加烦了来酒吧找她乐子？
校长一个眼刀将她定在座位上，而后不疾不徐，慢悠悠道：“可能你不知道，赛场后半程，有一批探测器偏离了轨道。”
“……”
战明夷闻言长叹一声，身子后仰靠住椅背，四肢卸了力道。
她知道校长是做什么来了。
校长笑容不改，但也没再多卖关子，道：“李珂那几个孩子还不知道是你救了他们吧？回头记得让他们给你包个大红包。”而后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感叹道：“你爷爷可没跟我说，你的精神力还有这种能力。”
是了，好巧不巧，校长和她爷爷认识，不仅认识，还很熟。据说老哥俩是年轻时是一块光屁股跳河的交情，但实际上她见过校长的次数屈指可数。
人类自星际时代伊始，逐渐分化出精神力，传承至今，依可探测的精神力强度，划分为D至5S共计九档，但自两百年前，最后一个5S精神力拥有者叶风则元帅牺牲之后，人类精神力强度的巅峰止步于3S。
简单来说，就是虽然人类退化了，她B级的精神力在一众军校生里依旧也什么都不是。
——如果没有“绝对稳定性”这个特质的话。
“绝对稳定性”是医生给的说法，从她12岁觉醒精神力之后，就一直存在。
按理来说不管什么附加属性，只要绑定在“B级精神力”这个主线上，就意味着天花板显而易见。但这次突如其来的精神力波动事件，让她突然有了新的想法，也许绝对稳定性的能力还远不止于此。
“您的威士忌。”服务生很快把酒端了上来，校长道谢接过，递过一笔不菲的小费。
冰球在玻璃杯中折射出不同的光彩，摇晃自在。
“无论怎么样，都还是B级罢了，改变不了什么。”战明夷耸耸肩，不以为意道。
校长手指点了点杯子，似乎在沉思，冰球顺势叮叮咣咣地作响。
“我需要你加入校队。”
战明夷陡然抬眼，不可置信的眼神直射对方。
她不可思议地道：“您在说什么？”看向对方的眼神活像是对面喝了假酒。她就说这破地方不能来了吧，还卖假酒？！
联邦联赛传承数百年，无论哪所军校，联赛历史上从见过任何一个B级的学生！
“王教授那边的人你见过了？”他指的是顾虞一行。
战明夷暗道老头子消息还挺灵通，不明白地点点头，这跟校队有什么关系？
“那个男生，顾虞，你应该有印象。他已经同意加入校队了。”校长捏着杯壁缓缓晃了晃，字字斟酌着接下来的话应该如何表述，“他的精神力等级已经到达3S。”
战明夷不明白这跟她有什么关系，3S级虽然不说满大街都是，但在联赛上也算是一抓一大把。
“……而且……有二次进化的倾向。”
“什么？”
战明夷手中的空杯“咚”的一声，砸在桌子上，顺着桌沿便要摔下，战明夷手忙脚乱地拾了起来。
人类精神力12岁分化，一旦生成，等级伴随一生无法变更，有记载以来规律均是如此。纵然各大集团机构拼了命地想要研究，如何将人类的精神力阈值进一步提高，但几百年过去了，终究无果。
这是她第一次听说，真的有人出现二次进化征兆。
同时可想而知，这个消息一定被隐秘地封锁过，这是一个足以引起全联邦轰动的案例。
校长点点头，理解她的震惊。
“也正是因此，他的精神力持续出现不稳定波动，近期愈加严重，如果不加以干涉，突破和崩溃，不知道会是哪一个先来。”
战明夷回想到昨天在708的照面，少年眼神清冽平稳，完全没有想到，他时刻处在精神力崩溃的边缘，错行一步便是深渊。
战明夷好奇道：“医生怎么说？”
“暂时没有治疗的方法。”校长摇摇头道，“或许你可以……”
“校长，”战明夷打断他，用极其冷漠的声音拒绝道，“我只是B级。”
没有B级可以治愈3S的道理，这违背一切规律。
校长不由自主地前倾，迫切道：“可在这次封闭训练场，事实证明了你也许可以做到。放心，只是做作为替补队员，这不会有什么风险。”校长知道她的性子，便迫切地想要说服她。
能做和愿意做，本身就是两码事。战明夷对校队一事并不感兴趣，也无意给自己增添任何麻烦，每天做不完的药剂就够让人头疼的了，这种热血上头的事情，还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吧。
“不去。”战明夷从高脚凳上跳下，拍拍衣服的褶皱，准备离开。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父母的下落吗？”
老者的疑问声犹如陡然而落的惊雷，瞬间劈中战明夷，双脚再不受控制。
道别、留言、爆炸、失踪，而后是无尽的混乱与叫喊，共同构成了她十五年来每一天的噩梦，和数不清的迷惘痛苦。
战明夷缓缓回头，昏暗明灭的灯打在她的脸上，一瞬间让校长也有些分不清她的神情。
她带着涩然的口吻轻轻问道：“你知道？”
那个捧着父母笔记、无知无感的、年幼的战明夷，带着对一切命运的不解，在这一刻好像又降临到她的身上。
校长张了张嘴，看着战明夷莫辨的申请，突然有些后悔喊出这句话。这对眼前这个女孩来说，无异于重新揭开最痛的伤疤。
“十五年前，联邦研究院派队前往N33星，绝对不是偶然事件。”校长哑着声音开口，“或许你后来查到了，他们当年的研究课题是什么，有多少人盯着他们手上的成果，你应该也清楚。”
十五年前的联邦发生了很多事，入侵、反叛、毁灭……所有人都自顾不暇，一队研究员的消失，渺小得像尘埃，没有人顾得上关注，尽管很多后来的故事都因此而展开。
“或许只有前往军部，你才能知道真相。”
而联赛，则是通往军部的唯一捷径。
战明夷低着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二人相顾无言。来往的顾客和服务员不断经过，纷纷投来诧异好奇的目光。
良久，校长听见有声音极轻地传来，“都是骗子。”
声音像羽毛，还没抓住便落了地，融入喧闹的人群。
就在他仔细辨别女孩到底说了什么的时候，战明夷缓缓抬起了眼睛。
他惊讶地发现，女孩的眼神好像变了，一片灼人的清亮坚定，仿佛做下了某些重要决定。
她缓缓问道：“如果我不加入，您会追责我私下交易药剂的事情吗？”
校长半晌哑口无言，而后猛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连忙开口：“今晚我一直在办公室处理公务。”
在平平无奇的夜晚，在无人知道的角落，一些重大的瞬间就此定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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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当药剂师灯红酒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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