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Gallery」的雏形,在沈知遥近乎透支的忙碌中,一点点显现。原有的隔断被打通,墙壁粉刷成最纯粹的白色,地面保留了老房子的青石板,只是仔细做了清洁和加固。临街的那扇小窗被扩大,装上通透的玻璃,让阳光能最大限度地洒进来。
钱依旧紧巴巴的。那十五万像雪中送炭,解决了最大的危机,但后续的细碎开销仍像无底洞。
沈知遥能省则省,许多活儿都自己上手。她爬上爬下地调试灯光角度,跪在地上亲手打磨一个小小的展示台,甚至自己设计了宣传单页,跑到古城各个客栈和咖啡馆去发放。
累,是蚀骨钻心的累。常常忙到深夜,回到阁楼倒头就睡,连梦都没有。
但看着空荡荡的展厅逐渐被暖色的灯光填充,看着墙上的射灯精准地打在她精心装裱的画作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这是她的地方。完全属于她的,梦想的栖息地。
开幕前夜,她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展厅中央,环顾四周。
墙上挂着她从西北到云南的心路历程:《风沙与星》的苍茫,《破晓》的挣扎,《洱海月夜》的宁静,《苍洱》的深邃……每一幅画都像她生命的一个切片,凝固着当时的情绪与感悟。
“遥釉”被放在特制的展示架上,玻璃罐在灯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泽,像一簇簇凝固的彩虹。
她忽然有些鼻酸。从那个在金碧辉煌的别墅里擦拭口红印的替身,到如今这个在满地狼藉的装修废料中也能安然入睡的画廊主人,这条路,她竟然真的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了。
开幕日选在一个周末的下午。天气晴好,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沈知遥换上了一件简单的白色亚麻长裙,头发松松挽起,略施淡妆。她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站在门口迎接可能到来的客人。
最初有些冷清。只有几个好奇的游客探头看了看,又离开。就在她心情微微下沉时,一阵熟悉的笑声传来。
是之前在她这里买过画、上过蜡染课的几个熟客,她们竟然约好了一起来给她捧场,还带来了朋友。小小的展厅渐渐热闹起来。
“知遥,这灯光打得真专业!” “哇!这就是‘遥釉’吗?实物比照片还好看!” “这幅《破晓》……看着让人心里揪了一下,但又觉得很力量。”
真诚的赞美和讨论声萦绕在耳边,沈知遥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她穿梭在客人之间,解答着关于画作和颜料的疑问,眼神明亮而自信。
这时,风铃轻响。
顾疏走了进来。他依旧是一身休闲打扮,肩上挎着相机,看到展厅里的景象,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
他朝沈知遥点了点头,便自顾自地欣赏起来,看得比任何人都仔细,偶尔拿出相机,征得同意后拍下一些细节。
他的到来,像一种无声的肯定,让沈知遥的心更踏实了几分。
然而,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气氛渐入佳境时,门口的光线一暗。
一个身影堵住了大门。
江临深。
他似乎是匆匆赶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扯得有些松散,额角带着细微的汗意。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瞬间就锁定了展厅中央的沈知遥。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眼前的沈知遥,穿着简单的白裙,站在灯光和画作之间,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柔和却耀眼的光晕。她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松弛而真诚的笑容,正从容地与客人交谈。
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与平静,与他记忆中那个总是低眉顺目、带着一丝怯懦的女人,判若两人。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猛地攫住了江临深。是惊艳?是陌生?还是更深的、被这种蜕变刺痛了的恐慌?
他的出现,也瞬间吸引了展厅内所有人的目光。他周身那股与这艺术小空间格格不入的商界精英气场,太过强烈,以至于交谈声都低了下去。
沈知遥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看着不请自来的江临深,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他怎么找到这里的?他想做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快,维持着基本的礼貌,走上前去:“江总。欢迎光临。”
疏离而客气的称呼,像一盆冷水浇在江临深心头。
他盯着她,目光沉沉,像是要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关于那幅画,关于他的悔意,关于这三个多月的寻找——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最终,他只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得格外低沉沙哑:
“这就是你……非要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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