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入蛊：他的纵容与她的试探
车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车内陷入一种比来时更加诡异的寂静。
南栀身上那件昂贵的红裙依旧璀璨夺目，与她此刻平静无波的脸形成鲜明对比。方才在宴会厅里那副受惊小白花的模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被随手揭下的一张面具。
傅璟深坐在另一侧，被酒液浸湿的衬衫袖口贴着手臂，留下深色的水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红酒醇香，混合着他身上原本冷冽的雪松气息，酿成一种奇特又令人不安的味道。
他并未看她，也没有处理自己身上的狼藉，只是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下显得愈发冷硬。
南栀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刚才那一刻，他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的动作，快得超乎她的预料。那不是一个协议丈夫基于义务的反应，更像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保护。
这让她精心构筑的、关于这场交易冰冷纯粹的认知，产生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傅总刚才，是故意的吗？”她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傅璟深闻言，终于缓缓转过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不见底，像结了冰的湖面，让人窥不见丝毫情绪。
“故意什么？”他反问，语气平淡无波。
“故意将事情闹大，把矛头指向苏晚晴。”南栀直视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点破绽，“这不像傅总平日息事宁人的风格。”
傅璟深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有些可笑。他极轻地扯了一下嘴角，那弧度转瞬即逝，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南小姐，”他淡淡开口，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协议第三条第二款：乙方需配合甲方，维护甲方及傅氏集团的一切声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依旧完美无瑕的礼服。
“今晚，你代表的是傅太太的脸面。任何人试图玷污这张脸面，都是在挑衅我傅璟深。”
“至于风格，”他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嘲弄，“我做事，从来只看结果，不问风格。杀鸡儆猴，效果往往比息事宁人更好。”
原来如此。
南栀心底那丝刚刚冒头的、不合时宜的波动，瞬间被这番冰冷彻骨、充满算计的解释彻底浇灭。
一切依旧在协议的框架内。一切行为都可以用“利益”和“结果”来解读。
他只是不允许“傅太太”这个标签被践踏，至于标签下具体是谁，并不重要。而她，恰好完美地扮演了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娇纵无脑的妻子，给了他一个发作的完美借口。
一场双赢的表演，仅此而已。
“我明白了。”南栀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的自嘲，再抬眼时，脸上已挂上恰到好处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还是老公厉害~那个苏晚晴，脸都气白了呢。”
她重新变回了那个只看得到表面虚荣、看不懂深层博弈的南栀。
傅璟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
车子驶入别墅车库。
两人一前一后下车，走进那栋依旧冰冷空旷的房子。
“去换掉。”傅璟深丢下这句话，便径直走向楼梯，准备回主卧处理自己身上的酒渍。
南栀站在客厅中央，看着他挺拔冷漠的背影消失在二楼转角，脸上伪装的笑容慢慢淡去。
她低头，看着自己光洁的手指上那枚硕大刺眼的钻戒，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空洞感悄然蔓延。
她演的很好，他配合得也无懈可击。
可为什么，心里却觉得更累了？
她深吸一口气，甩开这些无用的情绪，也转身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她靠在门板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今晚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回放，尤其是傅璟深挡在她身前的那一幕，反复闪现。
她用力晃了晃头，试图将那个画面驱散。
走到梳妆台前，她开始小心翼翼地拆卸身上的珠宝项链。冰凉的钻石触及指尖，带来一丝清醒的寒意。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夏小满发来的消息，一连串的感叹号几乎要冲破屏幕。
「！！！！！！栀栀！你和傅璟深也太劲爆了吧？！热搜炸了！#傅璟深护妻# #南栀 红毯女王# #苏晚晴冤种# 我的天！你是没看到苏晚晴那边粉丝都快哭死了！说傅总仗势欺人！但路人盘简直一边倒啊！都说你们配一脸！你那个受惊的小表情绝了！」
后面跟着几个热搜的截图。
南栀点开图片。照片拍得极好，抓拍到了傅璟深将她护在怀里、眼神冰冷地看向苏晚晴的那一瞬间。他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着她，保护姿态十足。而她自己，窝在他怀里，眼圈泛红，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评论区更是精彩纷呈。
「卧槽！傅总男友力MAX！直接护怀里了！」 「虽然但是……南栀作是作，但这波我站她！苏白莲那眼神都快把南栀吃了！」 「傅总：动我老婆？你试试？」 「只有我觉得南栀那副样子有点假吗……」 「回复楼上：嫉妒使人面目全非！人家老公愿意宠着，怎么了？」 「kswl！先婚后爱文学照进现实！傅总看老婆的眼神明明那么冷，动作却那么诚实地护着！」
南栀一条条翻看着评论，心情复杂。
舆论的走向完全按照他们预设的，甚至超出了预期。她“傅太太”的地位通过这场风波，以一种极其戏剧化的方式得到了巩固和彰显。苏晚晴偷鸡不成蚀把米，短时间内恐怕不敢再轻易招惹她。
傅璟深说的没错，结果很好。
可这些“kswl”（磕死我了）的评论，像一根根细小的针，轻轻扎在她心上。外人眼中完美无缺的“糖”，于她而言，只是精心调配的毒药外包裹的糖衣，尝不到半分甜味，只余下虚假的滋味。
她放下手机，褪下华丽的红裙，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心头的迷雾。傅璟深这个人，像一座被浓雾笼罩的冰山，她所能看到的，只是水面之上冰冷坚硬的一角。水面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暗流和真相？
他提出结婚的真正目的，真的只是需要一个花瓶妻子吗？
他今晚下意识的维护，真的全是演戏？
一个个疑问盘旋在心头，得不到解答。
洗完澡，她换上舒适的睡衣，吹干头发，觉得有些口渴，便下楼想去厨房倒杯水。
经过书房时，她发现门缝底下透出微弱的光线。
他还没睡？
鬼使神差地，她放轻了脚步。
书房的门并没有关严，虚掩着一条缝。
她透过门缝，看到傅璟深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他已经换上了深灰色的家居服，少了西装革履的凌厉，却依旧显得挺拔孤寂。
他手里拿着手机，正在讲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在寂静的夜里，还是隐约飘了出来几句。
“……嗯，处理干净。”
“赵启山那边……先不用打草惊蛇……”
“……她很好……”
“……在我身边，很安全。”
最后几个字，语气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不再是全然的冰冷，仿佛带上了一点……难以形容的……笃定？
南栀的心猛地一跳。
赵启山？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入她的脑海！
那不是她一直在暗中调查的、可能与姐姐的死有关的那个娱乐圈大佬吗？
傅璟深怎么会提到他？还要“处理干净”？“不打草惊蛇”？
他是在说谁很好？谁很安全？
是她吗？
一个荒谬又惊人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上心头：傅璟深难道……知道她在调查什么？他娶她，难道不仅仅是为了一个花瓶太太？
就在她心神剧震，呼吸几乎都要错拍之际——
书房里的傅璟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通话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转过身，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直直地射向门缝！
南栀吓得心脏几乎停跳，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屏住呼吸，贴着冰冷的墙壁，一动不敢动。
脚步声靠近。
门被从里面拉开。
傅璟深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她。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仿佛能洞穿她所有的心思。
“有事？”他问，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南栀的大脑飞速旋转，脸上迅速堆起一个刚睡醒般的、带着点迷糊和尴尬的笑容，晃了晃手里的空水杯：
“啊……老公你还没睡啊？我下来倒杯水喝，听到有声音，还以为进小偷了呢……”
她的心跳如擂鼓，生怕被他看出丝毫破绽。
傅璟深的目光在她脸上和她手中的水杯上停留了两秒，那审视的力度让南栀几乎要维持不住笑容。
就在她以为快要暴露的时候，他却微微侧身，让开了通路。
“厨房在那边。”他语气平淡，似乎接受了她这个解释。
“哦哦，好的，谢谢老公~你也早点睡哦，别太累了。”南栀如蒙大赦，赶紧端着杯子，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快步走向厨房。
她能感觉到，那道深沉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背上，如芒在背。
直到走进厨房，接水的声音响起，那道目光似乎才消失。
南栀靠在冰冷的料理台上，捧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
刚才听到的零星话语，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傅璟深……
他到底是谁？
他在这场交易里，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布局者，可现在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可能早已身处别人布下的、更大的局中。
而那个看似冰冷的协议丈夫，或许才是幕后最深不可测的操盘手。
夜色深沉，别墅里静得可怕。
南栀却知道，有些东西，从这一刻起，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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