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试探:玫瑰与荆棘的夜
南栀端着那杯几乎没喝的水,脚步有些虚浮地回到二楼房间。
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允许自己大口地喘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傅璟深最后那个眼神,平静无波,却像能穿透一切伪装,直直看到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信了吗?
他到底知道多少?
“赵启山”这个名字,像毒蛇一样缠绕上她的思绪,让她遍体生寒。傅璟深在处理关于赵启山的事情?还说不打草惊蛇?他口中的“她”和“很安全”,指的究竟是谁?
无数个问题像沸腾的气泡,在她脑海中翻滚炸裂,让她坐立难安。
这一夜,南栀睡得极不踏实。梦境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姐姐苍白带笑的脸,一会儿是傅璟深冰冷审视的眼,最后是赵启山那模糊却狰狞的身影,三者交织缠绕,让她一次次从浅眠中惊醒,背后沁出一层冷汗。
第二天清晨,她顶着淡淡的黑眼圈下楼时,傅璟深已经坐在餐厅里看财经报纸了。
他换回了笔挺的西装,手边放着一杯黑咖啡,晨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冷硬的轮廓,仿佛昨夜那个在书房透着些许神秘和危险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张妈正在布菜,看到南栀,立刻笑着招呼:“太太早,快用早餐吧。”
“早,张妈。”南栀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她走到餐桌旁,在傅璟深对面坐下。
“老公,早呀。”她挤出惯常的、甜腻的声线。
傅璟深从报纸上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眼下那抹不易察觉的青黑上停留了一瞬,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便继续看他的报纸。
他的态度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仿佛昨夜书房门口那短暂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这种过于正常的平静,反而让南栀心里更加没底。
她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餐,味同嚼蜡。几次想开口试探,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直接问赵启山?那无异于不打自招。旁敲侧击?在傅璟深这种洞察力极强的人面前,任何刻意的试探都可能被瞬间识破。
一顿早餐在诡异的沉默中结束。
傅璟深放下报纸,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从容。
“今天有什么安排?”他像是随口一问。
南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没……没什么特别安排,看看剧本什么的……”她现在所有公开活动都被暂停,只剩下“傅太太”这一个身份。
“嗯。”傅璟深站起身,“星辰那边送来的剧本,让周助理先过滤一遍。不合身份的,不必看。”
他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老公!”南栀忽然叫住他。
傅璟深脚步停住,回头看她,眼神带着询问。
南栀的心脏又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绽开一个尽可能自然的、带着点依赖的笑容:“你今晚……回来吃饭吗?”
问完她就后悔了。这个问题太像真正的妻子对丈夫的询问,超出了协议里“扮演”的范畴。
傅璟深似乎也微微怔了一下,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
“有应酬。”他回答,语气听不出情绪。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会晚归。不用等。”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餐厅。
南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下来,手心却已经微微出汗。
刚才那一刻,她几乎以为他会看穿她蹩脚的试探。
一整天,南栀都有些心神不宁。她试图看周叙白送来的剧本,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傅璟深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回响——“不合身份的,不必看”。他是在暗示什么?还是在限制她?
下午,她收到一个同城快递。拆开一看,竟然是一本泛旧的戏剧学院表演理论教材,是她学生时代最喜欢、反复翻阅做满笔记的那本。后来在一次匆忙的搬家中遗失,她遗憾了很久。
书的扉页上,还有她当年稚嫩的签名。
她心脏猛地一缩,立刻打电话给夏小满:“你找到我那本《表演的艺术》了?还给我寄来了?”
电话那头的夏小满一头雾水:“啊?什么书?没有啊?我最近都没去老房子那边。”
不是小满?
南栀挂了电话,拿着那本失而复得的旧书,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谁寄来的?谁知道她曾经珍视这本书?谁又能如此精准地找到并寄到傅璟深的别墅?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书房紧闭的门。
是他吗?
他连这种细微的、属于过去的南栀的喜好,都了如指掌?
这种无所不在的、细致入微的掌控感,让她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
傍晚,傅璟深果然没有回来吃饭。
南栀一个人对着满桌精致的菜肴,毫无胃口。空旷的餐厅里,只有她一个人咀嚼的细微声响,衬得这栋房子愈发冰冷寂静。
她突然无比怀念自己那个虽然狭小、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公寓。
饭后,她鬼使神差地没有直接回房,而是从酒柜里取了一瓶红酒和一个高脚杯,窝在客厅那张巨大的、冷灰色沙发上。
她没有开主灯,只留了一盏角落的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紧绷的神经,压下去那些不断冒出来的、关于傅璟深和过往的混乱念头。
红酒醇厚,后劲却足。
不知过了多久,玄关处传来指纹锁开启的轻微“嘀”声。
门开了,傅璟深带着一身夜间的寒气和淡淡的酒气走了进来。他似乎也没料到客厅还有人,开灯的动作顿了一下。
明亮的顶灯骤然亮起,刺得南栀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傅璟深看到了窝在沙发里的她。
她穿着丝质的睡裙,蜷缩在沙发一角,手里还拿着一个几乎空了的红酒杯,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因为酒精和突然的光线而显得有些迷离恍惚。
地上的红酒瓶,已经空了一半。
傅璟深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走到她面前。
“怎么喝这么多?”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响起,比平时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低沉。
南栀抬起头,努力聚焦视线,看着眼前这个身形挺拔、逆光而站的男人。酒精让她的大脑反应迟钝,却也撕开了一些平日里精心伪装的防线。
她吃吃地笑了起来,声音带着醉后的软糯和含糊:“等你呀……老公……”
她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却因为酒精而脚下发软,一个趔趄向前栽去!
预想中摔倒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一只坚实的手臂及时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地扶住。
男人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气混合着淡淡的酒气,以及室外带来的微凉空气,瞬间将她包裹。
南栀几乎是半靠在他怀里,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布料,甚至能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和胸膛传来的温度。
这个距离,太近了。
近得超出了安全界限。
傅璟深低头看着怀里醉眼朦胧的女人,她的发丝蹭在他的下颌,带来细微的痒意。灯光下,她锁骨处那朵小小的玫瑰纹身若隐若现,像雪地里的一抹朱砂,刺目又妖娆。
他的目光沉静,看不出情绪,只是扶着她腰肢的手,并没有立刻松开。
“等我?”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语气莫测。
“嗯……”南栀借酒装傻,仰起脸看他,眼神迷离,带着醉后大胆的试探,手指甚至无意识地抓住了他衬衫的前襟,“老公……你昨天……为什么帮我呀?”
她问得含糊不清,像是在说晚宴上的事,又像是在隐喻更深层的东西。
“是因为……协议吗?”她歪着头,眼神像个困惑的孩子,红唇微嘟,“还是因为……别的?”
傅璟深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像深不见底的古井,仿佛能吸走所有的光线和声音。餐厅那盏昏黄的落地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光影,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沉。
空气中弥漫着红酒的芬芳和一种无声的、危险的张力。
南栀的心跳在酒精的作用下很快,但她依旧固执地看着他,等待一个答案。酒精放大了她的不安,也壮大了她的胆子。
半晌,傅璟深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大提琴的鸣奏,擦过她的耳膜:
“你希望是因为什么?”
他把问题轻巧地抛了回来,眼神里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蛊惑的探究。
南栀被问住了。酒精麻痹的大脑无法处理如此狡猾的反问。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金丝眼镜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他紧抿的、看起来有些无情的薄唇。
一个荒谬的、被酒精催化的念头涌上心头。
她忽然踮起脚尖,朝着那双薄唇,莽撞地吻了上去。
唇瓣相触的瞬间,两人似乎都僵住了。
南栀的唇温热而柔软,带着红酒的甘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傅璟深的唇却微凉,带着夜风的寒意。
这是一个短暂、生涩、甚至称不上吻的触碰。
一触即分。
南栀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踉跄着跌坐回沙发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喉咙,醉意瞬间被吓醒了大半。
她……她刚才做了什么?!
傅璟深依旧站在原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镜片后的目光骤然变得幽深,像骤然卷起漩涡的深海,暗流汹涌。
他抬手,用指腹极其缓慢地擦过自己的下唇,仿佛在回味刚才那转瞬即逝的触感。
客厅里落针可闻,只剩下彼此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度危险的、一触即发的暧昧气息。
南栀吓得酒全醒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立刻逃离现场。她手忙脚乱地想从沙发上爬起来,语无伦次:“我……我喝多了……对不起……我回房……”
就在她慌乱起身的瞬间——
傅璟深却忽然动了。
他俯下身,一只手撑在她身侧的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翻滚着暗色浪潮的眼睛。
他的动作不算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瞬间将南栀笼罩在他的气息和阴影之下。
“南栀。”
他叫了她的全名,声音低沉沙哑,褪去了平日所有的冰冷和公式化,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的磁性。
“玩火,”他缓缓逼近,温热的气息几乎喷洒在她的唇上,目光锁住她惊慌失措的眼眸,“是要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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