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昱吃着碗里还有些温度的排骨,排骨的肉香充盈在口腔里,充实着胃囊,他从碗里抬起头,谨慎地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乔希,小心地把碗推过去,“姐,你也吃。”
这会儿乔希的双眼更肿了,红肿的眼皮紧箍着发胀的眼球,实在是有点影响视线。
她从冰箱里拿了冰块正冷敷着,听到陈知昱的话,摆摆手,喝了口手边的外卖,疙瘩汤,“你吃吧,我现在没办法吃。”
一连几天没吃正食饭,乍一吃大鱼大肉,肠胃会受不了的,家里又没吃的,乔希就给自己点了碗疙瘩汤。
只是这碗疙瘩汤太过寡淡,连葱花香菜都不舍得放,难以下咽,乔希强忍着才多吃了几口。
陈知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炖到软烂的排骨,香味很快在客厅里蔓延,勾起他的食欲,实在抵不住腹中饥饿,他徒手从碗里又挑了块小的,继续啃着。
等乔希小口小口地把汤喝完,就把用毛巾包裹的冰块又挪到另一只眼皮上,窄小的眼睛微微眯起,继续把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腾出来的右手还一直锲而不舍地在屏幕上点着。
一直忙到天光彻底暗下去。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灯,昏黄的暖光舒展开,落在二人头顶,温和又静谧。
这么折腾一番,已经很晚了,这个时候再让一个孩子回去显然是不安全的。
乔希收起手机,起身收拾房间,将近两个月没回来,要是仔细收拾起来相当麻烦,然而,现在的她也没那个气力。
这时候,陈知昱小跑着过来,主动提出帮忙,“姐,我自己来就好。”
乔希冲他摆摆手,“不用,你老实等着。”
说着,她起身把乔麦生前住的屋子匆忙收拾了收拾,然后就抱着自己的被褥过去了。
之后又带着陈知昱去到自己的房间,“床单被褥都是新换的,洗漱用品搁在桌上了,洗漱完就早点休息吧。”
看陈知昱乖乖应下,乔希这才回了乔麦的房间。
白天睡了一整天,这会完全没有睡意,她一进到屋子里,就躺在床上继续拿手机查着什么,片刻后,扔下手机。
续上下午被迫中断的思绪。
乔麦的屋子很简便,收拾得规规整整的,加上她平时很少住在这儿,东西少之又少。
乔希侧过身,新换的被单还泛着熟悉的海洋香气,用力地嗅了嗅,伸手抚摸着,仿佛摸到了乔麦的那双并不算细腻的双手。
而后,她的目光又落向了化妆桌下,桌下扔着一个行李箱,是她带回来的乔麦的遗物。
当时的她没心情看,拿回来就一股闹脑地塞了进去。因为收得匆忙,也没来得及细看都有些什么。
乔希来到桌前,蹲下身,打开了行李箱。
*
翌日上午。
这几天消耗了太多精力,陈知昱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醒来后发现已经将近十点钟了,他飞快地收拾好自己,急匆匆来到客厅,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起来了,家里没吃的,一会儿直接去外面吃吧。”乔希的声音突然响起。
陈知昱被吓得一激灵。
他朝着声源看过去,乔希懒洋洋躺在沙发上,右臂覆盖住眼睛,似乎正在享受片刻的宁静。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晨光似水一般流溢,播撒在身边,在她的周遭丰盈着毛茸茸的光。
“姐。”陈知昱打了声招呼。
躺在沙发上的乔希没动,只低低应了声,好像刚刚说出门吃饭的不是她。
但默了一会儿,她终于动身,三五下把自己收拾好,拿了钥匙,看了眼陈知昱,“收拾好了?”
陈知昱乖乖点头。
“嗯,那出去吧。”
乔希住的小区是典型的老破小,所以附近的商铺大都是经营了很多年的老店,店面破旧,街道稍显杂乱。
陈知昱对这个地方不熟,老实地跟在她后面。
乔希半夜就饿了,直接领着陈知昱来到了馄饨店,先点了两碗鸡汤馄饨。
馄饨店老板和乔希住在一个小区,和她们一家是老相识,端过馄饨后,又转身拿了两瓶凉饮放在桌上,一句话也没多说,就去后厨忙去了。
乔希碗里的馄饨明显要比正常份多很多,她转头朝后厨看了眼,接着拿了双新筷子,拨给陈知昱大半,叮嘱他,“吃吧,多吃点。”
出门前乔希特意戴了顶帽子,黑色帽檐紧紧下压,遮住了眼睛,但陈知昱还是看到了她的眼皮,好像红肿得更加厉害了,他皱了皱眉,但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又觉得乔希好像变了点,具体在哪说不清。
好像是精神气回来了些。
这会儿不是饭点,店里没什么人,两人一人抱着一碗鸡汤馄饨,默默吃着。
等陈知昱的这碗馄饨见了底,“吃完了 ?”乔希关心问他。
“嗯,吃完了。”陈知昱擦擦嘴,然后说。
“吃饱了吗?”
“撑了。”
“那就行,今天你是主力。”乔希没来由地说了句。
陈知昱懵懵地看着她。
乔希应下老板的好意,但还是付了两份馄饨和两瓶饮料的钱,她把现钱压在碗底就带着一脸问号的陈知昱去到公交站,坐上了11路公交车。
直到车子开始行驶,陈知昱慢慢生出了不安,坐在座位上不知所措,但上了车之后乔希就闭目养神,他也寻不到机会问。
公交车行驶到倒数第二站,乔希睡醒了,又领着他下了车。
上午十一点多,这会太阳高升,热意正在散播。
陈知昱四处看了看,观察着周围环境,周遭的树林林立,郁郁葱葱,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避暑屏障,这片区域也提供了良好的防卫安全。
陈知昱意识到,这是别墅区,他小跑着追上去,“姐,我们要去哪?”
乔希走在前面,还在低着头划着手机,置若罔闻。
陈知昱停住脚步,不敢上前,弱弱喊了声,“姐。”
乔希纳闷地回过头,看到不敢上前的陈知昱,像是猜出了他心中的忐忑,“走吧,不会卖了你的。”
陈知昱哦了一声,没再多问就继续跟着走了,但小脸一直皱巴巴的,心里也有些闷闷的,乔希明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她就是不说。
如果不是他追问,她也不会多解释一句。
“会不会哭?”乔希又突然问他。
“啊?”陈知昱愣了愣,下意识摇了摇头。
“昨天在我家,不是哭的挺好的吗?”
陈知昱羞红了脸,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很固执地说了声,“那不一样。”
其实从昨天开始,乔希就在网上查阅了大量资料,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对乔麦他们遗留下来的问题一窍不通,哪怕是抓紧时间狂补,也不可能做到与常年浸淫在生意场上的人较量。
昨天临睡前,她先是联系了乔麦的朋友,请她帮忙联络了陈知彬生前,曾借过钱的一位合作商,刘伟峰。
乔希以陈知彬亲人的身份得到了见面的机会。
他们现在待在诺大的会客厅里,里面的装饰不仅看起来很豪华,而且每一处的细节都显露出了贵气,乔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一颗心随着身体狠狠坠下去。
刘伟峰坐在他们的对面,身姿松弛,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你们是来还钱的?”
声音低沉,很有威慑力,和她打听到的一样。
“暂时还不能。”
刘伟峰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们一眼,他也是前几天才听说了陈知彬的事,但他不是慈善家,就算家里只剩两个孤苦伶仃的孩子,他也做不到大方一挥手,把债务一笔勾销。
其实在他们来之前,有几个人找过他,那些都是陈知彬借过钱的人。
他们揣的什么心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左右不过是想借他的名声实施一些手段罢了。人没了,但两个孩子还在,房子也在,总之,不达目的不罢休。
刘伟峰做不出那种事,他不是冤大头,也更不是被人当枪使的傻大款。
但令他惊讶的是,前脚拒绝了他们,后脚这俩孩子就找了过来。
陈知彬总共欠下了几十万,对于成年人来说尚且不容易偿还,何况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如今他们找了过来,刘伟峰做不到冷眼旁观,既然遇到了,就能缓则缓,“我的钱不着急,你们可以最后再还。”
结果乔希这孩子更狠,“可还有其他人。”
这是在寻求帮助?刘伟峰眉峰一扬,做出事不关己的表情,“那我可管不着。”
他又不是慈善家。
乔希低下头,不说话了,除了刘伟峰,陈知彬还借了另外三个人的钱。
那三个人她找人查过了,都是为了追债不择手段的。
上午趁陈知昱睡觉时,她先去了趟陈知彬那边的住所,在附近偷偷看了眼,周围有几个黄毛小混混在那闲逛,很明显是那群人派来守着的。
再不想办法解决,他们很快就会找到乔希的住处。
气氛冷了下来。
办法是有的,不论如何总得试一试。
乔希双手紧握放在腿上,身体不自觉蜷缩起来,刘伟峰骇人的目光像是一簇火,静静地盯着她,他的双眸又带着不寒而栗的震慑力,乔希的脸上一阵热一阵寒,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正要开口。
“哇!”突然一声爆哭响起。
惊得刘伟峰和乔希齐齐转头,瞪大眼睛看着坐在角落的陈知昱。
眼泪不要钱一样,陈知昱这会儿脸上挂满了泪珠,眼角鼻尖都是红红的,他踉跄着小跑过来,抱着乔希的腿,脸贴在她的裤脚,双手紧紧环住,“姐,我们怎么办呀。”
“姐,求求你,不要卖了我。”
乔希哑然,她原本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也真没打算让孩子哭,但既然戏已经开了头,哪有停下来的道理。
乔希摘了头上帽子,露出乱糟糟的头发,随手抹了把眼泪,把陈知昱从地上拉起来,抱在怀里,“我这有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
乔希努力直视着刘伟峰,面对他一副看戏的模样,咬咬牙,轻声提了一句恳求,“可不可以再借我二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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