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和吴志碰面,是去民政局办第一次离婚申请的时候。
见到吴志的第一眼,叶蛮儿心里半点波澜都没有,只剩满心的荒唐——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人?
再看吴志的穿衣打扮,风格变了不少,利落又显精致,她心里冷笑,估摸着是那新欢帮着收拾的,越看越觉得恶心。
到了民政局才想起结婚证的事——他俩的证一直是吴志家人保管。叶蛮儿出门急,没顾上琢磨这些,吴志却拿着本结婚证递过来,语气理所当然:“你那本应该在你自己那。”
叶蛮儿瞥了他一眼,没多说,直接从他手里抽过那本证,看到持证人是自己的名字,冷声道:“这就是我的。”
吴志满脸不信,叶蛮儿干脆把证递给工作人员,对方看了眼就说:“这是女方的。”一句话堵得吴志哑口无言。
工作人员还劝了句:“现在离婚能就近办,不用特意跑这儿来。”
吴志立马指着叶蛮儿,倒打一耙:“是她非要来的!”
叶蛮儿心里火气直冒,压着脾气反问:“现在人都来了,办不办?先把事办了,不然你这趟不白跑了?”
吴志没辙,只能不情不愿地填了第一次离婚申请。
中间还出了个小插曲:民政让他俩自己打印些材料,虽说有打印机,可叶蛮儿这些年没怎么接触,根本不会用。
她转身就往外跑,打算去外面打印,吴志想跟着,被她冷冷一句“不必跟着”拦了回去——到这份上,她半分也不想和他多待。
外面的打印店是真黑!平时一块钱一张的纸,那次三张居然收了叶蛮儿15块,她虽心疼,却也没心思计较——赶紧弄完赶紧了事。
打印出来的离婚协议内容简单得很:双方无共同财产、无子女,各自外债各自承担,干干净净几行字,一页纸都没写满。
等和吴志一起把第一次申请的手续办完,叶蛮儿没多停留一秒,转身就往电梯口走。
她先一步进了电梯,抬手就按了关门键,全程没看吴志一眼,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才算松了口气。
等她下楼,早就在门口等着的母亲立马迎了上来——这次来办手续,叶蛮儿特意喊了母亲陪她,一来自己不会开车,得靠母亲送;二来心里终究发虚,有个人在身边陪着,总归能踏实些。
身后吴志紧跟着下楼,叶蛮儿没回头,挽着母亲的胳膊就往车那边走,只盼着这糟心的事能早点彻底了结。
离婚冷静期是一个月,办完第一次申请后,叶蛮儿就回了住的宾馆,依旧没找工作——人累得像被抽了筋,提不起半点劲。
眼看冷静期快到,她先给吴志打了电话,没人接。
直到后来吴志回电,接通却传来他母亲的声音——叶蛮儿近两年没和她打过电话,也没接过她的来电。
对方上来就问:“叶蛮儿,你和吴志到底怎么回事?”叶蛮儿强压着情绪,只说“没什么”。
可吴志母亲根本不听,直截了当:“财产怎么分我不管,你得把彩礼还给我们!”
叶蛮儿没耐心理会,直接打断:“让你儿子跟我说话。”说完就挂了电话。
到了下午,吴志总算打来电话,开口就说:“过几天去把离婚证领了。”
叶蛮儿没绕弯子:“早上你妈给我打电话,让我退钱。你们家先商量好,别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吴志慌忙说自己不知道这事,叶蛮儿笑了笑,只催他:“赶紧把时间定好。”
吴志应了声“好”就挂了电话。没一会儿,叶蛮儿手机竟收到一条吴志的购票信息,她盯着屏幕犯愣,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能收到。
终于盼到领证的日子,叶蛮儿提前回了家,可状态差到了极点:房贷、网贷、离婚的糟心事全压在心里,压得她喘不过气,每天只能浑浑噩噩睡三四个小时,连叶雄都吓了一跳——要知道,叶蛮儿以前回家,都是睡到九、十点才起的。
回家第一天,她五点就爬起来,本想默默帮妈妈干点细碎的活,没承想刚到院子,就被妈妈王秀兰喊住:“蛮蛮,快来!我刚刚看到有个沟里有鱼,咱娘俩一起抓几条,晚上熬汤喝!”叶蛮儿看着妈妈眼里的笑意,心里明镜似的——妈妈哪里是真要抓鱼,是看出她不对劲,故意找个由头让她散散心。
她应了声,挽起袖子蹲在水沟边,跟着妈妈一起捞鱼,指尖碰到凉水的瞬间,心里的憋闷总算散了些。
第二天稍晚些,七点也起了,依旧帮着家里忙活;到了第三天,就是和吴志去领证的日子。
父亲叶雄坚持要亲自送她去,没说原因,但叶蛮儿心里清楚,他是怕自己状态太差,出什么岔子,不是怕她反悔。
其实在回家前,叶蛮儿就实在扛不住了——那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主动给父亲叶雄打电话示弱。
电话接通,她声音发颤,带着没忍住的哭腔:“爸,我最近有点累,睡不着……”
电话那头,叶雄应该正在地里干农活,背景里满是风声,他愣了愣,连忙问:“你咋了?出啥事了?”
叶蛮儿话到嘴边,只剩重复的一句:“爸,我就是累……”
她从来没这样过,从没对着叶雄哭,从没说过半句软弱的话。
叶雄听出她哭腔,急脾气一下子上来了,没等她多说就骂了句:“好好的哭啥?有事不会好好说?”
他越骂,叶蛮儿心里积压的委屈越绷不住,哭声反倒更大了。
骂了几句,叶雄也察觉到不对劲——这闺女向来硬气,能哭成这样,肯定是真撑不住了。
他语气渐渐软下来,耐着性子细问:“到底咋了?跟爸说,别憋着。”
叶蛮儿这才抽抽搭搭,把这些日子的糟心事、心里的憋闷慢慢说了出来。
听完后,叶雄沉默了好久,最后叹着气说:“是爸对不住你,这些年没照顾好你,才让你走到今天这步……你现在这样,爸有责任。”
这话让叶蛮儿鼻子一酸,反倒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可没等她缓过劲,叶雄又顺口说了句母亲王秀兰的不是,叶蛮儿心里猛地一沉,刚压下去的疲惫瞬间翻涌上来——满心的累还没散,又撞见父母间的嫌隙,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争辩或安慰的劲都没有。
那几天,她差到连叶雄都不敢大声跟她说话,浑身提不起力气,只剩说不出的难受,只能借着帮家里干活、跟着妈妈抓鱼的空档,勉强喘口气。
和吴志领完离婚证的当晚,家里来了位亲戚——是父亲叶雄的老朋友,特意喊叶蛮儿过去一起吃饭。
叶雄早早就催她:“赶紧上去坐着,帮着搭把手,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
叶蛮儿心里犯嘀咕,不明白父亲怎么没顾及她的状态,可终究没说什么,强撑着身子过去了。
等到开饭,她早已是眼皮打架、浑身发沉,连抬手夹菜都透着股费劲,整个人靠着本能在应付。
桌上的人都看出她不对劲,叶雄的朋友特意找些轻松的话题跟她聊,叶蛮儿只能勉强扯了扯嘴角,连完整的笑都挤不出来。
没吃几口,她实在撑不住,小声说句“困了”,放下筷子就往家走。
一沾到床,不等盖好被子就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叶雄回来了,伸手把她叫起来,语气里带着急和疼:“你现在睡这么早,今晚还怎么睡得着?这几天到底是咋了?再这么熬下去,人都要被熬干了!跟我到客厅来。”
叶蛮儿浑身提不起劲,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却还是慢吞吞地跟着父亲,一步一步挪到了客厅。
叶雄坐在沙发上,神情格外认真,盯着叶蛮儿问:“蛮儿,你到底出了啥事儿?愿意跟爸好好讲讲不?”
叶蛮儿垂着头,指尖攥着衣角,一句话也不想说——她实在没力气再把那些糟心事复述一遍。
其实早在回家前,叶蛮儿的债务危机就快爆雷了,走投无路时,她没敢找父亲,反倒偷偷求助了二伯叶墨。
她会选二伯,是因为堂姐叶佳之前提过:堂姐老公沾了网赌网贷,是二伯拿5万块帮着解决的;而且二伯还帮过别人还网贷。虽说二伯这两年炒股被套了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叶蛮儿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不想让父亲知道她不仅要离婚,还闯了这么大的祸,怕自己没脸再回家。
最初,叶蛮儿本想先找堂姐叶佳借——叶佳之前说过,欠二伯的钱快还完了,就差一两万。
可她跟叶佳开口要一万时,叶佳直接说“没有”,还追问她到底出了啥事儿。
叶蛮儿扛不住,终于说了网贷的事,心里也在赌:赌叶佳会不会把这事说出去。没成想叶佳没先指责她,反倒把她狠狠训了一顿,最后让她赶紧整理好账单,第二天拿给她看,再想办法解决。
这些话,叶蛮儿没跟叶雄说,只是沉默地坐在那儿,连抬头看父亲的勇气都没有。
那晚,叶蛮儿睁着眼睛到天亮,一夜没合眼——她心里门儿清,这次的赌,她输了。
叶佳大概率会把网贷的事告诉家里人,毕竟之前堂姐无意间提过,二伯叶墨现在不太看好优柔寡断的叶佳,反倒因为这次离婚的果断,对叶蛮儿多了几分欣赏。
到了第二天,叶蛮儿没再瞒,把网贷的实情全告诉了叶佳:之前说差3万是掺了假,实际一共欠了5万。
话音刚落,她就知道,这话迟早会传到其他长辈耳朵里。
果不其然,叶佳没过多久就开口,装作通情达理的样子说:“这事儿咱小辈兜不住,只能告诉家里几个长辈,你自己选吧。”
叶蛮儿心里没怪她,反倒有几分感谢——若不是叶佳这样快刀斩乱麻,她说不定还在网贷的泥潭里拖泥带水,迟迟不敢面对家里人,更谈不上解决问题。
后续几天,叶佳总在叶蛮儿跟前话里话外暗示:“要不你找我爸借点钱周转?”
说着还半开玩笑补了句,“不过我先跟你说,真跟我爸提这事儿,他保准得让你找自己爸借——你也知道,家里三兄弟里,就你爸叶雄现在经济最稳当,收入也是最高的。”
叶蛮儿听着这话,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哪是真心帮她想办法,分明是嘴上把“帮忙”说得好听,实际半点力都不想出。
她没戳破这层窗户纸,只在心里默默念了句:“这一套弯弯绕,我算是学明白了。”嘴上却顺着叶佳的话应着,没多说什么。
终究没指望叶佳能帮上实质忙,叶蛮儿咬咬牙,鼓起勇气给二伯叶墨发了一长段文字,把自己沾上网贷的缘由、欠了多少,之前跟叶佳说3万,实际共5万的实情全交代清楚。信息发出去后,叶蛮儿攥着手机等了两个小时,才等来叶墨一句回复:“方便打电话吗?”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接通,叶墨没先提钱的事,反倒劈头盖脸抛出一连串问题,问得叶蛮儿哑口无言:“这些年你在外头,没怎么顾过家里,你自己选的婚姻,家里也没拦着,全尊重你的意思。现在闯下网贷这祸,你自己说该怎么办?身边人是有沾这个的,但为啥偏偏是你?家里从没让你担过啥担子,你再看看你自己,要学历没学历,真要是家里遇事,你能顶啥用?”
一连串发问后,叶墨才放缓语气说:“钱我去想办法凑,但我也得过日子,你每月得固定还我一笔钱。”叶蛮儿连忙点头应下“好”,心里却门儿清——二伯哪是真凑不出钱,他这两年炒股虽说被套了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是不愿直接说透罢了。
等叶蛮儿回了家,愈发笃定父亲叶雄早已知晓她欠网贷的事,只是故意装作不知情。
尤其那晚领完离婚证后,父亲把她叫到客厅,一脸认真问她“到底出了啥事儿”时,话里话外的试探,早把“知道了”的信号透了出来。
再加上那几天,父亲总背着她焦头烂额地问别人“平时急用钱的话,存哪个银行取着方便、损失小”,叶蛮儿更是心里有了数——她早打听清楚,二伯的股票被套得深,强行取出来得亏不少;而父亲买的基金,就算提前赎回,损失也不大。
慢慢的,叶蛮儿也想通了二伯让她分期还款的用意:无非是怕她好了伤疤忘了疼,再染上超前消费的毛病,故意用每月还款的事逼着她学会规划、踏实过日子。
可让她琢磨不透的是,这事儿到最后,人情全让堂姐叶佳和二伯叶墨占了——叶佳“通情达理”地帮着“传话”,二伯“费心费力”地帮着“凑钱”,可实际掏腰包的,却是自己父亲,钱兜兜转转绕了个圈子,最后还是父亲悄悄帮她填了窟窿。
叶蛮儿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要是自己和父亲的关系能亲近些,或许就不用绕这么多弯子了。
但不管怎么说,父亲没戳破她的隐瞒,悄悄帮她解了债务危机;二伯和堂姐也没不管不顾,帮着搭了桥、敲了警钟,终究是帮她跨了眼前这道坎。这份情,她实实在在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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