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丞书房。明世因正没精打采地对着一本剑谱比划，脑子里琢磨着晚上是去厨房偷只烧鸡还是溜去后山泡温泉，就听见容丞清淡的声音传来：
“三日后，宗门收徒大典。”
明世因手一顿，差点把剑谱扔出去。
他眼珠一转，又凑近了些，笑嘻嘻地问：“那师尊，您呢？您都已经有我这么一个天纵奇才、万里挑一的好徒弟了，是不是就不去跟他们抢那些歪瓜裂枣了？”他巴不得容丞点头，好安心去看热闹。
容丞放下书卷，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为何不去？”
明世因：“？？？”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啊？您……您还要收？！”
容丞微微颔首，语气理所当然：“嗯。你师兄常年在外历练，身边总需有人打理琐事。”
明世因彻底愣住了。
……他还要收？！
一股极其尖锐的、远超预期的危机感猛地攫住了明世因。
先前那点看热闹的心思瞬间被碾得粉碎。
打理琐事？骗鬼呢！容丞这种人，怎么可能真缺一个打理琐事的徒弟。
一个更冰冷、更现实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他的脑海：
他是觉得我天赋不够？教着没意思？所以想找个更趁手、更“正常”的徒弟？
还是说……他只是想找个更听话、更容易掌控的，来代替我这个浑身是刺的“麻烦”？
明世因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如果真是这样……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现在能安然无恙地待在顺谛宗，最大的护身符就是“容丞亲传弟子”这个身份，容丞对他表现出来的“兴趣”和“管教”，是组织暂时不敢动他的最主要原因。
一旦……一旦容丞的关注点转移了，对他的“兴趣”减弱了，甚至觉得他是个可有可无、可以替代的失败品……
旭日绝对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
凌子期那家伙，恐怕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到时候，失去了容丞这座最大靠山的庇护，他明世因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组织清理叛徒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他猛地低下头，掩去眼中翻腾的惊惧和狠戾，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剑谱的边缘，指节泛白。
再抬头时，他脸上已经强行挤出一个极其扭曲、近乎咬牙切齿的“笑容”：
“呵……呵呵，师尊您说得对，是得多收几个，人多热闹嘛，最好找个天赋比我还好的、一点就通的，那样您教起来也省心，就不用天天对着我这么个榆木疙瘩生气了！”
他语气又冲又酸，带着明显的赌气和不甘，仿佛只是一个嫉妒师弟师妹争宠的普通师兄。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夸张的反应下，隐藏着多么巨大的恐慌和计算。
不行！
绝对不能让容丞收到称心如意的徒弟！
至少……不能让他那么快就对别人产生兴趣！
容丞将他这副炸毛刺猬般的模样尽收眼底，眸光微深，似乎察觉到了他异常激烈的反应背后或许另有缘由，但并未点破，只是淡淡应了一句：
“嗯。”
明世因却再也静不下心来，手里的剑谱如同烙铁般烫手。
他满脑子都是三天后的大典，以及该如何不动声色地……搅黄他师尊的收徒大计。
三日后，收徒大典。
广场之上，人声鼎沸。
无数少年少女翘首以盼，希望自己能得遇仙缘，被哪位仙长看中。
容丞果然端坐于高台之上，在一众长老和资深弟子之中，他依旧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清冷姿容，仿佛不沾半点尘埃。
明世因就站在高台侧后方不太起眼的位置，双臂抱胸，靠着柱子，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看着台下。
只有微微抿紧的唇线和偶尔扫过容丞背影的眼神，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一个个少年少女上台展示灵根、天赋或武艺，台下不时发出惊叹或惋惜的声音。
也有几位师尊看中了心仪的苗子，当场便定了下来。
终于，轮到了容丞择徒。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台下那些尚未被选中的孩子们更是屏住了呼吸，眼神炽热无比。
谁不想成为这位顺谛宗天才的亲传弟子？
容丞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
明世因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身体不自觉地站直了，脑子里飞快过着之前想好的各种捣乱方案：是突然假装旧伤复发惨叫一声？还是“不小心”把什么东西弄掉下去制造混乱？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孩子紧张、期盼、甚至带着卑微祈求的脸上时，那些卑劣的念头忽然卡住了。
这些眼神……他太熟悉了。
曾几何时，在“旭日”那暗无天日的训练营里，他们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祈求着能活下去，能变得更强，能获得那么一丝微不足道的认可。
虽然目的不同，但那渴望的本质，并无二致。
……妈的。
明世因在心里低骂了一句，抱着的胳膊缓缓放了下来。
那些准备好的小动作，终究一样也没能做出来。
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容丞从容不迫地挑选。
容丞似乎并未过多在意天赋灵根，反而更注重心性和眼神。
他最终点了一个看起来并不算出众、但眼神格外沉静坚韧的少年，以及一个灵根属性偏阴、有些怯生生却努力挺直脊背的小姑娘。
过程顺利得超乎想象。
明世因看着那两个人激动万分地叩首行礼，喊着“师尊”，心中那股酸涩和危机感再次翻涌上来，却奇异地混杂着一丝……他自己都说不清的释然？
他终究还是没有变成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为了自身利益，去肆意掐灭别人难得的希望。
容丞受完礼，淡淡颔首，示意他们站到一旁。
然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侧后方，落在了那个一直沉默看着、表情复杂的明世因身上。
在全场目光的注视下，容丞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广场：
“明世因。”
明世因一愣，下意识应道：“……在？”
容丞看着他，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
“过来，见过你的师弟师妹。”
“日后，你便是大师兄。”
[化了][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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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收徒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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