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一会儿老师生气了，你们俩在树下发什么呆呢？”安柳水突然的一声，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清晨的阳光像蹑足的女孩子，扭扭捏捏的来到了人间，像两个人此刻慢吞吞的反应一样，温暖又弥足珍贵。
“哦，那个……是刚才树叶上有几滴水掉进了我的衣领里，所以我想要曦曦帮我看一下有没有脏东西掉进去，这才停了下来。”茅茅解释道。
安柳水当然知道她在撒谎，但是此刻她懒得戳穿她，因为戳穿只会让她愈发觉得茅茅对曦曦的别样偏爱，在她心里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曾经茅茅心里的那个她究竟有什么不可替代的地方，能让一个仅仅类似她的替代品出现仅仅一天就代替了自己这个陪伴长久的朋友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那现在看完了吗？”安柳水以一种近乎责怪却又掩饰的极其平静的语气看向茅茅询问道。
茅茅眨了一下眼睛，把头别过去说：
“害，好啦好啦，本来就没什么事儿，走吧走吧！”
说着便想拉着曦曦的手继续往前走，曦曦莫名把手往回缩了一下，茅茅只好尴尬的攥了攥空空如也的拳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办法，除了一个人前行，她还能怎么做呢？
安柳水见状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有一种莫名的好胜心，促使她加快步伐走到最前面。
曦曦默默的跟在茅茅后面，和从前一样她一紧张就不停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她知道她们俩虽然从一左一右变成了一前一后的行走方式，但中间永远隔着一段未知的距离。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茅茅在前方的呼吸声以及她双脚踏步摩擦地面发出的簌簌声，这声音有一种巨大的吸力让她着迷，她总是忍不住想抬起头扫几眼前方那个忽远忽近的背影。但是同时，她又深切的感受到心底正在慢慢逸出一种巨大的恐慌，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
她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消失，又有另外一种新鲜的力量慢慢涌进，她感到幸福又罪恶，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病的不轻，竟然会偶尔因为眼前这个刚刚认识的女孩冒出一些莫须有的想法，而这想法显然是对自己曾经一份感情忠贞坚守的背叛。
于是，她打算远离。
因为，一种巨大的力量让她担心自己对罪恶无法抗拒。
为了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去背叛自己守护了多年的情感，那是要被世人唾弃的，更何况她自己最讨厌背叛，母亲儿时果断离开的背影让她在她的世界里形成了对情感的忠贞至高无上的重视，所以她不允许自己如此纯粹的感情混进杂质，而且还是个同性，这让她自己都觉得实在可笑至极。
人孤单久了，真是什么古怪的想法都有，她低头苦笑。
突然茅茅停了下来，说：
“我们从这个小门翻过去直接就到地方了，省的还得绕一大圈，费时费力。”
曦曦目光闪躲有些为难，一是她从小怕高怕疼觉得不安全，二是她今天穿了一身短裙，实在不方便。茅茅看了一眼曦曦，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欠考虑，刚想改口，突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欸？你们怎么也没去啊？”三人循声望去，发现不远处是赵志在对她们摆手。
赵志也是演小生的，来的比茅茅早，在学期间，勤奋好学，博采众长，以前在唱腔上，徐、范、尹、陆各个流派都学，皆有所成，由于是新生代里难得的男性，又被各派宗师所赞许，尤以尹派见长，因此他也很顺利的拜尹老师为师，继承发展尹派艺术，因此，按照辈分，茅茅应该唤他一声师兄。
“师兄？他怎么来啦……”茅茅低声嘀咕道，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赵志已经跑到了她的面前：
“你们都在这啊，应该是要去尹老师那上课吧，走吧走吧，一起一起，诶？这位小美女就是新来的吧，你好你好，我叫赵志，你可以叫我小志，也可以像茅茅一样叫我师兄。”
“小志……小志哥哥好，我叫何翎曦，你以后叫我曦曦就好。”
“好好好，曦曦，抱歉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在外面有演出，没能帮你们搬行李，以后大家都是一起学习的好朋友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嗯……谢谢小志哥。”
“嗯，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是想从这儿跳过去吧，你们都是女孩子，我先来，然后你们仔细看好我怎么跳的，你们学我的样子，跳过来就好了，放心吧，这里很安全的，从来没有人摔过。”
“师兄，你不是最近几天都有演出吗？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个我晚一些再跟你解释。”赵志边说边已经一条腿踩到了大门的一角，然后另外一条腿向上一迈，身子一转，再最后一跳，就跳到三人的对面。”
茅茅用余光看出了曦曦的迟疑，想都没想把外套脱了下来，绕到曦曦后面去，轻轻在她耳边说：
“别动。”
曦曦身子一抖，身体莫名很听话的一动没动，从遇到茅茅，一些身体的本能反应让她感觉恐慌和不安。
茅茅拎着衣领抖了两下为了让衣服更舒展开，然后拎着两条细长的衣袖从曦曦的腰间绕过去，在她的腰窝处打了一个蝴蝶结，然后用一种比刚刚还要低沉温柔浑厚的嗓音说：
“放心吧，我扶着你慢慢来，裙子变长了，别人什么都看不到。”曦曦心中有些感动，但一想到那危险的门，感动就瞬间烟消云散。
“我不用扶，我自己可以。”曦曦像是在赌气，但更像是一种为了不和茅茅接触的掩饰。
曦曦学着赵志刚刚的动作和脚踩的位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顿操作非常顺利的跳下去站到了赵志的旁边。曦曦心里偷偷舒了一口气。
茅茅整个过程都眼睛不眨的望着曦曦，双手不知该放在哪里，不知什么时候，手心都是冷汗。
曦曦明明已经毫发无伤站在了对面，可茅茅还是脑海里一遍一遍回顾刚刚的场景，心里五味杂陈，一面她为曦曦的勇敢果断开心欣慰，一面她突然意识到，眼前人已非彼时人，那个曾经怕高会哭鼻子喜怒形于色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是一个坚定果敢难以捉摸的大姑娘了。而眼前的自己对于曦曦来说，只是苍白的活在记忆中。
时过境迁，她不是她的归人，她只是过客。
四个人越过了铁门，便急匆匆的往教室赶，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只有安柳水不小心刮伤了脚踝偶尔嘴里发出两声“嘶嘶”声。
而茅茅完全沉浸在刚刚的伤感中，刚刚曦曦把衣服递给她，曦曦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谢谢。
就再没有其他了。
她伸手接过了衣服，清风拂过，暗香扑鼻。
“好香啊，哪里来的花香！”赵志感慨了一声。
安柳水没有说话，只是左右望了望，没有发现花丛的痕迹。
只有茅茅，她知道这不是哪里花瓣的香气，是曦曦身上熟悉的味道。这香气香的想让人疏远摆脱，又欲罢不能。
茅茅没有把衣服穿回身上，手里握着厚厚的外套，觉得冷冰冰的。
感谢您的陪伴与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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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有暗香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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