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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伞与未愈的短痕

暴雨像巨大的、冰冷的裹尸布,将整个新城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路眠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回家的路上,脚下的积水冰冷刺骨,不断灌进鞋袜。怀中湿漉漉的背包沉重地坠着他的胳膊,而手中那把崭新的、透明的长柄伞,成了这片混沌雨幕中唯一清晰的存在。伞柄光滑冰冷,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握在手里,像握着一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脆弱的救命稻草。

雨点疯狂地砸在透明的伞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声,视野里的一切都扭曲、模糊、晃动。路灯的光晕在雨水中晕染成一片片巨大的、惨白的光斑。他低着头,视线只聚焦在脚下不断溅起浑浊水花的路面,身体内部那股巨大的疲惫感和挥之不去的羞耻感,混合着雨水的冰冷,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刺穿着每一寸皮肤和神经。

终于,熟悉的居民楼黑洞洞的入口出现在视线里,像怪兽张开的大嘴。他几乎是跌撞着冲进单元门,收起伞。冰冷的雨水顺着伞骨哗啦流下,在他脚边迅速汇聚成一小滩水渍。感应灯依旧坏着,楼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外面雨幕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勾勒出楼梯模糊的轮廓。

他摸索着,扶着冰冷潮湿的墙壁,一步一步沉重地往上爬。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混合着他粗重压抑的喘息。钥匙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才插进锁孔。推开家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饭菜余味、消毒水和雨天潮气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家”的粘稠感。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母亲显然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件弟弟的校服在缝补,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目光飞快地扫过路眠湿透了大半的身体、滴水的头发,还有他手里那把崭新的、明显不属于家里的透明雨伞。她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带着一种习惯性的、混合着忧虑和不耐烦的审视。

“怎么淋成这样?伞呢?早上不是带了伞出门吗?”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有些尖利,像砂纸刮过粗糙的木板,“这又是谁的伞?看着不便宜……”

路眠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他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母亲一眼,只是低着头,含糊地应了一声:“……没事。” 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鼻音。他像躲避瘟疫一样,侧身避开母亲探究的目光,脚步虚浮地径直走向自己房间的方向,只想立刻把自己关进那个狭小的、黑暗的避难所。

就在这时,姐姐路雨房间的门开了。

路雨显然听到了动静,走了出来。她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左手小臂上还戴着辅助固定的护具。她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大概是脖子上的伤处又在雨天隐隐作痛。她看到路眠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样子,还有他手里那把崭新的伞,眉头也微微蹙起,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绵绵?你怎么……” 她刚想开口询问,目光却猛地定在了路眠握着伞柄的手上!

那只手的手背上,赫然印着几个深红的、清晰的月牙形印痕!是刚刚在咖啡店里,他被雷声惊吓得失控时,自己用指甲生生掐出来的!伤口周围的皮肉微微外翻,带着血丝,在湿漉漉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惊心!

“你的手!” 路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法掩饰的惊骇和心痛!她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想抓住路眠的手查看。

这个动作,牵扯到了她脖子上敏感的伤处!一股尖锐的、如同被烧红铁丝勒过的剧痛瞬间从颈侧炸开!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动作瞬间僵住,一只手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脖子左侧那道被衣领半遮着的、斜长的疤痕!眉头痛苦地紧锁起来,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姐!” 路眠几乎是失声叫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负罪感!他猛地后退一步,像被什么烫到一样,避开了姐姐伸过来的手。那双浅褐色的瞳孔因为惊惧而骤然放大,死死地盯着姐姐捂着脖子、痛苦蹙眉的样子!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狂暴的雨声,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持续不断地冲击着耳膜。

母亲也惊得站了起来,手里的针线掉在地上。“小雨!你怎么样?是不是又疼了?” 她急忙上前扶住路雨的肩膀,声音里带着慌乱。

路雨深吸了几口气,强忍着那阵尖锐的抽痛,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虚:“……没,没事,妈……就是刚才动作急了点……” 她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但那笑容在疼痛的拉扯下显得异常僵硬和勉强。她的目光,却依旧紧紧锁在路眠那只布满自残伤痕的手上,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一种深重的、近乎绝望的无力感。

路眠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雷劈中的石像。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姐姐捂着脖子痛苦的样子,和自己手背上那些狰狞的月牙印痕,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也烫在他的灵魂深处!巨大的负罪感和羞耻感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是他!又是他!每一次!每一次他失控的狼狈,他无法言说的痛苦,最终都会像无形的鞭子,狠狠地抽在姐姐身上!抽在那道为了救他而留下的、永远无法真正愈合的断痕上!姐姐强撑的笑容,母亲焦灼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压垮他脆弱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再也无法忍受!无法忍受这窒息的空间,无法忍受姐姐痛苦的眼神,无法忍受母亲无声的质问,更无法忍受自己这具充满污点和罪孽的存在!

他猛地转过身!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他甚至顾不上手里还攥着那把滴水的透明雨伞,像一头被逼到绝境、只想撞破牢笼的小兽,狠狠地撞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砰——!!!”

一声巨响,震得整个门框都在嗡嗡作响!门板重重地拍在门吸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巨大的关门声在狭窄的楼道里反复回荡、碰撞,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余震,也彻底隔绝了门外姐姐的惊呼和母亲的呼喊!

门内,是绝对的黑暗和死寂。

路眠背靠着冰冷的、还在微微震动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火辣辣的疼。世界在眼前旋转、模糊,只剩下耳朵里血液奔流的轰鸣,震耳欲聋。

他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顺着门板滑坐在地板上。冰冷的触感瞬间从臀部蔓延至全身。黑暗中,他摸索着将手里那把崭新的、还在滴水的透明雨伞胡乱地塞到墙角。伞骨撞到墙壁,发出轻微的闷响。然后,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彻底瘫软下来。

巨大的绝望和疲惫如同沉重的冰水,将他从头浇到脚。他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将脸深深埋进屈起的膝盖里,双臂死死地抱住自己,指甲再次无意识地抠进手臂的皮肉里,仿佛只有这尖锐的痛感,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才能短暂地压制住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负罪感和自我厌恶。

姐姐捂着脖子痛苦蹙眉的样子,手背上深红的月牙印痕,母亲忧虑而疲惫的眼神,咖啡店里失控的狼狈,范云熙平静递伞时那毫无波澜的目光……所有的画面、声音、情绪,在黑暗的催化下,如同无数疯狂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勒断他最后一丝呼吸。

他像一只受伤的困兽,在冰冷的地板上无声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却流不出一滴眼泪。身体内部是一片冰冷的、燃烧殆尽的荒原。那把被遗弃在墙角、兀自滴着水的透明雨伞,像一个沉默的、带着嘲讽的见证者,倒映着窗外偶尔闪过的、被雨水模糊的惨白电光。

门外的客厅里,隐隐传来母亲压低的、带着哭腔的说话声和姐姐强作镇定的安抚。那些声音,像来自另一个遥远而沉重的世界,持续不断地、沉闷地敲打着门板,也敲打着他摇摇欲坠的神经。

他颤抖着,摸索着将手伸进湿漉漉的裤袋。指尖触碰到那个小小的、光滑的塑料药瓶轮廓。他把它掏了出来,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维系着脆弱平衡的浮木。冰凉的瓶身硌着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

黑暗中,他摸索着拧开瓶盖。瓶口朝下,轻轻一磕。

几颗小小的、圆润的颗粒滚落出来,落在他冰冷而汗湿的掌心里。

一,二,三。

只剩下三颗了。冰冷,坚硬,像三颗即将熄灭的、最后的星辰。那混合着化学剂的微苦气息,成了这片死寂黑暗中唯一真实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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