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豆大的雨点急沥沥往地面砸,恨不能把一切碰到的东西都剜出个窟窿。
各种树木野蛮生长在这片鲜有人迹的森林里,在狂风暴雨的摧残下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发出仿佛永远不会消失的沙沙声响,像是怪物的切切嚓嚓。
一只匆忙的脚猛地踏碎刚聚起的水洼,惊得休眠的青蛙呱呱跳开。
紧接着,更多密集且秩序井然的脚步在森林里回响。
“在那里!抓住他!”
有人指向前方一个白发的身影,那头秀发在夜里仿佛一盏银白华灯,扎眼至极,让人移不开视线。
末枢奔逃的动作一顿,立刻拉起衣袍遮住自己的长发,继续向前跑去。
他的右手还牵着一个黑发红眸的男性青年,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
“砰!”
细微的枪声在夜里响起,又被大雨掩盖得彻彻底底,连坑洼的土地上鲜红的血渍也很快被冲刷干净。
末枢一个趔趄,重重摔在地上。
被他牵着的末遗灯立刻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动作熟稔而迅速得为他包扎。
但末枢这回没有再次爬起带着他一起跑,反而扯下自己用来遮挡头发的衣袍披在末遗灯身上,极其小声却又像是从喉咙最深处碾出来地呼着:
“跑!”
末遗灯没有犹豫,裹紧衣袍,转身迅速向前跑去。
直到跑出足够远,他猛地回头——
“咚咚。”
一阵敲门声将他从噩梦中扯出。
末遗灯从平板床上坐起,晃了晃脑袋,等到终于清醒了一点后才起身开门。
门外,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身影几乎融在走廊的阴影里。
黑色短发刚刚及肩,略有些凌乱,五官冷峻中透着慈悲,一双丹凤眼清澈得不像已经550岁的人,嘴角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是泉色近。
这位已经550岁的永生者,从他孤身一人开始那场漫无目的的寻找时,就始终走在他身旁。如今,他是「守夜人」这个空荡名号下,除末遗灯自己之外,唯一的存在。
泉色近微微抬头,目光从发顶一直把末遗灯打量到脚趾头,笑意扩大:“刚醒?”
末遗灯点点头,没说话,就这么愣愣地站在门口,高大的身体把门框堵得死死的。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还是泉色近败下阵来:“我说,不要每次都在门口抵着啊,你难道不欢迎我吗?”
末遗灯像是被从深水里捞出来一样,恍惚了一瞬,这才迟钝地侧身让出通道。
屋内几乎是监控屏幕和机械图纸的王国。
桌子上,椅子上,地上,甚至是末遗灯刚才躺过的床上,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图纸。
而在房间深处,大大小小的屏幕成了这个昏暗小房间的眼睛,在黑暗中一眨一眨。
泉色近见怪不怪,率先翻看起桌上的图纸,末遗灯也自然地凑上前,一边听着对方的想法一边记在不知道哪里拿来的笔记本上。
泉色近见此一幕兴致大发,更是喋喋不休起来。末遗灯却丝毫没有喊停的意思,反倒是写字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飘出残影。
终于,在这个崭新的笔记本即将写完一半时,泉色近良心发现地停住了话头,捞起桌上放凉的一杯水,冰凉的液体咕噜几声下肚,他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接着指了指手中的图纸,漆黑的眸子看向末遗灯:“懂了吗?”
末遗灯点点头,也学着泉色近的样子讲起来,虽然用词生硬僵直,但还是换得了泉色近一个惊叹的目光。
无他,末遗灯虽然说话跟机械造物一样磕磕绊绊,但想要表达的意思和他简直一模一样!
他得意地大笑起来,十分自然地将手臂搭在末遗灯僵硬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出去一定要大肆宣扬你是我的学生嗷!”
末遗灯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但还是点点头。
泉色近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对方欣慰地拍拍他的头,表情这才终于稍稍严肃起来,却还是拂不去那一丝玩世不恭的底色。
他开口,声音仍旧清朗:
“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们得尽快离开璀序城。”
末遗灯眼神随之一凝。
看来有人察觉到了他们的身份。
他有些无奈。卓异联邦的人是永生者最不该招惹的。因为这是利益至上的疯子的国度,是整个大陆都忌惮的癫狂之都。
可他目前只能继续探索这个联邦,争取在被全国通缉之前再找到哪怕一个同类。
他的家不能被掐掉在这里可能有的希望。
他闭了闭眼,脑中开始构想。
璀序城的邻居都有哪些?
薄明城,与其说是暮霭之都不如说是罪犯集中营,暂定。
韬略府,谋略家的巢穴,联邦统弈者的故乡。去就是送死,这个不论怎样都不能去,排除。
鉴往城……历史爱好俱乐部,那里的人最不会多管闲事,倒是个选择。
心下已有定数,他仍旧目带询问地看向泉色近,“去哪?”
眼中却闪过一瞬暗芒。
你的脑子在这里也会好用吗?
泉色近轻快一笑,顺着他的话头俏皮地wink了一下:
“鉴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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