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遗灯在寻找偏僻的地方上有着超绝的敏锐。不论是在璀序城，还是刚来不久的鉴往城。
泉色近找半天一无所获，对末遗灯来说却不过只是转转脑袋眨眨眼睛的事，不得不令他佩服。
二人最终选定的房子在城市外围一个犄角旮旯里，表面破旧得好像上个世纪的遗产，进去看却别有洞天。
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各种设施一应俱全，而房东出价更是低到离谱。
泉色近为此多次试探房东，得到的答案都只是地方太偏没人发觉这里的房子可以出租，就干脆低价给了他们。
这倒确实是个理由。
泉色近将信将疑，和末遗灯一同清点好行李，又跟房东聊了好一会。
房东名叫李清和，三十八岁女性，未婚，自称不婚主义者，性格温和好说话，眼神里也有着鉴往城市民们普遍的色调，但浅淡很多，或许是因为离群索居过久，又或许是因为……她并不是鉴往人。
泉色近和一旁闲着翻看笔记的末遗灯交换了一个眼神，对方随手递给他一杯水。
没问题。
这是他们在璀序城相处三年后磨练出来的暗号。在对视后递上一杯水，说明目前所处的环境里没有人对二人抱有敌意。
泉色近接过水，没喝，只是往桌上一放。
我不认同，感觉还是有点问题。
末遗灯递过水后就没再管他，低头继续翻看手中的笔记本，纸页有三次在半空中悬停了两秒，都指向李清和。
有问题的是她吗？
泉色近和李清和聊着，顺着对方的话头讲了个地狱笑话——这是他们约定的‘肯定’信号。
末遗灯百无聊赖地放下手中的笔记本，起身拿来一旁的平板看起来。
泉色近也在这时和李清和商议好，向对方告别。
房门落锁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淡去。转头递了个眼神给末遗灯。
怎么样？
后者从平板中抬起头，点了一下头，又摇头两下。
有，但问题不大。
泉色近这才终于笑笑，抬脚走向末遗灯。
“午餐吃什么？”
她干什么的？
末遗灯将平板递给他。
“在哪吃？”
信息有刻意隐匿，稍后才能出来。
“嗯……直接找家餐馆吧。好久没做饭了，等会把厨房炸了还没钱赔。”
他的视线在李清和信息一栏“擅长炸厨房”上停留了一瞬，又抬手往下划。
紧接着，眼神一凝。
【通灵塔林】的人……
末遗灯在这时开口，语气平淡：“什么时候去？”
注意隐蔽，目前还未开始检测监控。
泉色近将平板关机，敲了敲太阳穴。这是他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他瞥了眼墙上的时钟，正好十一点整。
目测危险性不强，可以暂时搁置。
末遗灯点点头，率先走向门口。
二人最终在一家距离出租屋不远不近的餐馆落座。
鉴往城的饭菜很清淡。
泉色近和末遗灯缓慢地吃着，低着的头都在扫视这家长安餐馆。
和其他店一样，这家人也不多，都在安静地咀嚼食物，甚至没人抬头。
和璀序城人喜欢到处乱瞟的习惯完全不同。这样的话，套话就有点困难了。
于是泉色近再度出马——
走进了后厨。
厨师长是个面相很显年轻的女性，目测二十五岁左右，黑发扎成低丸子头，一双下垂眼看起来是很容易被欺负的类型，却在说话的那一瞬间打破了这种氛围。
“蠢吗？这盘已经好了!”
她对着一旁的助手吼，声音在整个后厨炸开，惊得其他不相干的人都下意识抖了抖。
泉色近看了一会就悄悄离开。
这里也不行。看来今天是再难搞到有用消息了。
他回到餐桌，看见末遗灯正在慢条斯理地擦嘴。
二人对视。
泉色近扬了扬眉。
走？
末遗灯点点头。
走。
寂静的街道上，二人无话。
好半天过去，还是泉色近率先开口：“现在就回去？”
李清和的信息加载好了吗？
末遗灯沉默半晌，点头：“睡午觉。”
加载好了，房间里没检测到监控，可以放心看。
二人迅速回到出租屋。
末遗灯落锁的瞬间，泉色近就已经扑到沙发上。
“哎呀——还是躺着舒服!”
手已经够到平板。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眉头微微蹙起。
末遗灯坐在他旁边，抬头望天，心里也在想李清和。
通灵塔林的［织梦师］……
一个操纵梦境的职业，迁居到这座崇拜绝对理性与静默历史的城市？这本身就像一个悖论。
鉴往城在卓异联邦西北沿海，通灵塔林在卓异联邦东北方向所属岛屿画林岛南部。
两座城相隔十万八千里，很少发生争端，李清和是间谍的概率微乎其微。
那难道真就只是迁居来此？
末遗灯犹豫了一下。
在他看来，这种单纯的理由着实够扯。
但现在似乎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
泉色近在这时拍了拍他的脑袋。
“想什么呢？这样不反而乐得清闲？”
末遗灯一愣，转头正对上那双清澈的黑眸。
“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会这么简单？为什么你会选择轻易相信？
“因为啊，人生苦短，还是及时行乐为好啦。”
也不看看你师父我活了多久，我们两个谁阅历更丰富你难道还分不清楚？
他说着，揉乱末遗灯满头长发。
“安啦安啦，”泉色近笑得眯起了眼，“小孩子想那么多会长不高的，相信大人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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