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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同一屋檐下

县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像一张通往新世界的船票。开学前夕,陈默和王磊约好了一起去学校报到。代静家离学校稍近,但也选择了住宿。

站在县一中气派许多的校门口,看着熙熙攘攘、带着同样憧憬与些许不安神情的新生和家长,陈默深吸了一口气。这里,将是他未来三年奋斗的地方,一个与过去那个乡镇初中截然不同的新起点。期待感与一丝面对未知的彷徨,交织在心头。

宿舍楼显得有些陈旧,但还算干净。陈默和王磊幸运地被分到了同一间宿舍,是八人间,上下铺。当他们拎着简单的行李(陈默的行李尤其简朴,大多是外婆亲手缝制的衣物和被褥)推开宿舍门时,里面已经来了几个人。

空气里弥漫着初识的客气与疏离。

靠窗的下铺,一个穿着崭新运动品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生正指挥着他父母铺床叠被,他叫周凯,来自县城,眼神里带着点城里人天然的优越感。

门口的上铺,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结实的男生正默默地自己整理着床铺,动作利索,他叫赵刚,来自更偏远的山区,话不多,显得有些拘谨。

还有一个戴着耳机、靠在床上看书的清瘦男生,叫孙伟,看起来文文静静,对周遭的喧闹似乎不太关心。

互相简单地打了声招呼,报了名字和来自哪里后,宿舍便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只有周凯父母不时叮嘱儿子的声音,以及整理行李的窸窣声。

最初的几天,这种客气而保持距离的氛围一直持续着。大家作息不同:陈默和王磊习惯早起读书,周凯喜欢睡懒觉,孙伟则是夜猫子,晚上看书到很晚。生活习惯也不同:周凯爱干净,甚至有些洁癖,对宿舍公共卫生颇有微词;赵刚洗漱动作较重,偶尔会影响到别人;孙伟则不太注意个人物品摆放,书本堆得到处都是。

小小的矛盾像暗流般涌动。周凯曾因赵刚没把洗脸盆放整齐而小声抱怨,赵刚闷声不响,但脸色不好看。孙伟晚上开台灯看书,灯光影响了早睡的陈默和王磊。

转机发生在一个周末。赵刚因为家里农忙,请假回去帮忙,返校时带来了满满一袋自家种的红薯和花生,憨厚地分给大家:“家里种的,不值啥钱,尝尝。”那带着泥土芬芳的馈赠,瞬间拉近了几分距离。

又一次,周凯打球扭伤了脚踝,肿得老高。他城里那些哥们儿只是来看了一眼就走了。是陈默和王磊二话不说,轮流背着他去校医室,赵刚力气大,在后面稳稳地扶着。孙伟则默默地去食堂帮周凯打了几天饭。那几天,周凯看着忙前忙后的室友,眼神里的优越感渐渐被感动取代。

还有一次,孙伟沉迷一道数学竞赛题,废寝忘食,差点错过重要的年级大会。是陈默凭借前世的一点社会经验,察觉到他状态不对,硬拉着他去了会场,才免于被处分。

共同的生活,让彼此的棱角在摩擦中慢慢被磨平。他们开始一起在食堂吃饭,虽然周凯偶尔会嫌弃饭菜油水少,赵刚总是吃得最干净。晚上熄灯后,也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天,从学习难题到未来理想,从家乡风物到懵懂的心事。

陈默的沉稳和远超年龄的通透,王磊的踏实和乐于助人,渐渐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周凯放下了些许骄傲,开始教大家怎么打理形象;赵刚把宿舍的力气活都包揽了;孙伟则成了宿舍的“学术顾问”,谁有难题都乐意问他。

一个月后的某个晚上,八个人破天荒地凑钱买了些零食和饮料,在宿舍里开起了“卧谈会”。笑声不断,之前的隔阂与客气,在夜色中消散殆尽。虽然他们依旧来自不同的家庭,有着不同的性格和习惯,但在这同一屋檐下,一种名为“室友”的亲密情谊,在矛盾与互助中,悄然生根发芽。这间略显拥挤的宿舍,成了他们在陌生高中校园里,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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