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陈默按照赵大勇的指引,顺利在宿管中心领到了合身的军训服。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王磊和代静也正经历着与他们相似的、与舍友初识的过程。
在王磊的京大宿舍,四人间里已然聚齐。除了那个在火车上就已相识、痴迷天文的林枫,还有两位新面孔。一位是来自江南水乡的孙维,气质儒雅,谈吐不凡,与王磊聊起物理公式时眼中闪烁着知己相逢的光芒,两人很快便找到了共同语言。而另一位,叫吴浩,来自沿海大城市,穿着时髦,当他看到王磊打开的行李包里那套半旧的被褥和洗得发白的床单时,眼神中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虽然嘴上客气地打了招呼,但那份疏离感已然形成。他摆放名牌行李箱和最新款随身听的动作,都带着一种无声的炫耀。
在代静的外国语大学宿舍,情况则更为复杂。除了那位火车上认识的腼腆上海女生沈雨薇,还有一位来自西北、性格豪爽如男生的姑娘张颖,她一见面就热情地帮代静提行李,笑声爽朗,让代静顿生好感。然而,另一位舍友,来自省会干部家庭的刘倩,则显得有些挑剔。她看着代静那略显土气的帆布包和打着补丁的枕头套(那是外婆亲手缝制的),嘴角微微下撇,虽未明说,但那打量物品胜过打量人的目光,已经让敏感的代静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线,将她们划分开来。
傍晚,忙碌的安顿暂告一段落。三人不约而同地找到了宿舍楼下的IC卡电话亭,排队给家里打电话。
“妈,我到了,宿舍挺好的,四个同学,一个是东北的,挺豪爽,一个是本市的,还有一个……”陈默握着听筒,仔细地描述着,电话那头,外婆不住地说“好”,外公则在旁边大声补充“跟同学好好处!”。父母在另一条线上,听着儿子的叙述,只是反复叮嘱“照顾好自己”。
王磊向父母介绍了孙维和林枫,略过了吴浩那微妙的轻视,只说他“看起来挺时尚”。父母在电话那头听得认真,母亲依旧絮叨着生活细节,父亲则难得地鼓励他:“和新同学多交流,取长补短。”
代静听到母亲的声音,鼻子就有些发酸。她强忍着,用轻快的语气介绍了张颖和沈雨薇,对于刘倩,她只简单带过。母亲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点破,只是说:“静静,出门在外,心胸放宽些,多看别人的优点。缺啥就跟家里说。”父亲也在旁边插了一句:“好好学,别的别多想。”家人的理解,让她心头一暖。
挂了电话,思乡的情绪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浓重。他们随着人流去食堂吃了在大学的第一顿饭,味道陌生,远不如家里的可口。
饭后,三人都在各自陌生的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散步。陈默走过灯火通明的图书馆,路过喧嚣的篮球场,看着身边擦肩而过的、充满自信的陌生面孔,感到一丝孤独。王磊走在京大著名的林荫道上,看着那些古朴的建筑,心生敬畏,却也因远离熟悉的伙伴而有些怅然。代静在外国语大学充满异域风情的校园里徘徊,听着不同语种的交谈,既感到新奇,也愈发想念那个虽然清贫却温暖的家。
排队洗漱,体验着集体生活的初体验。回到宿舍,躺在陌生的床上,本以为疲惫不堪的身体会立刻入睡,然而,当熄灯号响起,宿舍陷入黑暗与寂静时,白天的喧嚣与忙碌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只有一片空茫。
陈默听着对面赵大勇很快响起的均匀鼾声,以及不远处李哲床上偶尔传来的手机按键声,还有周晓峰那边细微的、似乎是在辗转反侧的声音,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外婆做的糖饼的香甜味道仿佛还在鼻尖,外公拍在他肩膀上的触感依然清晰。
王磊听着上铺林枫平稳的呼吸,隔壁床孙维翻书页的细响,以及对面吴浩戴着耳机传来的微弱音乐声,想起了和陈默、代静在高中晚自习后一起回家的路,那条路,此刻感觉如此遥远。
代静听着张颖熟睡后平稳的呼吸,沈雨薇那边偶尔一声梦呓,以及刘倩床上传来的、似乎刻意压抑的啜泣(或许她也想家?),紧紧抱住了外婆给她准备的那床旧被子,那上面有阳光和家的味道,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浸湿了枕巾。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校园,陌生的床铺上,三个年轻的身体疲惫不堪,三个灵魂却因为对故乡、对亲人、对过往的深切思念,而罕见地同时失眠了。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每一张年轻的脸上,照见的是对未来的憧憬,也有对旧日温暖的无限眷恋。这一夜,格外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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