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色如水,房内冷冷清清。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这个点,殿下在做什么呢?
还能做什么,孤女寡男共处一室,对方还是上了名册的内礼官。
脱衣服了吗?
是先沐浴还是先……
沐浴是两个人一起的吗?
不同于张邈这里的辗转反侧,周群的小院子里,这会儿只留了一盏灯。
“阿群今日吃醋了?”
广陵王还是世子的时候,周群就跟着了,自然没什么不好说的:“吃醋谈不上。”
“既谈不上,为何晚膳前提什么‘按规矩殿下今晚歇在我这里’这种话?王府里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我们都是随性的人。夏季你要观星,整一季不见面也是有的;有时候来了兴致,夜夜笙歌也不是没有过。”
周群调整了一下双腿摆放的位置,好叫广陵王坐得更稳当些:“那殿下为何不拆穿我?反倒顺着我的话今晚来了我的院子?”
“本王来幸自己的内礼官,还要什么理由吗?”
话既然说到这里,就先把该办的事情办完。
客院离膳房不远,张邈睡得浅,夜里听到小车吱呀吱呀走过的声音——是事后叫水了?
周群做惯了这些事,早早摆好了屏风,这才过来叫上广陵王一起沐浴。
挽起她的长发,替她冲洗身上的汗水,转到她面前时,却被广陵王泼了一脸水:“还不承认呢?”
周群将那双碧玉般的瞳孔藏在灰白色的睫毛之下:“殿下竟半分颜面不给我留,非要我承认自己确实吃醋?张太守如今路过广陵,巴巴地非要过来。
怕是不多久,殿下就会被美人全然迷惑,到最后,只有推算黄道吉日时才能想起,噢,府上还有一位周礼官呢。”
广陵王嘶了一声。
“怎么?我手重了?”
“不是,酸得我牙疼。”
周群没用帕子擦脸,只叫那点水顺着眉骨,睫毛一路下滑,沿着下巴低落在胸口上,把刚刚的痕迹染得愈发鲜艳。
“水还热着,阿群一起进来泡一会吧。”
俩人一起泡,哪里是一会的事儿。
张邈原先只听见水车走了一回,还在庆幸,这周礼官大概也不是特别受宠,不成想约莫子时初的样子,院墙外又有动静传来,这回听着是出来的。
夜深人静,推车的两个仆役对话声断断续续地传到张邈耳朵里。
“水少了大一半儿就是轻巧了不少。”
“嚯,敢情擦地板的不是你,你自然高兴。”
“怎么,你还舍不得周礼官院儿里那个小郎君啊?”
“还说我,你刚刚不也看他了?”两个仆役笑嘻嘻地说着些不着调的话,合力推着车走远了。
张邈是未婚,但也不是于房中事半点不懂。浴桶里的水为何少了大半,真是用扇子都能想到。
如今看来,这个周礼官颇有些受宠,与殿下又是少年时的情分。虽说王府里规矩,不会在王夫进门前弄出孩子来,但,但张邈就是心里不踏实。
原以为顺利跟广陵王订上亲,后面的日子他有的是手段让她喜欢上自己。可周群受宠,倒是他没想过的。
另一个王夫士燮,他压根儿没有放在眼里,两句话就能让士荔枝气的跳脚。
半睡半醒间到了卯时中,张邈躺不下去了,起身后门外的侍从打水进来给他梳洗。
“刚刚膳房过来传话,叫家主晨起之后直接传膳即可,不必等殿下一起。今日休沐,昨夜……昨夜殿下还歇在周礼官院子里,起码午时才会起,届时再同家主一道用午膳。”
“原话?”
“是。”
张邈朝远处的院子看了一眼,昨天那个看似温和的男人,终于开始宣战了?
侍从看着自家家主掰断了一根发簪。
“家主……小人来替家主梳妆吧,家主夜里未睡好吗?瞧着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可要吃一贴药?”
张邈照照镜子,确有几分憔悴,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有了主意:“替我梳头,也不必挽发髻了,粉少擦一点。”
侍从依言办事,很快镜中人就变了个样子,张邈又在眼尾处擦了一些胭脂,这下三分病弱加上十分的风情,保管叫广陵王移不开眼。
“去叫早膳,然后原封不动地退回去。再要两个药壶,问起来就说我似乎是水土不服,没什么胃口,也一直没有起身。女公子若是醒了,带她去外面玩。”
侍从答应着下去了,不多时端了餐盒进来,在桌上放了一会儿之后送还回去了,膳房人问起是不是不合张太守的口味,侍从按照张邈教的回答了。
水土不服可大可小,膳房里管事儿的也不敢怠慢,知道昨晚上广陵王歇在周礼官院儿里,忙不迭过去请示。
俩人几乎丑时才歇下,这会儿正迷糊着,上头也没有长辈,唯一的礼官睡在自己身旁,广陵王早就将什么张孟卓抛到脑后。
听说膳房的人过来,广陵王帐子都没掀开:“不吃,叫他回去。”
周群穿好衣服后出了门,小声问起究竟是怎么了。
“听说张太守似乎病了,小人们来请示殿下,该如何是好。”
“病了?病了便去找医师啊,董杏林,我记得同张太守关系甚笃。”
“礼官说笑了,董杏林与未来的士王夫一道回交趾备婚去了。”膳房的人哪里不明白周群的意思,先前那些话,就是周群叫传下去的,“礼官的意思……小人去给张太守请个医师?”
“备些清粥小菜,请个医师,我请殿下起身去看他。”
膳房管事答应着下去了,周群进房,掀开帐子喊广陵王起身。
“唔?何事?不是说不管我了吗?怎么又要早起?”广陵王嘴上抱怨着,身体却很诚实地坐起来了。
“不是我不让你睡,你一个月才休沐一两天,我也心疼你。昨天来府上的张太守,还记得吗?”
“不记得。”她闭着眼睛伸手抬头伸腿,好叫周群方便给她穿戴。
“你未来的王夫,张邈张孟卓,现在记得了?”
“他怎么了?”
“说是水土不服,病了。我叫膳房准备了小菜,你梳洗穿戴之后,刚好带过去见他。”
“我?你不去吗?”
最后一件头冠戴好,周群又出去叫了热水,拧好帕子才过来继续回话:“我去做什么?人家想见的又不是我,何况我还有正事儿呢。”
“什么正事?呼噜噜~”广陵王吐掉漱口用的茶水。
“昨日下午,去交趾问名的人已经回来了,下官要去祠堂合八字。”
广陵王颇有些愧疚,虽说二人都知道日后府里绝对不止周群一个人,但叫他亲自给自己的妻主和别的男子准备婚事,还是有些不忍。
“阿群,不若,这事儿就不用你亲自动手了,我去外头请一个方士也是一样的。”
“怎么?殿下觉得下官才疏学浅,不堪大任?”
“阿群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殿下对我的心意我知道,快去吧,都快辰时了,别叫张王夫等急了。”
说是这么说,二人牵在一起的手却没松开过,直到膳房的人提着膳盒过来。
临出门前广陵王朝周群眨眼:“晚上我还来你这里。”
说实话广陵王是有点气的,本来娶张孟卓就并非她所愿。
府里有一个周群,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里里外外都能干,她已经挺满意的了,日后的王夫她也不是没想过,但总归和阿群差不多吧,贤惠温柔,不算丑就好。
谁知道一娶两个,一个弱柳扶风倒算得上贤惠,另一个刁蛮任性只剩美貌。
也罢也罢,既来之则安之,人在府上病了,她哪里能当没事儿人一样?
只是这个身子多半于子嗣无望了,阿群身体好,让他多生几个他肯定高兴。
一路想着七七八八的其他人,广陵王来到了张邈住的客院。后面的管事跟着,提着膳盒。
“殿下来了,小人进去通传一声。”
倒是等了小半盏茶的功夫,张邈身边的侍从才过来回话:“殿下恕罪,公子刚刚睡下了,方才转醒,请殿下进去。”
“孟卓,身子如何了?可要叫医师过来看看?已经在院外候着了,你若答应,随时就叫进来。”广陵王隔着帐子问道,也并未上前。
张邈主动掀开了床帘,露出白玉似的指节和手腕:“在下无事,劳殿下牵挂。”
广陵王原先的三分气,在看到帐内美人后去了大半,几步便到了榻边:“既无事,为何不用早膳?瞧你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平日便吃得少,这么些年也习惯了。殿下不要见外,在榻边坐吧。”
屋内侍从管事早就识趣地下去了,广陵王替张邈挂起半边床帘:“我也没用早膳呢,便请孟卓一起赏脸用些,可好?”
张邈自然无有不应的。
他朝门外看了一眼,发现周群没有跟过来,这倒是挺让他意外的,又看广陵王转身搬了小几到榻上,张邈装作无意地问起:“听说昨夜殿下歇在周礼官处,怎么不见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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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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