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沐青在宿惊蛰府中,仍旧继续着她日常的,诊脉,煎药,送药的日常。生活有时一成变,也是挺好的,不用考虑其他麻烦事。
宿惊蛰就这样不咸不淡地态度,没有什么过激行为,两人之间都相安无事。
今天,府中不再像往日那样地井然有序,不再像往日那般安静如一。下人们开始慌乱,书房中传出茶盏被摔碎地声音,宿惊蛰不再稳定和面色不惊。
梁沐青虽与宿惊蛰相处时日不多,却也没有见过这样失态的样子。
他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眉眼间压着浓化不开的怒意,肩膀剧烈起伏,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也毫无知觉。
本就毫无生气的脸色,因为怒气变得更加苍白,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本应该一丝不苟的发冠,因为刚刚剧烈的动作出现混乱,发丝要扰乱他的视线。宿惊蛰无暇顾及这些,他的生母,张贵妃,现在生命垂危,可他无能为力。
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宿惊蛰眼睁睁的看着母亲一点点失去生命力,脸颊逐渐惨白,他没有办法,他无力阻止。
梁沐青见过医院的很多患者,她知道那些家属的无能为力。
她看过一位单薄的母亲,跪在医院的走廊上,祈求虚无缥缈,为了她孩子的性命,她愿意倾其所有。她也曾看过一对老年夫妇,在医院双双确诊癌症,无力治疗,只能回家等死,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双互相搀扶,佝偻的背影,夕阳映着,他们的背影小极了。
人世间这么多无奈,医生这个职业,见过太多无奈。
梁沐青走到宿惊蛰面前,语气轻缓而坚定,“殿下,我去看看贵妃吧,我可是赢了太医院考核,那些太医们都无法解决的疫病都解决了。”
宿惊蛰知道自己无力承担失去母妃的代价,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只能就此一试。
宿惊蛰将梁沐青带入宫中,虽然梁沐青以及成为太医,但是作为第二天就躲避帮派纷争的人,她还是更熟悉宿惊蛰的府邸。第一次,进皇宫,还是很兴奋的,毕竟以前课本上的文字,要变成真实影像。
进入宫门,梁沐青只感觉到压抑,红墙高瓦,压住多少女性的一声,她们一生都没有办法走出那高大的宫墙。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宿惊蛰的母亲,张贵妃,世人都只知张贵妃,她的名字呢,无人记起,无人提起。
梁沐青走入张贵妃的寝宫,可房间物品陈列,实在不想一个贵妃。房间空荡荡,没有一丝丝人的气息,桌子上布满抄写的佛经,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她远方的儿子祈福。
张贵妃就那样安静祥和躺在床榻上,她静静围绕这死亡的气息,她像一个提线木偶,对周围的一切事务都提不起兴趣。宿惊蛰的到来,激起湖面平静的湖水,有了层层涟漪,有了些活人气息。
宿惊蛰走到张贵妃面前,“母妃,儿臣找到新的太医,解决了百姓的疾病,希望可以治愈母亲。”
张贵妃听后,没有梁沐青想象的激动,只是缓缓点头,“儿子,娘知道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不要再费心,娘一生都在宫闱中,想逃离都没有勇气,这宫墙太重,压在我身上喘不过气。”
宿惊蛰知道现在张贵妃求生**虚弱,就仅仅只是希望安安静静的度过接下来的时光,可他不舍,他的母妃为他受了那么多苦,他的母妃那么思念他,他没有帮助母妃完成心愿,怎么就能离开他呢。
宿惊蛰带着哽咽的声音,“母妃,就这一次,可以吗,我像让您活着,我会让你高高兴兴的出宫闱,我会让你拜见外公,舅舅的,我会实现你的愿望,但是您要先活下来。”
张贵妃眼睛看着宿惊蛰,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多么希望她活着,她不忍让她的儿子陷入痛苦,她缓缓点头,“好,我等着,我等哪一天。”
她不认为梁沐青可以治疗她的病情,她太年轻了,张贵妃只能解释儿子太紧张她的病情,出现了病急乱投医。
梁沐青走向前,像张贵妃请安,为其诊脉,脉象阴虚火旺,肺阴虚的基础上,出现潮热盗汗,咳血,心烦失眠的现象。
她向张贵妃询问:“娘娘,最近是否出现咳嗽,咳血,胸痛,呼吸困难,长期低热,盗汗的症状?”
张贵妃惨白淡漠的脸色出现波澜,梁沐青说的全对,这些都是她今日的表现,她点头,内心燃气对于生的希望。那本不该升起的,对生命的渴望。
梁沐青低头对张贵妃温柔地说:“娘娘,您是肺部出现阴虚火旺,虽然棘手,但是还没有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所以娘娘我还是有把握解决您的病情。”
梁沐青对这样的母亲格外心软,让她想起那个再医院走廊跪地祈祷的母亲,她不想遗憾再次出现,况且她知道宿惊蛰对她的疑心并没有消退,这样正好可以解决他的怀疑,一举两得。
梁沐青提出:“娘娘,你的病情虽然没有十分严重,但是也是接近的成度,所以不能仅仅只是喝药调理,需要多种方法双管其下,才可以解决。”
梁沐青写出药方柴胡,灵芝,黄芪,女贞子,百部,白及,猫爪草等,派人前去煎药。
单单这些药材,太温和,这肯定不可以,还需要更有力的手段——针灸。
她请示宿惊蛰回避,准备出银针,开始针灸。
虽然张贵妃身体虚弱,能看出常年喝药,但是经过多年温养,还是有些根基,不至于让身体迅速垮掉,只是如果想要身体痊愈,还是需要长时间治疗,不过针灸可以让她短时间内有效果,增加她治疗的信心。
很快,张贵妃身体上被扎满全身,就像一个刺猬,为了抵御危险,将自己全身不满尖刺,梁沐青扎的时候,胸腔充满酸涩,这样的柔弱女子,经历了什么,才能对于自己生命视而不见,对自己的为了心如死灰。
或许她坚持了很多年,她在这孤寂的宫殿里,很坚强的女人,她用柔柔弱弱的外表铸成最坚强的壳,为了她的儿子她可以做任何事情。可是这些事情为了“他”,张贵妃“你”呢?
梁沐青结束了针灸,张贵妃出现些许好转,没有之前那般难受,这样的效果,他以及很久没有体验过。
针灸结束,药也煎好了。
宿惊蛰将药端到张贵妃身前,小心翼翼把汤匙的药放在张贵妃嘴边,他承受不起失去母亲的代价,要母亲活着,他一定要母亲活着,无论什么代价。
张贵妃喝完药汤,感觉自己好转,她知道自己这次危机得到了神灵的眷顾,以往那么多次苦难都没有被神灵眷顾,这次她终于被眷顾了,她可以陪在儿子身边。
梁沐青知道自己已经取得宿惊蛰的信任,她忍不住提出一些想法。
梁沐青对着张贵妃说:“娘娘,下官希望娘娘平时饮食需要注意,多使用百合、银耳、山药、蜂蜜等滋阴润肺的食物。”先用食疗铺垫,接下来才是重点,“娘娘,下官有些话希望娘娘可以听一下,娘娘脉象来看,心中积郁心结已久,娘娘心中的支柱只有殿下,虽说母亲关心儿子很正常,但是您全身心都在殿下这里,这必然会引起您的焦虑,长久以往对治疗并不是好事。”
“娘娘,您需要自己支撑起来,您需要一些爱好,需要自己的生活,不要只想着殿下,不然就算肺病好了,其他的病也会接踵而至,您需要为自己活着,不是为您的儿子活着。”梁沐青言辞恳切。
她希望张贵妃听进去,她希望张贵妃有自己的主体性,这个朝代,女性的主体性很低,甚至是没有,他们依附在丈夫,儿子,甚至是孙子的身上,但是她们不能依靠自己。
梁沐青希望她不仅可以治病而且可以治心。
只有心治好了,身体才可以更好的解决,她需要站起来,不再将心放在别人身上。
张贵妃听后,神情一愣,她这些年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话,她知道她需要将自己的心放在儿子身上才可以活下去,但是经过这么生死一场,和梁太医的一番话,她好像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她需要自己。
宿惊蛰听闻梁沐青这一番话,并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的母妃,这些年为他隐忍了很多,他需要让他的母亲做回他她自己。
梁沐青点醒了他。
梁沐青紧接着说:“娘娘,下官会为娘娘持续针灸,所以娘娘不用担心病情,您只需要放松身心,将这些年的郁结释放出来。”
宿惊蛰在一旁附和,“是啊,母妃,你放宽心,梁太医医术高超,一定会没事的,您就好好休息吧。”
宿惊蛰知道梁沐青是真心帮助他的,为自己之前傲慢无礼感到羞愧,他由衷的为梁沐青的医术和心境称赞,没有她,他就要失去他的母妃。
梁沐青知道这一切都没有白费,她保住自己太医的官职,不用陷入党派之争,张贵妃身体逐渐恢复,宿惊蛰不再怀疑她,还对她赞赏有加,生活一切想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一切都来的太快,梁沐青都觉得有的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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