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
“?”
竹镜和金老板两人紧盯对方,眼睛一刻不眨,就像在盯对方骰盅里的点数一样。
“开!”
“三三六!”
“四五五!”
金老板脸色一僵,但很快,他就恢复如常,将银子定定放在桌上。
“你的,再来!”
“?”
“二五六!”
“六六六!”
……
竹镜气定神闲,眼角余光瞧着发光的银子,心情舒畅。
摇骰子,在烟雨楼华里跟那些小伙计“玩”的时候,她可从没敢输过。
反观金老板,脸都绿了,一连被赢了四局,摸胡子的手都在抖,再被赢两局……他牙痒痒地看着尘缘漏出的一角,眼底渐深,他回过头,不知往哪个方向瞟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回头。
“来,我们继续!”
一局。
又一局。
再一局。
怎么回事?
竹镜抓紧手里的骰盅,她竟然连输了四局?!
这不可能啊。
而且这点数,也跟她预想摇出来的不一样,她久经“赌场”,能摇出什么点数早已心里有数,原以为只是一两次的失误,可次数多了,巧合就绝不仅仅只是巧合……
金老板的脸色已变得容光焕发,狡黠的笑令人烦闷,竹镜肃了一张脸,紧盯住他,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破绽。
可是,没有。
就在此时,挂在腰间的尘缘掉落在地,竹镜弯腰捡起,却被不远处暗巷口一闪而过的衣角吸引了注意力。
她顿了一下,再次抬头,看着金老板那明晃晃的笑容,似乎明白了什么。
金老板晃了晃骰盅,微笑道:“继续吧,小姑娘?”
竹镜一言不发,手随之而动。
这一次,她没再把注意力放在骰盅上了,眼角余光紧盯着某个方向,眼神失焦,看在金老板眼中,却是暗自得意她已输得恍惚。
骰盅,停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似有什么动静。
一根银针闪过,射向桌边,竹镜眼皮一跳,下意识就把尘缘丢了过去,机不可闻“叮”的一声,尘缘掉在地上,落了尘土。
竹镜连忙将其捡起,嘴里吐槽:“怎么老是掉,放心,不会把你抵押出去的。”
金老板抚着山羊胡须,上下扫了他们一眼,嘿嘿笑了,“看这个情形,姑娘还很自信啊?”
“因为我不会输,开吧,金老板?”
四四四!
六六六!
金老板脸再一次僵了,低下的眉目也不知在想什么,最后,只听他干咳一声,声音微怒道:“还有一局!”
竹镜耸耸肩。
既已知道他在搞什么花样了,她就绝无输的可能。
于是,最后一局,她赢得毫无意外,金老板气得嘴抖,指着竹镜你了半天。
深怕夜长梦多,竹镜率先把桌上银子一骨碌都揣进怀里,少的她也不跟金老板要了,转身便走。
“金老板,谢谢你啦!”
一溜烟,跑得比兔子都快。
“你!”金老板胡子都吹歪了,“来人,给我追!”
这老家伙,真是不厚道!
竹镜噔噔噔又快了几步,谁料防不胜防,围着的人比她想象的多多了,四面八方而来,她的路一下全被堵死了。
金老板笑得像藏了一百只狐狸在嘴里一样,令人生厌道:“你还挺有一手啊,小姑娘?”
“金老板输不起吗?”竹镜脸色冰冷。
“输,当然输得起,”金老板从怀里把银子都拿出来,掂了下,“你还想赌,我还可以输,只是,把你腰间的东西留下就好,你说呢?”
“哼,这买卖金老板做得可真明白。”
“过奖过奖,那你是想体面点把它给我,还是要难看点,你赢了我,我给你个选择的机会。”
无耻的话令竹镜愤怒,正想拔剑而出之际,脑海里就闪过令纭今天跟她交代的事,没吃完药前不可用剑。
她只是小小地用一下,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人渐渐围过来了,金老板仿佛知道她定不会就此妥协,人已往后退,把事情都交给他的打手。
既然如此,她还能怎么选呢?不打也受罪,打了也受罪,那当然是——打!
竹镜掏出尘缘,一瞬间,尘缘像是感觉到重重杀气,还有竹镜身上不容侵犯的气息,赤红长剑闪现,震慑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金老板眼睛发亮,“果然是好东西啊!快给我上!”
一个接一个的,那群打手同样睁着贪婪的眼,迈着傀儡的步伐,一拳一脚、一招一式,全都疯了一样袭向正中央那个瘦弱的小姑娘。
只可惜,瘦弱小姑娘手上的剑却不含糊。
横劈,竖斩,就算只是最简单的招式,但速度之惊人,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绯影。
竹镜由最开始胡乱出招以后,渐渐地,就感到尘缘开始掌握控制权,硬拉着她使出一些略微复杂的招式,却又似乎照顾到她是个很弱的人,每当她感到力不从心,说不出哪里在隐隐作痛时,就换了路数,带着她继续杀出重围。
这确实是修真人梦寐以求的灵器,不愧是用灵髓炼成的,灵巧无比。
片刻之后,地上咿咿呀呀的,已经倒了一群人,包括金老板,但他不是被打趴的,只是被吓得脚软,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
竹镜见他那样,正想过去,居高临下地“吓”他两句,尘缘却抖了抖,才停下不到一瞬,就拉着她杀向金老板。
金老板惊叫:“啊——别杀我!别杀我!”
竹镜使了点力,却没拉回尘缘,慌了,甚至扎起马步,想把尘缘拽回来。
“喂,行了,你怎么回事?”
“……”
“停下!”
“……”
尘缘身上的绯红一闪又一闪。
竹镜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拽得双眼通红,青筋暴起,狠狠一甩,将尘缘换了个方向,可它执意要转回去。
它想杀了金老板?!
还是?
竹镜感觉力气要枯竭了,手开始发抖,全身像被细针扎一样,隐隐作痛,滚烫的液体从鼻子里涌出,耳朵也开始耳鸣,刺痛难言。
很快,一股腥甜从喉咙窜起,竹镜感觉到血从嘴角渗出,她眼前一阵又一阵发黑,终究失了力气跟尘缘抗衡,被它拖着往前,向金老板而去。
手,松不开。
竹镜眼睁睁看着自己,手握长剑,即将要做那刽子手,染上第一条鲜血,害怕笼罩了,她慌了,全身颤抖不已,胃里像有什么在翻腾,脸色苍白如死人,想要叫喊却无声无息。
就在这个时候,“铿!”的一声,有什么狠狠打中了尘缘,打得它偏离了方向。
紧接着,有什么落在竹镜面前,在尘缘又想杀过去之时,抓住她的手腕,止住她前进。
一道目光,轻轻落在她脸上,还有什么飘过她眼前,不似尘缘的绯红,而是醉人的凝红。
竹镜迷糊中只看见一个人影,终究是不堪重负阖上眼,倒在那个陌生又有奇特香气的怀抱里,晕阙过去。
……
全身刺痛不已,竹镜被某种难耐的隐痛折腾醒了,还未睁开眼睛,就已感觉到旁边有人,黑暗中,似有什么袭了过来。
从小在烟雨楼华练就的应激能力,让她一甩被子,在对方看不到的间隙,翻身窜下床,尘缘握在手中,剑刃已然刺了过去。
那人也反应极快。
被子落下,只见她手腕微微一转,已弹开剑刃,顺势对竹镜发起了进攻。
一来一回间,美目在尘缘上一闪而过,锦带抚过侧脸,带来一点熟悉的香气,竹镜顿住,终于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是个生得极美的女子……
面容立体,轮廓却显得柔美,眉间不染纤尘,仿佛冰上月华,眸子也跟着带了一点清冷,一身黑衣,一条红带,低调又显张扬,就像高龄上开得最迷人的那朵花,冰冷,却又夺目。
那人此时静静看着她,轻声说道:“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竹镜恍然,总算意识到那熟悉的香气是怎么回事,应该就是眼前这位女子止住她滥杀的手。
她立刻收起尘缘,脸上满含感激和歉意,拱手。
“多谢女侠出手相助,若不是女侠出手,恐怕那金老板……”
墨夕怀见状,自然也收起攻势,眼睛不经意瞄了尘缘一眼,遂缓缓走近竹镜。
“比起那位老板,你更应该担心下你自己,在你杀死他之前,恐怕自己要先暴毙了。”
她抬起手,在竹镜惊讶的目光下,抚过她的人中,极其轻柔的触感让她呆滞了一瞬,在看到纤细手指上的一点红时,震惊,慌忙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她什么时候流的鼻血?!
“头晕吗?”
“啊?”
“头不晕吗?”
后知后觉的,竹镜这才感觉到自己脚底漂浮,脑袋像灌了泥浆一样。
手控制不住颤抖,她从兜里摸出令纭给她的药瓶,倒了一颗直接吞下,墨夕怀甚至来不及阻止,就见她两眼混沌,再次倒进自己怀里。
她低眼,接过竹镜手中的药瓶,深嗅了一下,遂皱了皱眉,不禁感慨:“对自己如此狠吗?”
似是无奈般叹息了一声,墨夕怀弯腰抱起竹镜,将她安放在客栈的床上,准备离开。
只是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眼神落定在竹镜脸上,她坐到床边,手上不知何时已出现一条锦帕,轻轻拭去竹镜脸上的血,那本就清秀干净的面容,更显稚嫩了。
就在这时,窗边隐约有点动静,下一瞬,黑渊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墨夕怀身后。
他沉声道:“金老板已经打发好了。”
墨夕怀收起锦帕,声音淡淡:“多赏点,毕竟差点死了。”
“是。”
“最近不用跟着我了,盯紧各大宗派,神琢一出,定是各方骚乱,尤其是司命阁,一有消息立刻来禀报。”
“是。”
见自家主子没话要说了,黑渊身形一动就要走。
“等等。”
黑渊一顿。
“把钱袋子给我。”
黑渊从怀里翻出一个黑金袋子,交给墨夕怀。
只见墨夕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竹镜怀里搜出一个钱袋子,随手一丢,又丢给了黑渊。
黑渊感受着手里的重量,沉甸甸的,似有不少钱。
“去吧。”
他嘴角微动,眼里闪过一抹光,转身便走。
岂料墨夕怀的声音又淡淡传过来:“哦对了,白羽不在这了,不用费劲买翡翠楼的点心给她。”
黑渊脸色僵住,黝黑的脸一下子漫上红晕。
“我没有……”
不到片刻,黑渊人已经消失不见了,跑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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