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寂音轩的人,为何骗人?”
谎言被揭穿,竹镜咬牙,不禁坐起了身,嗫嚅道:“我……我虽然不是寂音轩的人,但我确实想去寂音轩,我怕……”
“怕什么?”
“怕路途遥远,你不肯送我一程,我身无分文,实在是……”不得已破罐子破摔,竹镜只能带上讨好的笑容,“谁知道我们竟是同路呢?”
墨夕怀挑眉,深深看了她一眼,接着却闭上眼,也不回答她。
竹镜挠挠头,连忙摸过去,坐得离她近了点,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道:“夕怀,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不会把我半路丢下吧?”
墨夕怀睁开眼,看到那凑近的脸庞,低眼的一幕,那小孩一双黑亮眼睛睁得大大的,透着一点恳求,眼底笑意不禁一闪而过。
比想象中好拿捏太多,这么一个人,真的是最后一把神琢之主?
她偏开头,直视前方,淡淡道:“那你想去寂音轩做什么?”
竹镜挑眉,眼珠子猛地一转,脱口而出:“我想去拜师!”
“哦?”
“这个……你不是说我所练,不是正道吗,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寂音轩总是正道了吧,我早就想改邪归正了。”
改邪归正……
墨夕怀微眯起眼,疑惑的眼神划过竹镜,一时却也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只好点头道:“你有这样的心,是好事,可是,为何是寂音轩呢?名门宗派何其之多。”
“呃……我只知道寂音轩,擎苍宗……啊!还有焚风谷,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墨夕怀半晌不语,遂幽幽地问:“没有了?”
竹镜挠头,微红了脸,“还有吗,还有什么?”
沉默诡异地蔓延了一会儿。
竹镜感觉到墨夕怀脸色似有些不善,又隐藏在清冷的神色里,看不分明,就在她以为墨夕怀不会开口了的时候,她又凉凉问道:“你既练剑,为何不去擎苍宗?”
擎苍宗,以剑术冠绝天下,显然比寂音轩要更合适。
竹镜低头看了下尘缘,略窘,有点憋不出来了,毕竟她不过是随口选了一个,先查探哪个宗门都一样……
“寂音轩……听起来……可能女子多一点,我想找个女师父教!”
“……”
她还是第一次听人拜师有这种要求。
墨夕怀皱眉,狐疑看了竹镜一眼,不过……她眼底微光一闪,接话道:“既然如此,何必舍近求远,我可以教你。”
“啊?啊??”
竹镜霍地一下站起身,又往后退了两退,眼睛瞪得老大。
“你说真的?!”
“当然。”
“为什么??”
墨夕怀微歪了头看她,不理解她反应为何这么大,眨了下眼,遂站起身来,朝竹镜走过去,竹镜心中一凛,又退了两步,身后撞上树干,退无可退,才敢迎上她的目光。
只见墨夕怀薄唇轻启,轻声说道:“你我有缘,我这人最是看中缘分,以前来去闲散惯了,未曾收过弟子,你若真心想学,我收了你又有何妨?”
收了她……
竹镜嘴角一扯,脸色不太自然,许是听多了那些大老爷总爱说上一句,等我收了你,你可就是我的姨太太了……
她摇摇头,甩开那些无聊的遐想。
“摇头?怎么,不要?”
竹镜正想摆手说不是,却顿住良久。
刚刚才说了是要去拜师,又不能说她是另有所图,这下可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一个谎又要另一个谎来圆。
最终她只能小声回绝道:“我……我还是想上那寂音轩。”
墨夕怀眯起眼,有点危险,“为何?你看不上我?”
“这、这是哪里的话?!”
竹镜说话都结巴了,慌忙摆手,却仍是不知做何解释,墨夕怀见她支支吾吾,脸都憋红了,却并不打算善解人意,反而又向前了一步,逼迫的气息压过去,两人一下子凑近了。
鼻尖闻到一点被火烘过的暖香,竹镜更加不知所措了,话又如何说得出来,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显然这场无声的战争是在等竹镜先败下阵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似有什么声音传来。
墨夕怀扭头看去,遂捂住竹镜的嘴,示意她噤声,自己则侧耳倾听。
竹镜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什么也听不到,她疑惑不已,甫一转眼,便只听到墨夕怀淡淡地说了一个字:“来。”
随即,她便感觉自己忽然凌空飞起,腰上紧紧缠了什么,不容置喙又柔软异常,直往树上而去,她脸色一白,吓得紧紧抱住始作俑者,低头一看,脚果然不沾地了。
冰凉的树叶划过脸颊,带起一阵瘆人的风,竹镜颤抖着喘了一口气,她悲哀地发现,纵然她有尘缘在手,仍旧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可以任人宰割,她不禁又抱紧了点身边人的腰,内心的不安只有她自己知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再次感受到脚踏实地的美好,她们站在一根粗壮的横枝上,耳边不时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
墨夕怀定定看着树下,竹镜忙收回自己的手,也顺着她的眼神往下看。
只见黑夜中,刀光剑影,似是有两人在打斗,但细细一看,实则一旁还有两人,各站在一边,正看着对打中的人。
竹镜目不转睛,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眼都花了,那打斗的两人还未分出胜负。
“他们是谁?我们为什么看他们?”竹镜小声地问。
墨夕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你不知道?那对打中的二人,一身白金衣饰的,便是擎苍宗的大弟子高天阙,另一边蓝纹衣袍的,是寂音轩大弟子水止澜。”
“!!!”
竹镜再次往下瞧去,眼睛都发亮了。
这就是所谓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墨夕怀见她那份毫不收敛的兴奋劲,微微一顿,难以理解。
他们有什么比得上她的?
空中忽地传来一声怒喝,是那高天阙一个跟头翻到水止澜身后,却在水止澜往后刺去之时,又消失不见,待水止澜回过神来,身后已狠狠中了一掌,往前踉跄而去。
水止澜及时回身防守,那占上风之人却已然后退,笑容里藏着满满的得意和讥讽,他恼怒不已,沉声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高天阙手里的剑甩得漫不经心,取笑他:“多日不见,止澜怎的修为低成这样,莫不是成天沉迷**之音,不思进取吧?”
水止澜忽地一个踉跄,捂住胸口,内息翻腾不下,水鸣羽赶紧上前扶住他,怒斥高天阙:“大师兄本就有伤在身,这就是你们名门剑派的作风吗?趁虚而入,胜之不武!”
岂料高天阙听罢,不怒反笑道:“我管你们大师兄是不是有伤在身,该受就给我受着,我说过了,见到你们寂音轩的人,见一次打一次,否则还当我们擎苍宗是好欺负的!”
水鸣羽咬牙,脸都气红了,“谁欺负你们了,小师弟和高姑娘乃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怎的到你嘴里,就是欺负了!”
“住口!”
一声怒喝,却不只是高天阙,水止澜也扭头喝了他一声,水鸣羽腮帮子咬得更紧了。
高天阙瞥了水止澜一眼,凉凉一笑道:“果然还得是大师兄啊,知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们可千万要看好你们的小师弟,若让我见了,必定不留情面!”
彼时,水止澜总算从内息翻滚中缓了一口气,一听这话,站直了身子,嘴角扯了一个冷冷的弧度。
“你们也管好你们的小师妹,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有何可得寸进尺的,听闻,还是你们小师妹罔顾师门订下的规矩,偏要追着我们小师弟跑,这笔帐,又该如何算?”
“你!”
高天阙横眉倒竖,捏紧拳头,却是没了话语,气氛一时沉默又僵硬,就像是随时都能一触即发般压抑。
就在这当口,一细微的声音从一旁的岩石缝里突兀地响起,原本剑拔弩张的场面,被这一声响给浇灭了,却又点燃了另一种风声鹤唳的气息。
在场这么多高手,竟有人能如此悄无声息地躲在一旁,且毫无人察觉?
高天阙和高凝霜相视一眼,都紧紧盯住那发出声响之地,一片静谧中,反倒是水鸣羽和水止澜眼神波澜不惊。
竹镜悄悄靠近墨夕怀,同样看着那发声之地,小声地问:“怎么回事?”
墨夕怀捂了下她的嘴,又将食指抵在自己唇上,摇头示意她别出声。
只见水鸣羽足尖一点,已经飞身过去了,那发出声响之地,听起来虽像在地上,但正好被一棵老榕树挡住,只怕是有人偷窥,是以高天阙看着水鸣羽过去,眼中难掩惊讶,毕竟还不知是敌是友,就这么冒冒然冲上去?
他回头看向水止澜,发现他面容冷静,明了定有蹊跷,细细一想,直觉那应该不是人。
果然,虽是过了许久,只见水鸣羽手里拿着白布捧着什么,飞身而回,高天阙定睛一看,那萤萤闪着微弱青光的,似是一块石头状的晶体,水鸣羽冲水止澜摇摇头,低声说着什么,耳力极佳的他倒是听到了,水鸣羽说:“师兄,寻错了。”
水止澜抿着嘴,不置一语。
高天阙微眯起双眼,手抚摸着剑柄,忽然想到什么,爆发起大笑来,在静谧的林间里,十分刺耳。
墨夕怀和竹镜同时轻蹙起眉头。
水止澜紧盯着高天阙,眉眼低沉如水,冷冷地问:“你笑什么?”
高天阙摆手摇头,擦了下眼角的眼泪,笑声难掩地问:“你们莫不是还在寻那灵髓?”
水止澜一愣,“你什么意思?”
高天阙笑得更开怀了,走近水止澜两步,“止澜啊止澜,我看你可爱,才忍不住提点你两句,这最后一把神琢都问世了,你却还在这找灵髓,未免消息太过落后了点。”
水止澜和水鸣羽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诧和疑惑。
高天阙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真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刚出关呢,前几日西边绯红漫天,那最后一把神琢,已然问世了!”
躲在树上的竹镜一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了,内心狂跳之余,她不自觉握住已被白布包紧的尘缘,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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