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车继续往前开着,雨刮器疯狂扫射,司机往后视镜一看,黑乎乎的看不清东西,可他又十分着急,用手摸了摸女儿滚烫的额头,前面出现一个三岔口,他眯起眼睛看了路牌,没顾得上打转向灯,就往右转,小巷子里窜出一辆车,他急忙往左转,而后再次踩了下油门,谁知另有一辆车紧跟其后撞上来。
“轰!”
天空忽闪过一道长长的闪电,紧接着落下惊雷。
疯狂的雨夜,三岔路口发生了一场车祸。
两死一伤。
*
夏雨如拳,一拳一拳砸着窗台。
惊醒了噩梦中的秦晴。
她捂住剧烈跳动的心,惊慌地看向窗外。马路上没有车祸,没有摔倒流血的男人,更没有一直哭泣一直叫爸爸的小女孩。路灯晕染的光圈投在空旷无际的夏夜,沉沉如墨般寂静。
突然,口干舌燥。
保温瓶里没有水。
往后一推木椅,她站起来往门口走。
屋外一片漆黑,她借着外头的一点光亮,熟门熟路地进了厨房找水壶。真是怪了,今天的水壶居然也是空的,她不得已重新灌好水,插上电,开始烧水。
周围很安静,水壶的红色指示灯没有亮,她按了好几下,拔了插头又插上,始终没有“丝丝丝”的声音。
她终于有点回过神……
恍然惊觉整个房间很昏暗,就连自己待的房间也没有亮灯。
走到开关处,她按了按,抬头看去,灯丝毫没有反应,于是又往外走,手指刚要触碰上冰冷的按键,就被阳台上的一个黑影吓了一大跳。
黑影背对着她,沉沉看向远处下得稀里哗啦的雨。
秦晴认出,这是方夏深。
第一次见他一个人深夜还在外头呆坐。
携雨的背影孤单而寂寞。
她忍不住说话:“刻苦学习的我出来喝口水。咦,怎么停电了。”
方夏深一动未动,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
“喂,都这么晚了,坐外面干嘛?”
方夏深纹丝不动,双眼平视,失了魂一样。
“这电怎么突然停了,该不会是……被雷劈的吧。”
方夏深终于换了个坐姿。
见他动了一下,秦晴长呼一口气:还好。
她站在玻璃门的旁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这个角度看外面的世界,竟然还能看到一处灯塔,灯塔的顶光若隐若现,混着夏雨,像一幅凄惨孤傲的画。渐渐地,聊赖无比的雨开始变小,秦晴动了一下,“嘶~”,腿酸胀得好似不是自己的了,捏捏腿上的肌肉,紧绷得像刚跑了一千米的样子,换个位置继续靠,让重量从腿部转移到身体接触到玻璃面。随后,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停电了就睡觉。”
她听到玻璃门那头传来方夏深疲倦的声音。
“可是,我的作业还没完成。”她这才想起这件重要的事。
原本她在房里写作业到睡着,出来看到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像极了小时候刚来她家,冷冷的,带着极大的防备心,见谁都要咬一口的刺猬模样。背影孤高清冷,感觉不会再有人走进这个怪人的内心了。
她只是不知不觉被吸引……
“哎,怎么办,我的作业!”秦晴咬了咬嘴唇。
方夏深站起来,高大的身形挡在秦晴面前,那盏灯塔瞬间被遮,连带着外面一切的夜景。门“卡擦”一声被大力打开,在门沿同地面之间摩擦发出另一种奇怪的古旧的音调。外头的雨气被他带入,激起秦晴周边的一阵波动。
抬头刹那,她只能看到他脸上的轮廓。
她觉得他在盯着她看,可又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摸了一下自己光滑的脸,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站在上头,秦晴连连咳嗽几声,刚要开口,方夏深径直从她面前路过,顺便用肩膀蹭了一下她的头,差点把她撞去阳台。
“你干嘛去。”
“睡觉啊,不然呢。”方夏深停下来,“都一点了,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睡觉会变笨的。”
“说谁笨。”
他微笑着用眼神示意。
说的是她。
寓意不言而明。
方夏深抬脚要走,她又叫住他,扭扭捏捏地,不知道要做什么。他当着她的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顺便指指两人头顶上的闹钟:“再不快点,要两点了。”
“那,你的作业做完了?”
“在学校就做完了。”方夏深语气得意,“挺简单的,比如那个数学的那道几何题,有两种解法。还有科学作业里的……”
陈老班说过,要让他帮忙辅导作业的。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她考差的人就是方夏深。他恨不得她倒数第一,看着他站在金字塔顶尖嘲弄她。
“喂,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秦晴自然是说不出任何求他帮忙的话。
“真麻烦……”
方夏深走近一步,神情十分不耐烦。右手伸进口袋摸了摸,掏出一只打火机,啪”一声,打火机点燃的瞬间,照亮了两人的脸。
秦晴惊呆了,看着打火机,又看向方夏深。
打火机的火在他漆黑的眼眸里跳动,好似外面那盏灯塔的亮光燃在眼底。
“你怎么会有这玩意?”秦晴紧张地捂住嘴,“你该不会……”
方夏深灭了打火机,声音沉沉传来:“如果我说会呢。”
四周一片死寂,连带着呼吸声都开始变得局促不安。秦晴疯狂抚平内心的汹涌,控制不住地看向他的口袋,生怕他从里头再掏出什么吓人的东西。
见她真的被吓到,方夏深收回阴沉的目光:“拿去。”
随手将打火机扔到她手里。
秦晴捏着打火机,怔怔地回房。
谁知刚坐下,就飞来两本本子,贴着后脑勺落在面前。
是数学和科学作业本,上面写着“方夏深”三个大字。
秦晴一喜:天呐,他该不会是要辅导作业吧。
“明天早上还我。”
秦晴一悲:原来只是借她抄一下。
耷拉着脑袋,左手拿着打火机点燃,借着微弱的断断续续的亮光,她三下五除下就把作业给抄完了。果然,不动脑子的时候效率就是快。
*
翌日早晨,秦晴趁大家晨间出去放风,做贼似地来到方夏深旁边。
“昨天睡太晚,忘了把作业还给你。”
从袖子掏出作业本,她瞄了瞄四周,确定无人在意,赶紧把它们塞进他的抽屉里。
方夏深靠着椅背,双手放在两边,看她小心翼翼的动作,突然想笑。
“下次有需要再来找我。”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毕竟陈老班要是问起来……”
秦晴站直身体,目光低落:“知道了。”
*
艰难地度过一整天,又是考试,又是讲题,最后一节课,秦晴被光荣地叫去了陈老班的办公室。毫无意外地,陈老班发现了昨晚她抄袭方夏深作业的事。
办公室的桌子上摆着两本作业本,左边是方夏深的,右边是秦晴的。
陈老班的旁边站着快哭出来的秦晴。
她正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指甲扣着肉,印出一道痕迹。
陈老班扶着额头,指着作业本语重心长地开始进行爱的教育:“秦晴啊,我的确是说让方夏深帮帮你,可没让你抄他作业啊。你自己看看,怎么连这个错别字都抄成一样了?”
越说越生气,陈老班将笔一扔,扭头看向窗外。
“陈老师,我……”秦晴说话声细若蚊蚋,被突然乍起的敲门声给掩盖。她只好抿嘴不说话。
“进来。”
大门一开,方夏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陈老师,您找我?”
“怎么回事?”陈老班把作业本挪过来,方方正正地摆在一块儿,让他好好看,“错误率极其完美复刻。”
方夏深凑近低下头,认真且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抬起头,瞄了一眼站得端端正正的秦晴,接着摸了摸鼻尖上的汗。他觉得没法用借口,只好解释道:“昨晚停电了,她没写好作业,所以才出此下策。”
陈老班看向秦晴,秦晴委屈地点点头。
“怎么不早说?念在你是初犯,这件事就此翻篇。”陈老班严厉地“啪”一声把他们的作业本合上,“既然我的意思你们都知道了,那就回去吧。秦晴,你要好好学习,好好向方夏深学习。”
秦晴耷拉着脑袋去开门,谁知眼前一闪,就见一条大长腿迈出。
无奈,她只好跟在他身后。
他走两步,她也跟着走两步。
一抬头,刚好能看见他的后脑勺。
使劲盯着他的后脑勺,她开始幻想自己盯出个窟窿来。
只不过,前面的好学生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脚步轻盈,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像在散步。
呵,真是小人得志!
看她被陈老班训斥不知心里有多高兴。
秦晴不禁腹诽:是她不想好好学吗,明明就是方同学不想好好教。可是她又不能说破这层关系,毕竟好学生在老师的眼里的高大形象破灭了,那就不好了。更何况,老师宁愿相信好学生说的话,也一定不会相信差生说的话。
想着想着,突然前面的人刹住了脚。
秦晴猛地撞上去,额头撞在那人的后背上,差点磕出一个坑。
“你急刹车也不说一声。”她捂着脑袋。
他转过身:“是你走路不专心。”
“你后脑勺长眼睛了,都能看出我不专心?”秦晴呲牙咧嘴地反抗。
“没看见我后脑勺多了一个洞?”方夏深无情地质问,“还有,你为什么抄个作业都能把错误抄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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