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弹的空间转移波尚未完全消散,祁渊只觉得眼前的白光比上次更刺眼,五脏六腑像是被揉进滚筒洗衣机里搅动,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地发麻。等他终于能稳住身形,消毒水的味道再次钻入鼻腔,可这次多了股淡淡的栀子花香——那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香水味。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白色的被单边缘绣着熟悉的医院标识,和镜像世界的重症监护室一模一样,却又多了几分生活气息:床头柜上摆着一个青花瓷瓶,里面插着两支新鲜的栀子花,花瓣上还沾着水珠。
“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他刻在骨髓里的熟悉感。
祁渊的心脏骤然停跳半秒,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正坐在床边削苹果,乌黑的长发挽成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间的温柔和记忆中母亲的模样分毫不差。五年前那场车祸,母亲为了护住他和哥哥,永远留在了那个雨夜,可此刻,她就活生生地坐在那里,连削苹果的姿势都和从前一样——左手轻轻按住苹果,右手的水果刀顺着果皮旋转,削出的果皮从未断过。
“妈……”祁渊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确认这不是幻觉,指尖触到母亲的手背时,传来温热的触感,甚至能感受到她皮肤下血管的轻微跳动。
女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浓浓的担忧:“渊渊,你怎么了?是不是头还疼?医生说你只是轻微脑震荡,怎么睡了一觉反而认生了?”
她放下水果刀,伸手想摸祁渊的额头,祁渊却猛地往后缩了缩,眼泪不受控地涌了出来。这不是记忆,不是父亲的意识碎片,母亲的手掌带着栀子花的香气,指尖还有常年做实验留下的薄茧——母亲生前是生物学家,和父亲一起研究神经科学,那些茧子是她调试显微镜时磨出来的。
“妈,你没死?”祁渊哽咽着问,他看着母亲的脸,想从上面找到一丝“假”的痕迹,可她眼角的细纹、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嘴角,全是他日夜思念的模样。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擦掉他的眼泪:“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我只是前几天做实验时不小心被试剂溅到,住了几天院,怎么就成‘没死’了?你是不是车祸后留下后遗症了?我这就去叫医生。”
“别去!”祁渊一把抓住母亲的手,生怕她一离开就消失,“妈,你真的还活着?那五年前的车祸……”
“五年前?”女人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迷茫,她皱着眉想了想,“你说的是明宇出事的那次?那天雨太大,司机酒驾,明宇他……”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我和你爸都没事啊,只是你当时受了惊吓,昏迷了两天,医生说你可能会记混一些事情,没想到你连这个都记错了。”
祁渊彻底懵了——母亲说的“明宇出事”,和他记忆中的车祸完全不一样。在他的记忆里,五年前的车祸夺走了母亲和哥哥的生命,父亲因为这件事一夜白头,可在母亲的话里,只有哥哥去世了,母亲还活着,甚至连他昏迷的时间都从“三个月”变成了“两天”。
他突然想起季梓橙说的“镜像世界”,难道这里又是一个新的镜像空间?可为什么母亲会在这里?而且关于车祸的记忆,和他知道的完全不同?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父亲走了进来,穿着熟悉的白大褂,头发乌黑,没有一丝白发,脸上也没有憔悴的痕迹,看起来比祁渊记忆中年轻了好几岁。他看到祁渊醒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渊渊醒了?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今天就能出院了。”
祁渊看着眼前的父亲,又看了看身边的母亲,脑子乱成一团浆糊。这个父亲没有假死,没有秘密基地,甚至没有因为哥哥的去世而颓废,而母亲……母亲还活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你……”祁渊刚想开口问,就被母亲打断了:“老祁,你别催孩子,他刚醒,还需要休息。对了,你昨天说的‘灯塔计划’,进展怎么样了?要不要我今天回去帮忙?”
“灯塔计划”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炸得祁渊瞬间清醒。他猛地看向父亲,父亲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对母亲说:“不急,你先养好身体再说。灯塔计划有团队盯着,不差这几天。”
母亲点了点头,没再追问,转身去给祁渊倒热水。祁渊趁机拉住父亲的胳膊,压低声音问:“爸,这里是哪里?灯塔计划不是为了转移意识吗?你为什么没白发?我妈为什么还活着?”
父亲的脸色变了变,他看了一眼正在倒水的母亲,然后把祁渊拉到病房外的走廊,低声说:“渊渊,你是不是真的记混了?这里是中心医院,你三天前在学校打篮球时不小心摔倒,撞到了头,昏迷了两天。灯塔计划是我们团队研究的‘意识修复’项目,主要是帮助脑损伤患者恢复记忆,和‘意识转移’没关系。至于你妈,她一直好好的,只是前几天实验时受了点伤。”
父亲的话条理清晰,甚至能说出他“打篮球摔倒”的细节,可这和祁渊经历的一切完全相悖。他想起自己在主世界的实验室、镜像世界的重症监护室、父亲的假死、季梓橙的意识连接剂……难道那些都是他撞到头后产生的幻觉?
“不对,”祁渊摇了摇头,“爸,我见过伦理委员会的人,见过金丝眼镜男,他们想抢灯塔计划的数据,你还被他们打伤过,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这些怎么可能是幻觉?还有季梓橙,苏晴,她们都能证明!”
父亲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伸手摸了摸祁渊的额头:“渊渊,你说的季梓橙和苏晴,是你的同学吧?她们昨天还来看过你,说你昏迷时一直在喊‘爸’和‘灯塔计划’,我还以为只是梦话。至于什么‘伦理委员会’‘金丝眼镜男’,都是你想出来的,我们的项目一直很合规,从来没和这些人打过交道。”
祁渊愣住了,他拿出手机想给季梓橙打电话,却发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4038年6月15日”——这是三年前的日期!他记得自己在主世界的时间是4041年,镜像世界比主世界慢三个月,也就是4041年3月,可这里的时间竟然是4038年,比他记忆中的时间早了三年!
“这不可能……”祁渊喃喃自语,他点开手机相册,里面全是三年前的照片:他和哥哥在篮球场上的合影(照片里的哥哥还活着)、父母带着他去游乐园的照片、他在学校参加比赛的照片……没有一张是他“经历过”的4041年的画面。
难道他真的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哥哥刚去世不久,母亲还活着的时候?
就在这时,母亲端着水杯走了出来,看到祁渊脸色苍白,担心地问:“渊渊,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祁渊看着母亲的脸,突然想起父亲笔记本上的话:“明宇意识波动异常,兼容度下降至65%……灯塔不能停……保护好渊渊……”如果这里是4038年,那哥哥刚去世不久,父亲是不是正在秘密进行意识转移实验,想把哥哥的意识转移到别人身上?而母亲,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
“妈,你知道灯塔计划的具体内容吗?”祁渊问,他紧紧盯着母亲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一丝破绽。
母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就是帮助脑损伤患者的项目啊,我和你爸都在做这个,怎么了?”
“只是帮助脑损伤患者吗?”祁渊追问,“有没有涉及意识转移?比如把一个人的意识,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母亲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手里的水杯晃了一下,热水溅到了手背上,她却像没感觉到一样,只是愣愣地看着祁渊:“你……你怎么知道这个?谁告诉你的?”
看到母亲的反应,祁渊心里咯噔一下——父亲在撒谎,母亲知道意识转移的事!
“是你和爸一直在做意识转移实验,对不对?”祁渊的声音有些颤抖,“哥去世后,你们想把哥的意识转移到别人身上,所以才启动了灯塔计划,是不是?”
母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父亲打断了:“渊渊!别胡说!我们没有做过这种实验!你是不是真的病糊涂了?”
“我没有胡说!”祁渊提高了声音,“爸,你笔记本上写着‘明宇意识波动异常’,还写着‘保护好渊渊’,这些都是你写的!你以为我没看到吗?还有季梓橙,她给我看过监控,你被伦理委员会的人打伤,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这些都是真的!”
父亲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拉着母亲的手,低声说:“我们先回病房,有什么事进去说。”
回到病房后,母亲坐在床边,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看着祁渊,眼中满是痛苦和愧疚:“渊渊,对不起,我们确实骗了你。灯塔计划,确实和意识转移有关。”
祁渊的心沉了下去,他看着母亲,等着她继续说。
“五年前的车祸,明宇虽然脑死亡,但他的意识碎片还在,”母亲的声音带着颤抖,“我和你爸不甘心,想把他的意识找回来,所以就启动了灯塔计划,研究意识转移技术。我们想找一个和明宇基因匹配的人,把他的意识碎片转移到那个人身上,让他‘活’过来。”
“那你们找到了吗?”祁渊问,他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体是“陈默”的,而陈默是哥哥的同学,基因和哥哥有相似度,难道父亲在4038年就找到了陈默?
母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们找到了一个匹配者,是明宇的同学,叫陈默。他当时因为重病,生命垂危,他的家人同意我们进行实验。可实验进行到一半,陈默的身体突然出现排斥反应,明宇的意识碎片也开始不稳定,最后……实验失败了,陈默也去世了。”
祁渊愣住了——在他的记忆里,陈默是因为“意外”去世的,父亲才趁机把他的意识转移到陈默的身体里,可母亲说,陈默在4038年就因为实验失败去世了,那他现在的身体是谁的?
“那我呢?”祁渊下意识地问,“我现在的身体……是谁的?”
母亲和父亲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父亲叹了口气,说:“渊渊,你现在的身体,就是你自己的。4038年的这次实验失败后,我们就放弃了意识转移,转而研究意识修复,想帮助那些因为脑损伤失去记忆的人。你之前说的‘镜像世界’‘伦理委员会’,可能是你在研究过程中,接触到了太多意识碎片,产生的幻觉。”
“不可能!”祁渊反驳道,“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在地下车库遇到季梓橙,她给我定位器和急救包;我在隧道里遇到爆炸,被传送到镜像世界;我看到你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还和伦理委员会的人打架……这些都不是幻觉!”
“那些都是你做的梦,”母亲伸手握住他的手,“渊渊,你这几年一直在研究意识科学,压力太大了,所以才会做这些奇怪的梦。不信你看,你的手背上还有你昨天打篮球时擦伤的伤口,这不是幻觉,对不对?”
祁渊低头看向手背,果然有一道浅浅的擦伤,和母亲说的一样。可他记得自己在镜像世界里,爬通风管道时磨出的血痕、膝盖上的红肿都消失了,怎么会突然出现一道新的擦伤?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病房里的灯光突然开始闪烁,空气中的栀子花香变得越来越浓,甚至有些刺鼻。母亲和父亲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水雾。
“妈?爸?”祁渊伸手想抓住他们,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母亲的身体——和他在父亲意识里看到哥哥时一样!
“渊渊,对不起……”母亲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远,“我们不能告诉你全部真相,因为……”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从祁渊的背后袭来,像是有人用无形的绳子缠住他的腰,猛地往后拉。他看到母亲和父亲的身影在迅速消失,病房的墙壁开始龟裂,青花瓷瓶里的栀子花瞬间枯萎,变成了黑色的粉末。
“妈!爸!”祁渊大喊,想抓住他们,却被那股力量拉得越来越远。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白色的病房变成了黑色的漩涡,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被吸入一个无底洞,耳边传来无数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又像是电流的杂音。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力量突然消失,祁渊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他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脚下是透明的地面,能看到下面无数个“小世界”,有的是他去过的主世界,有的是镜像世界,还有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场景,比如古代的战场、未来的飞船、甚至是全是机器人的城市。
而在他的周围,漂浮着无数道透明的“意识碎片”,有的是人的脸,有的是声音,有的是一段模糊的记忆。他甚至看到了哥哥的意识碎片,正在一个“小世界”里打篮球,和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是哪里?”祁渊喃喃自语,他往前走了一步,透明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波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欢迎来到意识枢纽,祁渊。”
祁渊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女人站在他身后,女人的脸很模糊,像是由无数个意识碎片组成的,看不清具体的模样。
“你是谁?”祁渊警惕地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世界’?”
女人笑了笑,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冰冷:“我是意识枢纽的守护者,这里是所有平行世界的意识交汇点。你看到的那些‘小世界’,都是不同时空的平行世界,每个世界里的人,都有自己的意识轨迹。”
“平行世界?”祁渊愣住了,“那我之前去的镜像世界、还有那个有我妈的世界,都是平行世界?”
“没错,”女人点了点头,“你因为接触了‘灯塔计划’的意识转移技术,意外打破了意识壁垒,所以才会在不同的平行世界里穿梭。你在主世界看到的‘父亲假死’,在镜像世界看到的‘父亲昏迷’,在4038年世界看到的‘母亲活着’,都是不同平行世界里发生的真实事件,只是因为意识轨迹不同,所以结果不一样。”
祁渊终于明白了——他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在“幻觉”,而是真的在不同的平行世界里穿梭。每个世界里的父亲、母亲、哥哥,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他们的命运因为某个“选择”而发生了改变。
“那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祁渊问,“是谁把我带到意识枢纽的?”
女人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是‘灯塔计划’的核心意识。你父亲在每个平行世界里,都在研究意识转移技术,试图改变亲人的命运,这种‘执念’形成了强大的意识能量,打破了平行世界的壁垒。而你,作为他最在乎的人,被这种意识能量选中,成为了‘意识枢纽’的连接者。”
“连接者?”祁渊皱起眉,“什么意思?”
“你的意识可以在不同的平行世界里自由穿梭,”女人解释道,“你可以看到每个世界里亲人的命运,甚至可以改变他们的选择。比如,你可以回到五年前的车祸现场,阻止那场事故;你可以在镜像世界里,提前找到伦理委员会的人,保护你父亲;你甚至可以在4038年的世界里,帮助你父母完成灯塔计划,让你哥哥‘活’过来。”
祁渊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真的可以改变命运?可以让母亲和哥哥都活着?
“但是,”女人话锋一转,“改变平行世界的命运,需要付出代价。每改变一个选择,就会产生新的意识轨迹,可能会导致某个平行世界的崩塌,甚至影响到你自己的存在。比如,如果你阻止了五年前的车祸,让哥哥和母亲都活着,那么在那个平行世界里,你父亲就不会启动灯塔计划,你也不会接触到意识转移技术,更不会成为‘意识枢纽的连接者’,到时候,你可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祁渊愣住了——他想让亲人活着,可如果代价是自己消失,他该怎么选?
就在这时,透明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里传来父亲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渊渊,别放弃!爸一定会救你!”
祁渊低头一看,裂缝里是主世界的实验室,父亲正被金丝眼镜男按在桌子上,嘴角流着血,而他自己则躺在旁边的实验台上,意识连接仪显示他的意识波动越来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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