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弹的轰鸣在隧道深处炸开时,祁渊感觉后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推了一把,整个人向前飞扑出去,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岩壁上。温热的血液顺着眉骨流下,模糊了视线,他能听到碎石簌簌落下的声音,还有身后追兵气急败坏的嘶吼被爆炸声吞没。
他挣扎着爬起来,怀里的金属盒硌得肋骨生疼——那是季梓橙给他的定位器和急救包。隧道尽头的光越来越亮,他踉跄着冲出去,却在踏出洞口的瞬间僵住了脚步:眼前不是预想中的废弃工厂或荒郊野岭,而是一片熟悉的白色走廊,消毒水的味道顺着鼻腔钻进喉咙,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咳……”祁渊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刚才爬通风管道磨出的血痕消失了,膝盖上的红肿也不见踪影,连额角的伤口都只剩下一丝微弱的刺痛。他猛地抬头,走廊尽头的门牌上写着“重症监护室”,字体和他三个月前醒来时看到的实验室门牌一模一样,只是编号从“B-07”变成了“C-12”。
心脏突然狂跳起来,一种莫名的预感攥紧了他的喉咙。他放轻脚步,顺着走廊缓缓向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得厉害。重症监护室的玻璃门没有关严,露出一条缝隙,里面传来仪器“滴滴”的声响,规律得让人头皮发麻。
祁渊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冰凉的玻璃,就看到了里面的景象——病床上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花白的头发贴在苍白的额头上,氧气罩遮住了大半张脸,手腕上插着输液管,连接着旁边的生命监测仪。那人的轮廓,那双即使闭着也能看出锐利的眼睛,分明是他以为早已“去世”的父亲,祁教授。
“爸……”祁渊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几乎发不出声音。他推开门走进去,脚步轻得像一片羽毛,生怕惊扰了病床上的人。监测仪上的心电图平稳地跳动着,显示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那根代表脑电波的线条却几乎是一条直线,显然人还处于昏迷状态。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打开的笔记本,上面是父亲熟悉的字迹,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和数据,最后几行却歪歪扭扭,像是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下写的:“明宇意识波动异常,兼容度下降至65%……灯塔不能停……保护好渊渊……”
“明宇”是净远的小名,父亲又一次写混了他们的名字。可这次,祁渊没有感到委屈,只有一阵尖锐的心疼——原来父亲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替代品,那些口误和笔误,全是因为在救他的同时,也从未放下过死去的哥哥。
他伸手想碰一碰父亲的手,指尖刚要碰到被子,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祁渊猛地回头,看到季梓橙站在门口,穿着白大褂,头发有些凌乱,眼睛里布满血丝,显然是很久没休息了。和之前在地下车库那个冷静果决的她不同,此刻的季梓橙脸上带着明显的慌乱,看到祁渊时,瞳孔骤然收缩。
“你怎么会在这里?”季梓橙的声音有些沙哑,下意识地挡在病床前,像是在保护什么。
祁渊看着她,想起苏晴说的话,想起父亲假死的真相,还有那些被编造的记忆,喉咙发紧:“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爸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季梓橙抿了抿嘴唇,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走到床头柜旁,拿起一个平板电脑递给祁渊:“你先看这个,看完我再跟你解释。”
平板屏幕上是一段监控录像,画面里是之前那个熟悉的实验室,祁教授正坐在电脑前操作着什么,屏幕上显示着“灯塔计划第37次意识稳定实验”的字样。突然,实验室的门被撞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那个金丝眼镜男。祁教授迅速按下键盘上的红色按钮,屏幕瞬间黑掉,紧接着,他就被黑衣人按在桌子上,嘴角溢出鲜血。
“这是三天前的监控,”季梓橙的声音带着颤抖,“伦理委员会的人找到了这里,他们想强行带走祁教授,逼他交出你的意识数据。祁教授宁死不从,被他们打成重伤,送到这里后就一直昏迷不醒。”
“这里到底是哪里?为什么和之前的世界一模一样?”祁渊追问,他注意到季梓橙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注射器,里面装着淡蓝色的液体,和之前黑衣人用来射麻醉针的液体颜色不同。
季梓橙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是一片陌生的城市景象——高楼大厦的外墙都贴着奇怪的标识,天空是淡淡的灰色,看不到太阳。“这里是镜像世界,”她低声说,“是祁教授三年前秘密建立的备用基地,和主世界的结构一模一样,但时间比主世界慢了三个月。你在主世界触发了炸弹的空间转移装置,意外来到了这里。”
“空间转移装置?”祁渊愣住了,他想起苏晴给他的那个炸弹,原来那不仅仅是定时炸弹,还有这样的功能。
季梓橙点头:“那是祁教授早就准备好的,他怕主世界的基地被攻破,特意在炸弹里装了空间转移芯片,只要按下紧急按钮,就能把人传送到这里。苏晴应该是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把炸弹给你。”
提到苏晴,祁渊心里一紧:“苏晴呢?她在主世界怎么样了?还有那些追兵,他们会不会也跟过来?”
“苏晴应该没事,”季梓橙调出另一段监控,画面里是主世界的隧道,苏晴正趁着爆炸的混乱,朝着相反的方向跑远,“至于追兵,空间转移装置有屏蔽功能,他们暂时找不到这里,但最多只能屏蔽七十二小时,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让祁教授醒过来,否则……”
她没有说下去,但祁渊知道她的意思——如果父亲醒不过来,没有人知道完整的意识稳定技术,他的意识随时可能和这具身体排斥,到时候不仅他会死,父亲的心血也会毁于一旦。
就在这时,重症监护室的门又被推开,苏晴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身上沾着灰尘,脸上还有一道浅浅的划伤:“太好了,你没事!季博士,外面……外面有情况!”
“怎么了?”季梓橙立刻紧张起来。
“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了几个黑衣人,他们穿着伦理委员会的制服,好像在打听这个医院的位置!”苏晴扶着门框,大口喘着气,“他们可能找到破解屏蔽的方法了!”
祁渊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向病床上的父亲,又看了看季梓橙和苏晴,突然想起父亲笔记本上的话——“保护好渊渊”。这一次,他不想再做被保护的人,他想保护父亲,保护身边的人。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祁渊握紧了拳头,“我爸的笔记本上写着‘明宇意识波动异常’,那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和我哥哥有关?”
季梓橙和苏晴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季梓橙开口:“其实,灯塔计划最初的实验对象不是你,是净远。”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得祁渊脑子一片空白。他愣愣地看着季梓橙,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五年前的车祸,净远并没有当场死亡,”季梓橙的声音低沉,“他被送到医院后,一直处于脑死亡状态,但身体机能还在。祁教授当时就有了意识转移的想法,他想把净远的意识转移到一个健康的身体里,让他活下去。可实验进行到一半,净远的身体突然出现排斥反应,意识波动越来越大,最后还是……”
她没有说下去,但祁渊已经明白了——父亲最初是为了救哥哥,才启动了灯塔计划。后来哥哥的意识彻底消散,父亲才把希望放在了他身上。那些写混的名字,那些口误,全是父亲对哥哥的愧疚和思念。
“那我现在的身体,陈默的身体,是不是和我哥哥有关?”祁渊追问,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这具身体时,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苏晴点了点头:“陈默是净远的同学,他们小时候一起在孤儿院待过,后来被不同的人收养。祁教授找到陈默的身体时,发现他的基因和净远有一定的相似度,这也是为什么你的意识能和这具身体兼容度这么高的原因。”
原来如此,所有的巧合都是父亲精心安排的结果。祁渊看着病床上的父亲,眼眶忍不住红了——父亲为了救他,不仅放弃了自己的身份,还背负了这么多秘密和痛苦。
“现在唯一能救祁教授的,就是你,”季梓橙突然说,她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那个装着淡蓝色液体的注射器,“这是意识连接剂,能暂时让你的意识和祁教授的意识连接起来,刺激他的脑电波。但这样做有风险,你的意识可能会受到冲击,甚至出现记忆混乱。”
祁渊没有丝毫犹豫,伸出了手臂:“我愿意试试,只要能救我爸,什么风险我都不怕。”
季梓橙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她拿起注射器,小心翼翼地将液体注入祁渊的静脉。一股冰凉的感觉顺着血管蔓延到全身,祁渊很快就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最后彻底陷入黑暗。
再次睁开眼睛时,祁渊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熟悉的篮球场上,阳光刺眼,耳边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净远正穿着红色的球衣,朝他挥手:“渊渊,快过来,就等你了!”
哥哥的笑容还是记忆中的样子,阳光、开朗,没有一丝阴霾。祁渊愣了愣,快步跑过去,刚想抱住哥哥,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这不是真实的场景,是父亲的记忆。
“哥,你别走!”祁渊大喊,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五年前的那场车祸,就是在他们打完篮球回家的路上发生的。
净远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拿起篮球,朝着篮筐跑去:“快点,不然爸妈该等急了!”
祁渊跟着他跑,却发现自己始终追不上,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篮球场上的阳光变成了刺眼的车灯,耳边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和碰撞声。他看到净远的身体被撞飞,看到父亲疯了一样冲过去,抱着哥哥的身体痛哭,而他自己则躺在旁边的地上,意识渐渐模糊。
“渊渊,别睡……”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绝望的哭腔,“爸一定救你,一定……”
画面再次切换,祁渊看到父亲在实验室里熬夜工作,头发一根一根变白,眼睛里布满血丝,却从来没有放弃过。他看到父亲对着净远的照片喃喃自语:“明宇,对不起,爸没能救你,但爸一定会救渊渊,不会让他再离开我……”
原来父亲一直活在愧疚和自责中,一边是死去的大儿子,一边是濒临死亡的小儿子,他只能拼尽全力,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剩下的孩子。
“爸!”祁渊大喊,他想抓住父亲的手,却发现自己正在逐渐透明。他知道,意识连接的时间快到了,如果不能唤醒父亲,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朝着父亲的方向跑去,用尽全身力气大喊:“爸,我知道你在,我是渊渊!我没有怪你,从来没有!你快醒过来,我们一起回家!”
就在这时,眼前的景象突然破碎,祁渊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了回去。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重症监护室里,季梓橙和苏晴正焦急地看着他。而病床上的父亲,手指突然动了一下,监测仪上的脑电波线条开始出现微弱的波动。
“有反应了!”季梓橙激动地喊道,迅速调整监测仪的参数。
祁渊挣扎着爬起来,走到病床边,握住父亲的手:“爸,我是渊渊,你快醒醒,我们还有很多话没说。”
祁教授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神有些迷茫,他看着祁渊,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渊渊……你没事……就好……”
“我没事,爸,我很好,”祁渊的眼泪流了下来,“那些坏人已经被我们打跑了,你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祁教授点了点头,又闭上眼睛,显然是还很虚弱,但监测仪上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了很多,脑电波也逐渐恢复正常。
季梓橙松了口气,对祁渊说:“太好了,祁教授暂时脱离危险了,但还需要休息。我们先出去,让他好好睡一觉。”
祁渊点了点头,轻轻放下父亲的手,跟着季梓橙和苏晴走出重症监护室。刚走到走廊尽头,就听到外面传来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开始闪烁。
“不好,他们来了!”苏晴脸色一变,迅速从背包里拿出两把声波枪,递给祁渊和季梓橙,“伦理委员会的人找到这里了,我们得挡住他们,保护好祁教授!”
祁渊握紧手中的声波枪,这是他第一次拿起武器,但他没有丝毫害怕。他看着季梓橙和苏晴,又回头看了一眼重症监护室的门,眼神坚定:“这次,换我来保护你们。”
走廊的尽头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金丝眼镜男的声音带着嘲讽:“‘灯塔’,我们又见面了。这次,我看谁还能救你。”
祁渊深吸一口气,举起声波枪,对准走廊尽头:“想带走我,想伤害我爸,先过我这关!”
金丝眼镜男冷笑一声,挥手示意手下动手。十几个黑衣人冲了过来,手中的声波枪发出蓝色的光束,朝着祁渊他们射来。祁渊凭借着记忆中打篮球的反应速度,灵活地避开光束,同时扣动扳机,蓝色的光束朝着黑衣人射去,击中了其中一个人的肩膀,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季梓橙和苏晴也不甘示弱,她们熟悉声波枪的用法,配合默契,很快就打倒了几个黑衣人。但黑衣人越来越多,祁渊他们渐渐体力不支,被逼到了重症监护室的门口。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季梓橙一边避开光束,一边对祁渊说,“我去启动基地的自毁程序,你和苏晴带着祁教授从秘密通道走,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用定位器联系我。”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祁渊反对道。
“没时间了,”季梓橙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祁渊,“秘密通道在病房的衣柜后面,钥匙能打开通道门。记住,一定要保护好祁教授,这是命令!”
她不等祁渊再说什么,转身朝着走廊另一头跑去,吸引了大部分黑衣人的注意力。祁渊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牙,和苏晴一起推开门,回到重症监护室。
祁教授还在昏迷中,祁渊和苏晴小心翼翼地把他从病床上抬下来,搬到衣柜后面。苏晴用钥匙打开通道门,里面是一条狭窄的楼梯,通向地下。
“快进去,我来断后!”祁渊把父亲交给苏晴,转身拿起声波枪,对准门口。
就在这时,金丝眼镜男冲了进来,看到通道门,脸色一变:“想跑?没那么容易!”他举起声波枪,朝着祁渊射来。
祁渊迅速避开,光束击中了旁边的床头柜,瞬间留下一个焦痕。他趁机扣动扳机,光束朝着金丝眼镜男射去,却被他灵活地避开。两人在病房里展开了激烈的枪战,声波枪的光束在房间里乱飞,击中了不少医疗设备,发出刺耳的爆炸声。
“你以为你能赢吗?”金丝眼镜男冷笑,“就算你跑了,你的意识早晚都会和身体排斥,到时候你还是会死!”
“我死不死,轮不到你管!”祁渊怒吼,他想起父亲的付出,想起季梓橙和苏晴的牺牲,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他找准机会,朝着金丝眼镜男的腿上射去,蓝色的光束击中了他的膝盖,金丝眼镜男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祁渊趁机转身,冲进通道,关上通道门,用一根铁棍顶住。他顺着楼梯往下跑,很快就看到了苏晴和父亲的身影。
“快走,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祁渊喊道。
三人沿着通道一直跑,通道尽头是一个废弃的地铁站,和主世界的那个地铁站一模一样。站台中间停着一列老旧的地铁列车,苏晴迅速打开车门,把祁教授扶上车。
祁渊刚要上车,就听到身后传来通道门被撞开的声音,金丝眼镜男带着几个黑衣人追了上来,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眼神却更加疯狂:“把‘灯塔’交出来,不然我就炸了这里!”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炸弹,按下了计时器,红色的数字开始倒计时:“还有三十秒,你们自己选!”
祁渊看着炸弹上的数字,又看了看病床上的父亲,心中做出了决定。他突然朝着金丝眼镜男冲过去,趁他不注意,一把夺过炸弹,转身朝着列车外面跑去。
“渊渊,不要!”苏晴大喊。
祁渊回头,对着苏晴和父亲笑了笑:“爸,对不起,以前总是让你担心。苏晴,帮我照顾好我爸,还有季梓橙……”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金丝眼镜男朝着他射来一道光束。祁渊迅速避开,同时按下了炸弹的空间转移按钮——他知道,这个按钮不仅能转移空间,还能在转移的瞬间引爆炸弹,这样既能消灭追兵,又能保护父亲和苏晴。
“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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