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仙儿回过神时,正对上戴嵩那双眼——说不上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像含着点没说出口的话,沉沉落在她脸上。
她心里莫名一跳,脸上却是莞尔而笑。
“没走神呢。只是难得见戴大总裁如此关心人的样子,有些吃惊罢了。”
看见董仙儿还有心思调笑人,戴嵩微微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喉结滚了滚。没有人再提起投资的事,这仿佛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仙儿姐刚消失几天,你们的‘飞天大计’就偷偷往前赶啦?”
董仙儿眼中绵延的笑意,像是春日里的那一汪清泉,沁人心扉。发梢上的蝴蝶结也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力,轻轻的起舞。
戴嵩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生命力,心情都不由自主的放轻松了一些,嘴角悄悄的上扬了一个弧度。
“我们公司的大冰块终于舍得融化了?”
董仙儿倚靠在座椅上,青色的旗袍既稳重又不失灵动,她卷着发梢的头发,看着戴嵩僵硬的样子,眼尾笑成了月牙。
“刚在走廊听杰斯帕说低温测试过了?戴大总裁亲自盯的场?看来没我在,你们效率更高啊——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念叨,仙儿姐不在……感觉很不习惯。”
“才没有。”
戴嵩脱口而出,却在反应过来时紧紧的抿住了嘴唇。董仙儿就在饶有趣味中看着那抹红,一点点从后颈往上爬,她的一声轻笑,更是让这片红增添了几分羞涩。
“我说的是……这段时间大家工作都很投入,没有人分心想别的事。”
“好好好,我知道没有人想我行了吧?毕竟我在你们心里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大小姐吧?”
“不是这样的!”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戴嵩故意偏开视线,眼神落在办公桌上。
“……毕竟你是公司的最大股东,凡事还是要依靠你的决策。”
戴嵩默默在心里面想着: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公司需要她。
董仙儿正了正神色,眼中的调侃之意慢慢退却,手指在桌面上打着圈。
“你们新项目的研发有遇到什么困难吗?一切都还顺利?”
“有一些小摩擦,不过已经解决了,你不用担心。”
“有戴总在,我自然是很放心的。”
董仙儿狡黠的笑了笑,发梢上的小蝴蝶结,一甩一甩的,俏皮又机灵。
“那我就不打扰戴总办公啦!不过之前为了公司经费,董事长办公室并没有进行装修处理,我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这边的小沙发上,戴总可不要嫌弃我呀。”
“不会的。”
办公室渐渐回归平静,之前董仙儿银铃般的笑声仿佛还在戴嵩耳边回荡。再缓过神,戴嵩抿了抿嘴,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她在干什么呢……)
在长时间的寂静之后,戴嵩手上还是紧握着那支签字笔,眼神却无意识的飘忽了起来。文件仿佛如同天书一般,反复咀嚼,却不知其味。
他微微将低下的头抬高了一点点。
(就看一眼——)
董仙儿盯着屏幕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平和弧度,没有紧锁的眉头,也没有急促的动作,认真得仿佛与手头的事融为了一体,自然得让人不忍打扰。
笔记本电脑在她的脸上撒下投影,戴嵩看见那娇俏的脸庞在反射下闪闪发光。董仙儿仿佛已经全身心投入了进去,没有注意到戴嵩的注视。
如果她看见了戴嵩的目光,定是会调侃两句:怎么?戴总被我的美貌迷惑住了?
事实上,董仙儿正忙着给相关的合作对象们归类建档,细细梳理着每个人的性格脉络与偏好喜恶。
如果离得近的话,可以看见电脑上满满的笔记。
(维多利亚大小姐喜欢参加茶会,以优雅而得名,偏好绿色。她家的二小姐在美术方面稍有造诣,崇拜美术大师卡维纳。他们的家族主要涉猎是美妆产业,以高端的品牌,高质量的服务效果而著称。)
(亨利先生注重家庭,公司桌面上摆了一家三口的照片。他与太太的关系十分和谐,也是出了名的顾家。他的女儿亨利小姐从小开始学习芭蕾舞蹈,现在洛可可舞蹈学院学习。他的太太身体不大好,很少出来社交。他们家是做医药产业出身的,在国外属于数一数二的老知名品牌了。)
(周靖辉先生主营运动品牌,旗下的服装与配件深受当今年轻人的喜爱,他们家的市场主要是在年轻人。同时他本身也热爱野外探险,尤其是对登山有着不一般的喜爱,之前曾在社交平台发过雪山打卡照。)
……
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针对不同人的社交策略和喜好偏好。
长时间聚精会神,董仙儿的肩颈微微发僵,她抬手慢悠悠转着脖子,骨节发出细碎轻响。
戴嵩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低头,笔尖在文件上划出一道突兀的墨痕,他却只顾着盯着纸面,睫毛垂得极低,仿佛方才那道不自觉追随的目光,不过是窗外掠过的影子。
戴嵩不由得有些泄气,自从董仙儿来了公司,他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明明说好只看一眼的。)
戴嵩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在仙儿面前似乎不值一提。
可他不知道,董仙儿转着脖颈时,目光早悄悄落在他身上。她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眼底漾开一丝促狭的笑意,像抓住了偷糖小孩的小狐狸,藏起尾巴没声张。
后来的戴嵩在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强迫自己全身心投入工作之中。
他眉间的褶皱起初拧着几分烦躁,渐渐舒展开来,染上专注的沉凝,到最后全然化为一丝不苟的锐利,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手头的事,再无旁骛。
他同样也不知道,在他低下头的时间里,董仙儿也有看过他冷冽的侧颜。长长的睫毛伴随着文件的扫视,轻轻的抖动。浅粉色的薄唇一闭一合,带着对文件的考量。
傍晚的霞光漫进办公室,像给整间屋子笼了层朦胧的纱。
董仙儿与戴嵩,一个灵动如跃动的光,一个沉静似凝住的影,却在此刻共享着一份默契——各自埋首于手头的事,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键盘敲击的脆音,在柔光里交织成安静的调子,互不打扰,又仿佛谁都没缺席这份黄昏里的专注。
不知不觉中,天色悄悄藏进夜晚的怀抱。
“时间不早了,戴总还不下班吗?”
董仙儿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清泉,脆生生的却不刺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软糯。一时间,给这个略带冷清的办公室增添了几分别样的色彩。
“没有,现在正准备下班。”
戴嵩的身子一僵,随即又很自然的放下了手中的笔,理了理文件。抬头却看见那抹浅绿色的身影。
旗袍穿在仙儿身上,既有骨子里的清韵,又透着几分娇俏灵动。淡咖色微卷的发梢松松束起,几缕垂在肩头,中和了些许庄重。尤其那双眼睛,总像盛着揉碎的银河,细碎星光在眸子里轻轻晃,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小兄弟,仙儿姐再请你吃饭,怎么样?”
琥珀色的大眼睛微微一眨,眼中倒映着戴嵩的身影。
戴嵩先是愣住,随机摆了摆头。
“多谢董小姐——只是今晚早有约了,实在抱歉。”
他垂着眼,睫毛掩住眸底那点未散的雀跃,语气里藏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像刚要触到糖,却被猛地拽开。
董仙儿脸上笑意未减,眼底那点微光却淡了半分,嘴上依旧轻快。
“咱们戴总向来是大忙人,那我就不打扰了。”
心里头却泛起阵说不清的涩——方才那点隐秘的期待,像被风吹散的烟,悄没声息地淡了。
她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过身,留给了戴嵩一个洒脱的背影。青色的旗袍在夕阳的余晖下,飘着淡淡的金光,就像是董仙儿一般,无论在哪里,都永远是闪闪发光的那一个。
她没看见戴嵩唇边那欲言又止的弧度,像被风抿住的话;戴嵩也没留意,她眼底那点亮闪闪的光,正一点点沉下去,像落了潮的星子。
戴嵩望着董仙儿的背影,竟有些发怔,目光追着那抹青色旗袍的影子,就算它已经消失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戴嵩也没能收回目光。等到一阵突兀的铃声响起,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握紧。
“——戴总还没来?都是老同学!大家都等着你呢!”
“——好,我知道了。”
简单的将文件放好,在桌子上随便的整理了一番,戴嵩准备离开。
电梯下降的数字一格格跳着,戴嵩的指尖抵在微凉的轿厢壁上,心里竟悄悄浮起丝隐秘的期待——或许,她会在楼下多待片刻?
直到“叮”的一声,一楼大厅空荡荡地铺在眼前,只有风卷着窗帘轻轻晃。那点没说出口的期待,像被骤然抽走的温度,在心底留下片空落落的凉,衬得方才的念头格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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