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荀试探着往后挪了半步，见两人都没发现，便又悄悄往后些。
眼见立即就要逃出生天，刚转过身，被人拽住了手腕。
“你干嘛去？”
瞬间，两双相同的眉眼同时射了过来，本来还在忙活的两人此时异常默契地都盯上了她。
程荀立即就有种与人偷情，还没溜走就又被发现的心虚之感。
下意识尴尬地笑笑，不忘与人打招呼。
“伯母好。”
谁懂啊，这种地狱开局下，就这么猝不及防，水灵灵地见了家长。
简直是窘迫到想立即以头抢地的程度。
有些人明明死了，却还活着，比如旁边这位。
有些人还活着，就已经死了，譬如自己。
虽生犹死的某人开始给自己找补，“今日天色已晚，礼数不周，改日再来正式拜见伯母。”
还是先溜为妙。
说完看了眼扼住命运咽喉的那只手，又瞪向罪魁祸首，低声咬牙道，“快松手”。
顾况充耳不闻，抓人的手还故意紧了紧。
大有要死一起死，谁都别想跑的鱼死网破之感。
程荀：……有时候真的很想把人掐死，脸再好看也不行。
“不妨事，不妨事。”
宋初很是好说话地摆摆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被自己儿子死死拉住不放的姑娘。
莆一入眼，便惊觉，好有灵气的丫头。
那双眼睛长得极好，杏眼弯弯，自带几分笑意，仿若会说话，一眼便看进人心理，让人见之难忘，好感顿生。
虽算不得顶漂亮的长相，但眉目温和，让人瞧着很是舒服。细观之下，又暗藏几分刚毅，无半点小家子气。
多看几眼，更觉心胸开阔，心情愉悦。
她这儿子，甚是有福气。
藏着这等明珠，却从未向人提过。
只晓得拿那些乱七八糟的女郎，来搪塞她。
想起自己入京，又匆忙进城的原因，气就不打一处来。
天知道她入城听说人没了，心脏都快被吓停了。
一进门，看见这破儿子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白白让她伤心了一路，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抬手就拧上顾况耳朵，一点没把程荀当外人，当着人面，就开始训儿子。
“刚进城，就听见你把自己折腾没了，老娘心都碎了。”
“结果你好好的，合着就骗老娘眼泪呢。”
“给你说了多少次，好好吃饭，好好吃饭，你那个破公务有那么重要吗？值得你把自己身子都搭上。”
“不行趁早收拾铺盖，给老娘回江南去，不差你这一口吃的。”
程荀听得啧舌，又着实有些羡慕。
顾夫人这无异于直说你累死累活，挣那三核桃俩枣的，家里根本看不上，还不如直接回家歇着。
又不是没人养。
听听这不经意就流露出的霸气发言，简直是她这种咸鱼的终极梦想。
不过听人家务事，到底还是有些不礼貌。
顾况被亲娘扯着耳朵骂，有她在，脸上定然挂不住，回头再见又不自在。
以这人的脾性，铁定又要跟她秋后算账。
但耐不住顾夫人骂的实在有趣，这瓜都送到了耳边，不吃多少有点可惜。
是以程荀捂着脸，试着又拽了拽被抓住的手，想趁人不备，再度遁逃。
结果，不仅没拽动，被人拽着耳朵骂那人仿佛突然想起来这茬，拽地更紧了。
程荀：……那行，继续吃瓜吧。
当事人都行动表示了，他全责。
再推辞就不礼貌了。
顾况早习惯了时不时被自己亲娘骂，正神游天外间，感觉手里拽着的人又想挣脱。
低头一看这人捂着脸，耳朵却支楞着，听得津津有味，当即就被气笑了。
“娘，程荀都饿了，先让人吃饭吧。”
谁？
你说谁？
程荀满眼不可置信，看向顾况的眼神里全是控诉。
吃瓜有风险，转眼被做局。
这人当真是玩的好一出祸水东引。
宋初骂人的话当场就卡在了原地，如梦初醒般，立即放下手。
“哦，对，不能让人饿着。”
转而又开始骂儿子。
“你也不早点提醒我。”
骂的有多大声，内心就有多懊恼。
怎么就忘了小姑娘还在呢？
这破儿子本来就没个正形，这下形象更是彻底没了，还是她亲手毁的。
本来就没到手的儿“媳妇”，感觉更无望了。
一时间攻防易势，两个人都如斗败了的公鸡，完全忘了怎么反应。
顾况看得直想笑，拉住人便往自己屋子里走。
直到做到饭桌前，对着一桌子寡淡菜色，宋初才恢复了正常发挥，张口就要摇人。
“六木他们呢？都叫来吧，我也好久没见了。”
顾况立即就懂了，他娘这是吃不得草的老毛病又犯了。
宋婶本就是她甩来的，美其名曰给他调理身子，结果自己却完全吃不得。
坑地一手好儿子。
宋婶原本就不是府里的厨子，碰上他出生那会，府里原来的厨子孙师傅被孙子接了回去，言中了贡生，想让老人家回去享福。
顾夫人自然不能因为一口吃了，耽误了人家团圆，纵是不舍，还是痛快放了人。
不舍的原因也很简单，孙老头做饭甚香，尤擅川菜，把府上几人的胃口都养叼了，吃不得一点清淡。
顾夫人当即又请了个孙老头的徒弟来，愉快地又过上了“火辣辣”的生活。
结果好景不长，等顾况开始能上桌吃饭，情况就急转直下。
小孩子吃不得重口，加之顾况从小便有些体弱，需要调理。
顾夫人便想专门再请一个擅做幼儿吃食的厨子，没想到这活被宋婶自告奋勇拦了去。
宋婶本是顾夫人的陪嫁，做得一手地道扬州菜，味道甚是清淡。
哪知顾况从小就鬼精鬼精的，一开始看见一大桌子菜，高兴地哇哇乱叫。
看见几人吃五颜六色的菜，小手指着一道道菜，就张大了嘴，示意他也要吃。
结果到嘴的，跟眼见的严重不符，当即就不干了，直接什么都不吃了。
一分开，单独给他喂饭，他也不吃。
最后顾夫人没办法，只能开始一家人整整齐齐吃“草”生涯，这才把他糊弄地勉强吃了。
最多是实在受不住的时候，就在外面悄悄偷吃。
宋婶出道即巅峰，直接制霸顾府十几年。
本来从小吃到大，顾况也没觉得有什么。
直到他大兄有阵子一到饭点就见不着人，着人去请，就是在外面吃了。
他还感叹，大兄真辛苦，应酬这么多。
坐在饭桌上的老头老太太，那阵子胃口也不好，连筷子都未动。
听完立即就拿起筷子，慌忙就给他加菜，还劝他多吃点，替他大兄分担些。
一大桌子菜，就让他一个人在硬塞。
要不是他吃多了，出去闲着溜达消食，撞见他大兄一个清贵公子姿势娴雅地坐在河边小摊上，慢条斯理地吃着肉串。
满桌子的串，烤的料汁四溢，香辣扑鼻。
站在那，他就是个没开过荤的孤羊，专被人逮着喂寡淡无味的草了。
还美其名曰，多吃清淡，对身体好。
瞅瞅他大兄那熟练的动作，分明是惯犯，都不知道来多少回了。
他就冷冷地站在旁边，直直瞪着他大兄。
都偷吃到满足地瘫掉了，也不记得他还有个可怜的弟弟替他在受苦。
甚至他最近每次吃多的草，都有他的一份。
越想越气。
大概是被人喷射的怒火太过强烈，顾玄抬眼看见他，咬串的动作就是一顿，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又要了十串素菜，吩咐清淡些。
顾况完全听不得清淡这个词，立即就炸了。
“不用加了，这些就够我吃了。”
拿起桌上的一个肉串，眼睛盯着顾玄，泄愤似的狠狠咬了一口。
顾玄自知理亏，便依他的意，又加了十个肉串，叫了梅浆给他。
肉块莆一入口，一股从未尝过的鲜香麻辣直接霸道地在嘴里爆开。
顾况眼泪直接就飙了出来，咳个不停，又舍不得停下，继续猛吃。
他算是知道了，难怪他大兄乐不思蜀，吃惯了火辣霸道，哪还看得上清汤寡水。
这看不上的，可不得都让给弟弟吃。
顾玄忙给他倒了饮子解辣，又拍后背，好一通忙活。
“你怎么跟饿死鬼似的，家里今天没给你饭吃？”
每句都精准踩在雷点蹦跶。
“谁让你偷吃不带我。”顾况一句话，直接让人哑火了。
一个肉串把人吃得眼泪汪汪，老板娘直接就过来了，忙要赔罪。
顾玄摆摆手，表示无事。
老板娘歉意笑笑，“那我再给小公子补几个串，少放些辣，清淡点。”
顾玄：……一清淡，还吃个啥串。
快别提了，人会炸。
顾况咬着肉串，口齿不清道，“就这个，不减。”
他这辈子最恨清淡。
老板娘又笑开，“那好，不减不减。小公子慢点吃，习惯了便会好些。”
说完，又向顾玄确认道：
“那一会还是老样子，再给您备50个串带走？”
顾况闻言，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满眼都是被整个世界背叛的凄凉。
原来不是胃口不佳，是给50个串留地呢。
好好好，一家三口吃香喝辣，合着就瞒着他呢。
真过分啊。
今天这个串，他们要能吃到，算他输。
顾玄捂脸，得，今天这个雷算是一次性爆彻底了。
一家人整整齐齐，娃是彻底瞒不住了。
回府路上，两人一路无话。
主要是顾况单方面开战，不理人。
顾玄一直跟人搭话，奈何娃彻底被惹毛了，根本不给他机会。
“小阿况？”
顾玄扯他胳膊，顾况甩开就往前走。
“真生气了？”顾玄又跑去捏人脸，被直接挣脱撇开。
顾玄忍无可忍，大哥的威严立即便回来了。
“你给我适可而止哈，说吧，想要什么？”
顾况：……就没见过哄人时间这么短的。
“再不说，啥都没了。”
“一个月。”
“行。”
顾况：……感觉说少了。
“你都不问干嘛？”
“哦，干嘛。”
“陪我吃喝。”
“哦。”不是什么大事。
事实证明，他还是乐观了。
没想到接下来一个月的素食生活简直生生快给把他逼疯。
顾况：……看吧，答应这么快，还是说少了。
“这算好了吧？”
“那脸给我捏下。”
“顾玄，你幼不幼稚？”
两人打打闹闹进了府，门口早有人迎了上来。
“大少爷，夫人…哦，小少爷也在啊。”例行给老太太拿东西的顿珠立即就梗在了原地。
顾玄拼命给人使眼色，快回去。
顿珠似懂非懂，“哦，哦，那个我是走前面是吧，行，行。”
说完，人飞也似的跑了。
还挺机灵。
顾况似笑非笑看着她转身，张嘴就喊，“小六，让他几个出来，大少爷给你们带了夜宵。”
顿珠一个趔趄，差点栽倒，站直后跑的更快了。
夫人哪，完了完了，这下很难收场了。
“真的嘛，哪呢？”
顾况话音刚落，六木就不知从哪跳了出来。
就一说到吃，他比谁跑的都快。
“那不，大少爷手里拿着呢。”
“大少爷人真好。”
顾玄：并不是很想给呢。
六木伸手就要去拿顾玄手里的肉串，拽不动，顾玄硬是拽着没松手。
顾况凉凉道，“大少爷试你手劲呢，你用点力。”
“哦，我还以为大少爷不想给呢。”六木一个用力，拿着就欢快地跑了。
顾玄：神特么试手劲，我就是不想给。
顾况杀人诛心，又道，“你直接把他几个叫过来，大少爷还带了饮子。”
六木“嗖”一下，又窜了回来。
“大少爷，直接拿来吧，我拿得住。”
顾玄无奈地把藏在袖口的饮子剥了出来，六木开开心心道，“那个袖子呢？”
他早就看到了，这大少爷还跟他捉迷藏呢。
顾玄输的家底全光，偏还有苦说不出。
直看得顾况忍不住大笑，憋了一晚上的郁气都消了一半。
三省几人热闹看了半天，眼见大局已定，纷纷出来。
每人轮流拿几个肉串，完了就跑来嬉皮笑脸一一道谢：
“谢大少爷。”
“谢大少爷。”
……
顾玄要笑不笑站着，看他们表演。
就平常也不见他们对他这么守规矩。
道谢还没收完，得到信的偷吃二人组就跑到了前院。
本来还打算再救一救，起码先把串保下来，结果就看到几个小伙吃得满嘴流油，没事还砸吧两口喝的，小儿子还在旁边站着看得兴致盎然，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两人顿感非常不妙，对视一眼，就想趁人不备，悄悄溜了。
“站住。”
宋初转身微笑，“那个，夜深了，我和你爹就先回去睡了。”
顾况：“今天这月色挺好的，咱们一家正好很久没一起聊天了。”
顾忻抬头看了看，这月亮哪呢？他咋没看到。
又看向顾玄，眼里全是疑惑，你弟这是干啥？
顾玄，你儿子，你自己哄。
顾忻，你是大哥，别想撒手。
顾玄，我又不是他爹。
顾忻，这月亮到底看还是不看？
顾玄，我哪知道。
顾忻，我不想看。
顾玄，我也不想。
顾忻，那走？
顾玄，你当我不想？
两人眉眼官司，打得火热。
宋初一人独木难□□个儿子啊，今晚这个没有月亮啊。”
顾况睁眼说瞎话，“我看有啊，又大又圆。”
六木甚有吃人最短的自觉，“少爷说有就有呗，夫人你顺着他就是了。”
三省几人吃得头都不抬，随即附和道，“就是就是。”
宋初：……
你们要不要看看吃的是谁的饭？
本来就没吃饭，大半夜不给吃就算了，还被逼着看人吃得那么香。
吃着他俩的饭，还要劝他俩别闹，乖乖给人提供情绪价值。
人干事？
什么无中生有看月亮，不就是撒了个小慌，没带他吃喝嘛。
这不也是为着他身体考虑，不然他俩不是早就正大光明去吃了嘛。
绝不是因为懒，有免费的外带，不用白不用。
怎么就看到他们瞒住他偷吃，没看到他们顾及他的感受，偷偷摸摸也很辛苦呢。
心理建设很到位，顾忻当即就不忍了，大声道，“爹知道错了。”
顾玄：……憋了半天，就这？
宋初：……认错这么快，真是显着你了。
三省几人低着头，忍笑忍得差点憋不住。
“来，儿子，爹带你遛弯消食去，咱们边遛边看月亮。”扶着人就走。
“儿子，娘这就去让厨房准备山楂水。”一溜烟人跑没了。
顾忻看看抓住人胳膊的手，一阵懊恼，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顾玄摇摇头，准备回自己院子。
要是这俩人知道还有一个月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会不会哭出来。
还是先别说了，今晚够热闹了。
他这傻弟弟一下子吃这么多肉，还不知道要折腾到啥时候。
眼见大戏落幕，三省几人意犹未尽地啧啧嘴，“嗖”一下又都躲了起来。
转眼只剩自己一个在押“人犯”，还是自己首当其冲送上门的，顾忻肠子都悔青了，绝望大喊，“玄，你不陪陪爹啊？”
顾玄头也不回，摆摆手，示意保重。
顾况微笑，又是一记重锤，“爹啊，要不咱们聊聊这串您啥时候突然就吃上了呢？”
顾忻内心顿时一阵尖叫，救命啊，他真扛不住啊。
第二日早上饭桌上，再见到顶着俩大大黑眼圈的两人。
宋初心尖都颤了颤，试探着开口，“那个儿子啊，你要不和你爹都去睡会？”这饭就别吃了。
这俩人，一个是吃多了，一夜都没咋睡，另一个是没吃，还被拖着散步，饿的压根睡不着。
顾况恹恹点点头，“爹啊，走吧。”
顾忻本就困得睁不开眼，听见一声“爹”，就是一激灵，“啊，还走啊。”
昨晚，他一迷糊，顾况就幽幽喊他爹，可算是把他叫怕了，他现在都想管他叫爹了。
宋初捂脸，太可怕了，幸亏她昨天跑得快啊。
唯一知道还有一个月债务的顾玄看看桌上的白粥，也吃不下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走哪顾况跟到哪，活像大型人行佩件，一点偷吃的机会都别想有。
府里两人同样没好到哪去，但凡捎带私货，别管是谁，东西只要刚进府，就被劫走。
主打一个围点打援。
再见就是饭桌上公开处刑，顾况和六个小子吃，让他们看得到，抓耳挠心地吃不着。
来回几次，几人也学乖了，就在府里老实陪吃草，没错，纯草。
顾况特意叮嘱宋婶，府里这一个月要静心养身，祛除污垢，只能吃青菜。
寻常还给做个肉菜，也就是清淡些，这下好了，全是绿油油，吃得三人脸都绿了。
可把宋婶高兴坏了，逢人就夸小少爷懂事，知道节俭，省下来的钱买的青菜一次比一次多。
那阵子，三人听见吃饭就想吐，顾忻本来有点中年发福的肚子都下去了不少。
好不容易等到顾况入京，这才结束了艰辛吃草生涯。
宋初反手就立即将宋婶打包，塞上了入京马车。
到吃饭时，顾况看到宋婶笑盈盈端着盘草出来时，人都傻了。
刚入京，他大兄信就来了。
大意就是，府里已经将之前那位孙师傅的徒弟，又请了来，府里吃得非常好，让他安心，别总惦记着把宋婶送回来。
还状似无意炫耀，孙师傅这位徒弟，尤擅烤制食物，等他哪天回来，他专门让给他做一大桌他爱吃的。
明晃晃地就打着他一入京，就入了套，等闲根本就回不去的心思。
末了，还殷殷道，宋婶打小就主管他的饮食，熟门熟路，分寸拿捏极好，让他好好在家吃饭，千万养好身体。
简直是杀人诛心。
让他清汤寡水，自己夜夜笙歌，酒不空杯。
气地他当场就想把人送回去，让宋婶去把他们都霍霍了。
他是体弱，又不是羊，只能吃草。
小六那几个，逮着机会就出去一通胡吃海喝，还不敢带他，回来一嘴油，装都不装了。
他都懒得说他们。
观庭这次一回来，也不知道跟宋婶她老人家说了啥，第二天就吃上了糖醋小排。
等夹第三块，这人就立即翻脸不认人。
吃着饭，眼都未抬，只淡淡道，“只能吃两块”。
程荀就从来不管这，只一味上好吃的，让他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为了每样都尝尝，就不可能有哪样偏袒过量。
吃完就开始疯狂溜他，不消食不准停，遛地他赖着不走了，程荀气都不带喘的。
真是痛并快乐着。
不过，显然，眼下两人角色完全颠倒了过来。
程荀在路上跑了一天一夜，本来还有点饿，此刻看着菜，立即又不饿了。
顾夫人也不动筷，只一味用缓兵之计。
顾况瞧了眼默契地只安静坐着，丝毫不愿动筷的两人，只觉好笑。
明明之前毫不相干的两人，眼下却出奇一致，满脸都写着明晃晃的拒绝。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专门整了一桌子菜，要迫害她们。
如常地拿起勺子盛了碗汤，放到顾夫人面前。
“六木他们一会就来，咱们先动筷子，他们不介意。”
非但不会不介意，怕是根本都不想上桌。
换了外面带回来的，早就等不及来了。
顾夫人立即就是一哆嗦，“不着急，再等等，都是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
反正能拖一会是一会。
吃是不可能吃的。
顾况手下未停，又伸手去拿程荀跟前的碗。
程荀本就不爱喝南边的咸汤，眼见躲不过，慌忙护住碗，“我自己来。”
与其让别人疯狂投毒，不如自己主动少喝点。
拿起勺子象征性舀了一下，看向顾况，表示自己喝了。
一双杏眼里，全是你看我都喝了，可以放过我了的灵动。
看向他的眼睛里，满是小孩子望向大人的乖觉。
碗里的汤却连底差点都没没过，是毒药都毒不死人是的程度。
顾况捂嘴就想笑，握住程荀还端着没来得及拿开的碗，直接满满一勺干货，立时就把碗盖满了。
“别不舍得，不够还有。”
顾夫人就看着两人合握一只碗，眼里没有吃饭的渴望，全是想嗑瓜子的冲动。
别管磕什么，能磕就行。
程荀：……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当下眼疾手快，夺过顾况的碗，直接就干了一满碗。
连汤勺都贴心放好，推到他面前，甚至温声道，“顾郎，也得保重身体。”
这威力简直堪比“大郎该吃药了”。
顾况合理怀疑，若不是她娘在，她能直接就怼他嘴边，不吃都不行。
顾夫人先是看着两人互盛饭，然后是软语相劝，感觉她要是不在，下步就该喂饭了。
当下吃草的郁气都冲淡了不少，一时又有些如坐针毡。
想走给人空间发挥，又想继续吃瓜。
正纠结着，六木就带着人蹦蹦跳跳闯了进来。
“人呢，不是说回来啦？”
看见程荀就高兴地凑了过来，“你还说三天就回来，结果这都过去八天了。”
数着手指头，全是怨念。
三人氛围登时被打破，程荀不自觉便笑了起来。
“哦，那一定是我算学不如我们小六好，算错了。”
一句话将人哄地心花怒放，拉着程荀便要走。
“我存了好多好吃的，给你吃。”
连个吃的影子都没见过的顾况：……
半道想起还没见过顾夫人，又忙折回来给人见礼。
“漂亮夫人，您别生气，都怪我一直想着给姐姐好吃的，忘了给您行礼。”
少年人的赤诚，让人生不出来一点气。
顾夫人笑的不能自已，“好好好，你去玩，夫人不生气。”
顾况：……
从未被行过礼，人还被拐走了。
顾夫人瞥他一眼，意有所指道：“还是年轻有活力。”
转眼就把人哄了去，还知道带人去吃好吃的。
哪像她这糟心儿子，上来就喂人草，也不知道给人吃口好的。
紧随其后，慢了一步，就撞到修罗场的三省：……
之前有个大臣，是先迈左脚被杀还是先迈右脚被杀了来着？
倒是身后的五意丝毫不带犹豫地窜进了门，立即就眉开眼笑，熟练地上去哄人。
“夫人，我来陪你吃。”
说着就自顾自坐下，拿了碗筷，先给人布菜，然后自己也陪着吃了起来。
顾夫人：看吧，都比儿子强。
顾况：……你们是专门来添堵的吧。
听闻老太太进了府，观庭就匆忙赶了来。
顾况不能露面，门口那一堆事，他不得不先应付着。
进了门，先给人见了礼，这才坐下吃饭。
看顾夫人吃得甚是勉强，便立即道：
“我刚在福湘楼定了您爱吃的烤鸭，一会就送来，夫人您先垫垫。”
闻言，顾夫人立即就放了筷子，笑地合不拢嘴。
“还是观庭贴心。”
愈加觉得货比货只能扔。
顾况被自己亲娘那毫不掩饰地嫌弃，看得无比心塞。
一个个这么贴心，也不见日常对他漏半点。
这家庭地位真是每况愈下。
早知有烤鸭，他还折腾什么劲。
不知道程荀知道有烤鸭会不会后悔走早了。
幸灾乐祸瞬间又抚平了受伤的心灵。
结果烤鸭还没等到，福伯就匆匆跑来道：
“柔桑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桌上的几个人毫不掩饰看好戏的眼神，立即就齐刷刷射了过来。
顾况：……这顿饭算是完结不了了是吧？
程荀：“麻婆豆腐吃吗？”
顾况：“吃。”
程荀：“青椒炒腊肉？”
顾况：“吃。“
程荀：“肉沫豆角？”
顾况：“吃。”
程荀也不问了，直接点，“再来个烧腐竹，水煮肉片。”
顾况：“还有那个甜汤。”
程荀：“加上玉米羹。”
顾况：“先上米饭。”
程荀挑眉，“六木说你不爱吃饭。”
顾况：“没错，在府里我不爱吃饭，可这不是在外面？”
程荀：……你是懂里外之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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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无味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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