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荀和顾况对视一眼,“应该没破案。”
顾况挑挑眉,“有人按捺不住了呗。”
程荀顿时来了兴趣,“细说。”
顾况直接摊牌,“不知道”。
程荀失望,“没意思。
要不还是去衙署溜达溜达,吃个瓜?
主观想知道,但腿就是吃饱饭完全不想动。
正想着,旁边的观庭突然轻描淡写道,“是胡相。”
这消息着实劲爆。
话音刚落,顾况和程荀灼灼的视线就射了过来。
桌上其余默默吃瓜的众人也立即大睁了眼。
观庭淡定补充,“千江木写的。”
编的啊。
众人齐齐松气。
看几人明显疑惑的表情,程荀解释道,“千江木是一写话本子的,书肆现在卖的最火的就是他的了。”
顾夫人一脸兴味,“不错不错,小观庭都看话本子了。”
观庭面无表情道,“早上碰上书肆的老板来给程大人送话本子,没找到人,就例行放在福伯那了。”
“我随手翻了两页。”
这个例行就很灵性,程荀府里没门房,东西都是自己收。
上值的时候府里没人,之前有人送东西,福伯检查了没问题,就帮着收了。
然后福伯就成了程荀的“收件员”。
顾况知道后还开玩笑说,“要不你也给福伯份月钱,也不费事,还能把你的门也看了。”
连找人都省了,程荀当下便有些意动,当真开始考虑这个可能性。
结果福伯东西还是照收,把钱给拒了,直言顺手的事,哪值得再收钱。
程荀没办法,只能隔三差五找些好茶送过去,老人这倒是乐呵呵收了。
程荀震惊,“他出新话本了?”他自然指的是千江木。
这缺德作者还记不记得自己先前还有个坑。
观庭直言,“这倒是不知道。”之前的书他没看过。
顾况“啧啧”两声,“你是买了多少啊,老板都□□了。”
程荀淡淡开口,“全部。”
老板上门倒也不是因为她买的多,端是因为她口味“刁”,看得极快,又时常书荒。
看的快,完全是因为这人极擅“看本下手”。
处理公务的时辰能有多短,完全取决于话本子有多长。
一书荒就去找老板,一点没有边界感,想看的类型和情节,直接就说了出去。
老板听她讲得天花乱坠,当时就心动了,觉得这书写出来一定大卖。
次数一多,老板也忍无可忍,就问,“你怎么不自己写?”
程荀振振有词,“我书写的速度完全跟不上我瞬息万变和丰满异常的想法。”
老板无语,就去找他家的笔杆子千江木吐槽。
结果刚一开口,对方立即就迸发出让他害怕的兴奋。
于是不到一个月,程荀就看到了她出活跃脑子,对方贡献妙笔生花,甚至比她想的都升级了好几波的绝妙话本子。
每次都看得她欲罢不能。
程荀从此就找到了快乐密码,过上了动动嘴就能吃到肉的好日子。
千江木的话本子也开始风格突变,一跃成为书肆的王牌作者。
一路是他擅长的暗揭秘辛,草灰蛇线,伏脉千里;一路就是奇诡离谱,跌宕起伏,上头刺激。
甚至程荀一忙的时候,隔一段时间没折磨两人。
千江木就有些不习惯,原本擅长的本子也写不下去,挠心挠肺地想知道她又有什么想法。
这次老板也是因为程荀久没露面,索性就自己来了,结果还没碰到人。
程荀自然不能说实话,只但笑不语。
顾况就纯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
“会不会是假的?”
这个千江木不仅有消息来源,还敢明目张胆写出来,要真是真的,那还真是来头不小。
程荀很是了解,“这倒不会,他的书之所以风靡,就是因为很多老百姓只知道的似是而非的事,他全写出了最合理的细节和事实。”
“起码我觉得很多官方避讳、模糊掉的东西,他都补全了。”
“所以很多人都拿他的书当真相看,加上他的书又往往快人一步,文辞讲究,简直是得天独厚的第一作者。”
顾况笑得莫名,“这人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命大啊。”
三省不以为意道,“书里写的完全可以说是子虚乌有,这谁能怎么样他。”
程荀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这人能活到现在,盖是因为真的有人“罩”着。
“文笔绝妙,代表学识极佳;消息迅捷,代表家世顶级;懂得在书里张冠李戴,又让人看得明白,代表头脑绝顶聪明。”
“行走世俗,不惧权贵,又能全身而退。”
程荀说到这,笑了笑,“这么数下来,能做到的没有几个。”
“没准我们现在想不到的,他书里都写了。”
当下便兴致勃勃去拿了书来,一看便乐了,原是填了之前的坑。
正是她心心念念想看的。
上篇写到书生前遇狐狸精推拉,又入女山匪虎口。
左右为难间,书生竟是一时拿不定主意。
正此时,破庙外一阵风吹过,将书生袖口藏着的张纸吹落在地。
一张窈窕女子画像飘入三人眼帘。
当下局面立即变成三女抢一男。
女山匪与狐狸精皆看好戏般,等着书生开口。
书生咬牙,“我要皈依山门。”
说着对着庙中央的金刚怒目纳头便拜,正要磕到地面,便被一股柔力托住,再往下不得。
一声洒脱不羁的男声传来,
“老道在这,你拜佛,到底是皈依山门还是道门?”
三人皆惊,一白胡子老道伸着懒腰,从金刚后飘了出来。
红衣狐狸精顿时窜逃,唯余女山匪大笑,
“真是奇了,不但女人抢男人,还有男人抢男人。”
老道也不害臊,“不影响,不影响。”
“修道不影响成婚。”
女山匪立即又是大笑,“这天下男子嘛,数不胜数,何必跟道门抢人。”
“你还是好好跟佛家抢吧。”
说完便大步离去,竟也是不要了。
老道摸着胡子淡笑,朝着人背影道,“此去下山,莫回巢穴,一月后定得所愿。”
女山匪闻言,眼睛晶亮,转身抱拳拜谢,“承道长吉言。”
转身利落离去。
殿中一时只剩一书生一老道。
“轮到你了。”老道笑着看向书生。
书生瑟缩,本想临时解困,哪知差点弄巧成拙,这困像解了又像是没解。
“啪嗒”一下姻缘彻底没了。
“别愣着了,收拾收拾跟老道上京。”
这下选择都不用做了,直接被入道了。
见人还呆愣着,老道急了,“你还打算真拜这泥菩萨呢,先管好自己小命吧。”
“老道都说了,入道不影响娶亲,不比你拜他强。”
又指指画像,“这女娃,你还是别要了,再这么下去,小命都要不保了。”
“为什么?”
书生捡起画像,珍重收起来。
“还能是为什么?她让你破财,还要没命。”
“我还急着入京清理门户,哎呀,你这慢吞吞的。”
他急着去京城,若不是看出这书生与那孽障有几分牵连,也不会耐着性子与人周旋。
“不可能,梦瑶不是那样的人。”书生急了,手上动作都停了。
老道忍无可忍,直接一记手刀将人劈晕,卷了行李,扛着就走。
“还是这样简单。”
书生醒时已在京城一家客栈,老道不知所踪,只余桌上一张龙飞凤舞的字条:
“寿数无碍,勿信人言;断情绝爱,可保钱财;经年苦读,终得自在。”
底有小字,有缘再见。
书生将信将疑,白月光再度来信时,果说在一香火极旺的道观,为他求了一道平安符,再无其它。
如此两三回,白月光来信全是关切之语,附寄些符箓,丝毫未提钱财之事。
书生起初还有些防备,寄来的东西也搁置冷落。
唯独一次少时便会时不时来的腹痛夜半来袭,书生病急乱投医,拿了符箓放置身边,不多时便睡去。
翌日又觉身体说不出的神清气爽,当下便信了几分,本来嗤之以鼻的术法,竟有几分动心。
白月光再来信的时候,便旁敲侧击问起这术士,时不时便求几张符箓。
起初白月光只附带几张便宜符箓,银钱要的不多,书生勉强尚能支撑。随后一步步银钱越来越多,书生在软语攻势下,越陷越深,开始负债累累。
书生几次想断掉联系,奈何白月光跟术士已然勾结,不吸干书生不罢休。
又一次故技重施被拒后,白月光便约书生见面。
书生在京城繁华之地见到昔日之人,甚是震惊。
白月光并未诉苦,只言笑晏晏,问其身子是否好些。
来时想得再坚决,此刻面对佳人,书生也有些说不出口,又怜其处境,当下又带了符箓回去。
回去便有些后悔,发誓再也不去了。
结果白月光完全拿捏了他的心理,时不时仍送来关心,约人见面。
不过半年,书生负债已然无法承受,甚至开始借贷,日夜愁思,书也读不下去。
再约,书生便果断拒绝,只一门心思各处打零工,省吃俭用,将债务还了个七七八八,原本俊朗的人也几乎被压垮地不成样子。
但无债一身轻,书生这日出门散心,便巧遇了花魁游湖。
昔日白月光,摇身一变,已是堂中娇宠,光彩照人地游走在各路达官显贵中间,全无半点他所想象中的勉强。
甚至还有几分得意。
一瞬间,书生福至心灵,只不知自己在那娇粉登青云的路上,到底算不算得上枯骨。
那术士又为何就瞄上了他。
不过几日,书生便知道了答案。
有自称丞相府的人上门,邀他过府,言丞相从佳人口中得知其学识颇佳,想向他讨教讨教学问。
书生内心麻木,无半分欣喜,人微言轻又无法拒绝,只得前去。
丞相并未见人,书生到了,便被人带到一间已经坐满了丞相门客的屋子里,众人皆埋头在纸上写些什么。
书生低头一看,大惊。
纸上皆是秋闱所涉书中可能出的考题,管事让他们将答卷写完,方可吃饭睡觉,但不允许出院子,出府更是不可能。
胡乱作答,不多时便会被鞭笞。
如此过了七天,书生便有些扛不住,早就亏空的身体更是乏力。
这日,府中管事竟不在,屋中有人小声言道,京中有大事发生,才一时没人管他们。
书生便趁人不备,想要回府,恰此时他之前做过零工的同乡来府里给丞相小姐变戏法解闷。
他便央了人将他带出去,同乡便让他混在戏班子里,完事便一起回。
哪知他无意见瞥见白月光带着一术士走进丞相府内院,书生怕被认出,同乡便将其画了个花脸,当个小角色。
给小姐表演完,正值丞相晚间宴客,宴的不是别人,正是这术士。
丞相便又请人去表演。
术士只淡淡看着,并不说话。
正此时,管事来将后院学子跑了几人。
丞相立即全院搜捕,戏班子也未幸免。
同乡几人将人遮地严实,无奈白月光一眼认得出来,虽未揭发,但术士直接就将人指了指。
汴河第二日便多了一只箱子,戏园子除了老板外,那夜几人皆不知所踪。
书写到这,又是戛然而止。
程荀将书递给顾况,忍不住感叹,“这么丝滑就把这事跟他的情节续上了,了不起。”
简直是逻辑鬼才。
很明显,这书原本走的是书生择情记,现在两相巧妙一顺合,直接成书生遇难记了。
程荀诡异地理解了千江木的脑回路,正卡文呢,来了这事,简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这不就续上了嘛。
断更的原因更简单,现实都没发展了,这不就又没灵感了。
等有新进展,文不就来了嘛。
程荀越想越想笑,“这各个环节写得还挺合理。”倒是给他们提供了很多不知道的信息,比如丞相这茬。
“其实并没写明一定是丞相和术士杀的。”
顾况不置可否,“也算是提供了另一种思路。”
默了默又道,“我现在倒是不担心是假的,怕就怕是真的。那秋闱就要出乱子了。”
程荀闻言便问,“秋闱因为地动,大概推迟到什么时候?”
按往年的日子,本来都要开始了,结果地动,直接把事情搁置了。
顾况摇摇头,“尚不知晓。”
程荀又道,“其实更大的麻烦是朝堂争斗,千江木这把火估计很快就要烧起来了。”
顾况“嗤”笑一声,“朝堂争斗什么时候停过,咱们这些小卒子能赶上看热闹就不错了。”
程荀很是有同感,“这倒是。”
两人默契不再聊此,旁边的顾夫人倒看得意犹未尽。
“这书写得不错,一会我就让顿珠再买几本回来看看。”
程荀立即道,“我这都有,一会就拿给您。”
没有一丝勉强,满是发展下线的大方。
顾况听得牙疼,她娘本来就不走寻常路,这下有人带着,路子更偏了。
结果就是翌日,顾夫人和五意顶着一个比一个更大的黑眼圈,一夜未睡,兴致勃勃来找程荀,问还有没有新的了。
千江木受害者加2。
没过几日,千江木的书便引起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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