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况见六木拿着东西进来，挑挑眉，“程荀对你倒真是像养儿子似的。”
回回回来都没空过手。
六木抿抿唇，“我不给你了。”气哼哼就要走。
顾况小声嘟囔，“说句实话你还不爱听了。”
六木赌气，“道歉。”他都听到了。
顾况没辙，只得找补，“我是说她对你好的没边的意思。”
这还真是实话。
程荀对小六好的，都让他嫉妒。
六木有的，他没有，还得厚着脸皮去“沾沾光”。
难得这次是带给他的，让他看看是怎么个事。
“这还差不多。”说程荀和他天下第一好，这可以。
顾况顺利伸手拿过盒子，打开，愣了愣。
“这百戏园的票？”
就跟柳生死有点关联的那家？
六木点头，“很好玩，我去过。”
顾况：……这不是好不好玩的事。
不是，怎么啥好事都让小六去了，他连口汤都喝不上。
把盒子合上，遗憾道，“先别去了。”
“程荀也这么说。”
顾况无语吐槽，“她倒是周到，怎么不见早点给我张票？”
“这不就给了吗，程荀说等过阵子再去，最近想去的话就几个人一起。”
“她还说啥了？”
“说夫人想去的话，让看好她，别乱跑。”
看看，他就知道，这是沾了他娘的光。
“还真是啥都给她想到了。”
“行，我知道了。”
六木转身想走，又掏了掏袖口，扔给他一张纸。
打开又是一张线索图，倒是比何止给的更清晰了点。
“这哪来的？”
“有人给的。”
顾况想打人，这跟没说一样。
“你们从吏部出来后，去哪了？”
“南衙。”
这倒对的上了。
将纸折起来，发现人还杵在那。
“你怎么还不走？”刚还不急着走？
“程荀说你看完，让我毁掉。”
“程荀程荀，你在漂亮夫人面前姐姐不是说的挺顺口？”
在他面前一口一个程荀，装都不装。
“不要，就程荀。”
又直勾勾道，“你还撕不撕了？”大有再不撕，我就要动手的架势。
顾况随手将纸撕碎，继续扔去喂鱼。
“行了吧。”
六木转身便走。
半晌，顾况才一拍脑门想起来。
“等会，我叫他是干啥来着？”
“一口一个程荀把我绕晕了。”
忙又把人薅回来，“你是要干嘛去？”
跑那么快，他话都没说完。
“去隔壁。”
“你不刚回来？”
“东西给你了。”
言外之意就是因为给你送东西才回来。
顾况头疼，“你还记不记得哪里才是你的家？”
天天他养的人莫名其妙就成别人的了。
糟心。
眼前人低下头，又开始杵着不说话。
得得，本来他把人叫回来就是让他去保护程荀。
一个小姑娘家，就自己一个人住，连个护院也不招一个。
真不知道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傻大胆。
现在搞得他跟坏人一样。
“你这几日就别回来了，等事情过去了再说。”
“谢少爷。”六木肉眼可见的立即开心起来，蹦蹦跳跳跑了。
连道谢听着都真心很多。
顾况笑着摇摇头，少年人的快乐真是简单啊。
顾夫人走过来，“这是做了什么，把孩子开心成这样。”
顾况晃晃手中的盒子，“程荀送过来的戏园子的票，让您呆着府里人去解闷。”
顾夫人听得一乐，“还是丫头贴心啊。”
顾况负责直接浇灭快乐火苗，“现在还不能去。”
顾夫人给他一记白眼，“刚就听福伯说，你不让出门。”
“我过来正要问呢，外面出什么事了？”
“有个书生死了。”
“被杀了？”
“凶手还没被抓住。”
“确切说是案子都没破。”
顾夫人了然，“你觉得凶手是穷凶极恶之徒？”
“不管是谁，没抓住就始终是隐患。我从不赌一丝侥幸。”
“现在京中大半官员都去边地赈灾，诸位空虚，便会被人钻空子，很难说会发生什么。”
“正好我在外面已经没了，大家都别出去了，都在府里陪我玩。”
这破儿子正经不过瞬间，顾夫人真是同情不了一点。
“行行行，不就是不想我出去。”
“不出去就不出去。”
“正好人都在，陪我练练叶子牌，叫那几个都来。”
顾况：……他娘要是觉得府里几个人银子多了直说。
三省和五意回回输的裤衩子都不剩，还要玩，人菜瘾又大。
好不容易被他带到京城，脱离苦海，他娘这又手痒了。
“你可饶了他俩吧，老婆本都被您掏没了，下个月又要找我来借钱。”
“那你和观庭来。”加上她和宋婶，人够了。
“别，当我没说。”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爱熬夜不假，但是输钱心疼。
“那你还不去叫人？”
顾况立即火烧屁股一样，跑出老远才敢喊道：
“要叫你去叫，我不干这活。”
暗处的三省、五意捂紧钱袋子，就完全不敢吱声。
就谁懂啊，就一打牌就输的窘迫。
难得得了几日空闲，程荀完全没有出去的想法。
先跟六木屋内屋外都清理了一遍，又去折腾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无一例外，种的这茬又都死了。
之前匆忙离京，根本没来得及处理。
这下逮住机会，程荀就打算大干一场。
一大早，两人就在院子里哼哧哼哧刨土，三省趴在墙头，看的津津有味。
顾况又趴在栏杆上喂鱼，闲闲问，“这隔壁干啥呢，一大早就这么卖力。”
“程大人的花又死了，正翻土挖坑呢。”
顾况懒洋洋道，“这次是什么？”
“好像是菊花。”
顾况忍住笑，“能被她祸害的花也不多了。”
三省掰着手指头，“第六种。”
“本来被选中的就不多。”
程荀养花挑的很，不开花的花不养。
开的不好看的也不养。
好看不香的也不养。
偏又没有一点养花的天分，在她手底下，就没一个能活过一个月。
要么就是长着长着长没了，要么就是发芽发着发着就卡住了，要么就是压根不发芽。
顾况劝她，“你要真喜欢，就养点好养活的。”
偏人极有原则，“那有什么意思，要养就养最好看的。”
是呢，养了最好看的，天天宝贝的要命，恨不得时时都去盯着，没事就浇水。
他都怀疑那花都是被她给看死的。
三省，“可以重新再来一波。”
顾况，“程荀可是养活了半个城的西域商人。”稀奇古怪的种子都让她买了。
“花农那是赚不到一分钱。”
三省笑的不能自已。
无它，程荀极爱给自己上难度，直接移植地不要，就喜欢从撒种子开始。
问就是，“别人都养好的，跟我领养个孩子有什么区别？”
“就是要从根上开始，才是我的娃。”
是呢，“领养”好歹能看着“娃”，她那“娃”一直在孕育，从未出过世。
躺在荷叶下的五意嘴角抽了抽，这俩人一个闲就折腾死花，一个闲地把鱼天天喂死。
他家少爷还好意思二哥笑大哥。
程荀忍无可忍，“你俩够了哈，真闲的慌，就过来给我挖坑。”
三省立即就闭嘴了。
顾况依然毫无顾忌，“中午吃啥？”
程荀怒，“吃你个大头鬼。”
两人隔着墙，开始日常“磨牙”。
“前两天，老太太从南边带来了几筐个头极大的湖蟹，要不要？”
程荀大声道，“中午吃蟹酿橙。”
“蟹酿橙？哪呢？”
顾夫人一听见吃的，就像闻见腥味的猫，立即就跑了出来。
顾况朝隔壁努努嘴，就听墙那边又传来一句自说自话，“上哪去弄点橙子？”
“要不我出去找买点？”
顾夫人立即就忍不住了，“五意呢？五意？”
五意从荷叶下窜出来，将顾夫人吓一跳，嗔怪道，“你这死孩子……”
“去找顿珠，把我带来的橙子拿一筐，再去厨房领一筐大湖蟹，给程丫头一并送过去。”
“给宋婶顺带说声，热点黄酒。”
又一脚将还趴着的三省踹过去，“就知道看，也不去帮忙。”
顾况“啧啧”称奇，一到吃上，她娘安排的简直是头头是道。
勉强撑住地没让脸着地的三省，对上程荀看过来的讶异眼神，就是“嘿嘿”一笑。
夺过人手里的铁锨，自觉道，“我来我来。
紧接着，五意拖着框湖蟹越过墙跳了进来，自觉放到厨房，又把橙子拖了进来，顺带又将各种食材、配料都拿了点过来。
程荀……今天最忙的就是这墙头了。
完事又搓搓手问，“还需要做什么？”
干了活蹭吃的时候才理直气壮。
有人自觉帮忙，程荀来着不拒。
“先把蟹肉剥了，我去处理橙子。”
顾夫人眼见五意成功将自己送了过去，等不及，又在墙那头喊，“三省过来把我带过去帮忙。”
三省无语，“要不咱直接开个门呢？”
顾况真的开始摸着下巴思索这种可能性。
三省扶着顾夫人，正要跳墙，顾夫人见顾况还没事人一样趴着喂鱼，想也不想就拎起顾况脖子后衣领，一起拖了进来。
猛然加重的坠感，让三省一个踉跄差点栽在原地，跳不起来。
“少爷，您最近是不是长肉了？”怎么这么重？
顾况被拽的勒住了命运的咽喉，还不忘反唇相讥，“你最近练少了吧？”
顾夫人选择直接将顾况丢在地上，“有力气就去干活。”
三省咧开的嘴，被顾夫人一个冷眼下了回去，乖乖拿起铁锨，继续铲土。
面对程荀，立即又眉开眼笑，“程丫头，来把活分配分配，咱们家不养闲人。”
顾况：……她娘这一波变脸玩的真是溜。
程荀：免费劳动力 1 1 1……
然而免费的，就不见得都好用。
尤其顾夫人拿着刀，将一个橙子削地面目全非，完全不能用的时候。
程荀直接没收工具，拯救了橙子，直接切了盘，推给她。
顾夫人乖巧，“让我吃啊。”
顾况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刀就到了手里，接着是橙子，笑立马就僵在了脸上。
轮到顾夫人开始大笑，“你怎么不笑了？是不爱笑吗？”
顾况悲愤，“你们都欺负我！”
顾夫人理所当然，“儿子不就是用来欺负的？”说完就往人嘴里塞了瓣橙子。
典型的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
趁几人处理蟹和橙子的功夫，程荀又将多余的肉挑了，调汁做红烧肉。
顾夫人眼观六路，嘴不闲着，“三省别弄了，过来烧火。”
话音刚落，六木窜了过来，熟练坐上小板凳。
“我来。”
显是做了很多次。
三省，好吧，继续挖坑吧。
五意将蟹肉剥完，又顺手将鱼处理了，问程荀想怎么吃。
程荀看了看红彤彤的辣椒，随口道，“削片吧。”
“水煮鱼。”
五意立即欢呼，厚薄一致的鱼片瞬间如雨落，飞起碗里。
顾夫人疯狂鼓掌，“好。”
顾况算是看出来了，这一屋子全都是对吃爱得深沉。
秋季的白菜甚是鲜脆，莲菜也不错，程荀又打算炒酸辣白菜，做凉拌莲藕。
炒菜的功夫，霸道的香辣味道就不断钻到人鼻子里，馋的人饥肠辘辘。
顾夫人根本坐不住，跟着程荀瞧来瞧去。
程荀转而就拿了盘子，出菜就夹了给她，让她帮着“试菜”。
顾夫人吃的完全顾不上说话，就竖拇指。
顾况简直没眼看，又真的眼红，亲娘总先下手为强，他又完全抢不来。
好不容易受完折磨，一大桌子菜上桌，又不见观庭。
顾夫人让给福伯和宋婶留了饭菜，便开始叫人，“小六，你去把观庭带来。”
听见熟悉的字眼，六木立即飞过了墙头。
正巧观庭端了黄酒出来，来寻人。
看见人，就惊恐拒绝，“我自己去，不用带。”
六木点头，“嗖”又不见了。
观庭，看得出很急了。
站在墙头，研究了下很高，确实过不去。
观庭转身就要去大门，又一个人影飘下来，夹了人就走。
观庭：……就躲不过了是吧。
将人放下，五意拍拍手，“我就说吧，他肯定想走门。”
“搞那么麻烦干啥，这不就行了。”
顾况转而看下程荀，“要不开个门？”
顾夫人和桌上一众人皆转头看向她，程荀：……这该死的一致。
轻“咳”一声，“不用。”
几人皆失望低头，程荀看得好笑，“我过去就行了。”
“你们一起过来是不便，我一个人过去就很方便了。”
这话听在顾夫人耳里，无异于在说，把你娶过来不容易，但是我嫁过去就很方便了。
当下就表示，“那我让顿珠给你收拾个院子，你随时来。”
早就给人准备了房间的顾况，顿时不吱声了。
六木直接实话实说，“姐姐本来就有房间啊，就在我院子旁边。”
从未去住过的程荀：……
这种当着人家亲娘面被戳破的“偷情”羞耻感又来了……
气氛一下僵住，顾夫人瞪了顾况一眼，这个破儿子真是缺心眼啊。
说出来的话又让众人一愣。
“瞧你那小气吧啦的，没钱就直说，怎么就只给一个房间？”
“府里又不是没院子，直接在我院子旁边再收拾一个，没事我还能跟着你学学做菜。”
一句话直接将两个人都干破防了。
顾况：……院子挨着亲娘，弄不好要腾地。
程荀：……教会可能得炸几个厨房？要不短时间内隔壁还是别去了？
观庭见两人面露难色，解围道，“要不先吃饭吧，今天的饭菜不能辜负。”
顾夫人立即惊呼，“怎么把吃饭这大事忘了。”
“开饭，动筷。”
迫不及待的几人立即开始夹菜如飞，辣的斯哈斯哈，就狂扒饭，少吃不了一点。
顾夫人口齿不清地连连称赞，“好呲好呲。”
程荀微笑给人夹菜，“慢点吃。”
又去端了橙子渴水给人放到旁边，多余的橙肉也不能浪费。
顾夫人被橙子的清甜侵润，大呼“过瘾。”
看向程荀的眼神都是星星眼。
顾况也猛灌了一口，“还得是你。”
猛吃一阵，众人都挡了饥，当下都缓下开始中场休息。
观庭也端着橙子渴水，想起之前听到的议论，道：“今天我似听说红楼重新开门迎客了。”
略微知晓内情的程荀二人登时就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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