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球像是在勾引人,上课像是在勾引人。
甚至呼吸都像是在勾引人。
简直是陈孔雀。
夏希迎吃饱喝足后,觉得无聊登录游戏看一下。
她有阵子没上线,忘了避着陈边叙,游戏音效一响,陈边叙朝这边扫了眼:“你也玩儿这个?”
“我……”夏希迎忘了这茬,“偶尔玩一下。”
“我手机上也有,加个好友?”陈边叙也拿着手机点了下游戏。
夏希迎上线什么也没做,看他那边登录,她这里就匆忙下线了:“不了吧。”
“怎么了,这游戏跟别人能玩儿,就跟我不能玩儿。”陈边叙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他刚上线看见“太阳花”在线,只晃了一眼对方游戏头像就灰了。
陈边叙盯着“太阳花”名字末尾的“刚刚在线”,又看向她:“太阳花?”
在赫阳一中玩这个游戏,并且知道他在一班后就再也不上线了的,太阳花。
夏希迎有点尴尬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是我。”
陈边叙的游戏名称和微信名一样,夏希迎知道“阿波罗”在一班,就知道这人是陈边叙了。
“这么巧。”陈边叙也觉得这事儿太巧了,“咱们算不算网友奔现。”
夏希迎并不是那么想承认:“谁跟你奔现。”
-
2015年末,这个冬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陈边叙期末成绩全校第一,超过了“赫阳神话”常卓阳。
老夏和刘阿姨准备订婚,刘阿姨说这个岁数,订婚就简单点,两个人在家里贴贴喜字,等他们学校放假,一家四口出去吃个饭就算订婚了。
这两件事情几乎同时出现,夏希迎觉得意外,又不意外,似乎早该发生。
夏希迎和陈边叙坐了半个学期的同桌,他每天在干什么她一清二楚。
夏希迎平时上课还挺认真的,顶多趁着早晚自习开开小差,再顺带打扰一下陈孔雀。
在很多个晚自习上,夏希迎做题做到崩溃,忽然气馁,转头看向身边的人:“陈边叙。”
“陈边叙。”
没人应她。
夏希迎又叫了一声:“陈孔雀。”
“说。”陈边叙已经欣然接受这个代号了。
“你不累吗,这些题你都会吗?”夏希迎趴在桌子上,小幅度地向他移过去一点,“连着三道不会做我就已经要炸了。”
陈边叙手里的笔没停,淡声说:“常卓阳会做的我就会。”
“行行行,你第一,你厉害。”夏希迎就这样趴着,看他在卷子上写下一长串推算过程,详细,清晰。
陈孔雀这是忽然开窍了?
夏希迎直到期末考试前,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的,按照上次成绩算,她和陈边叙差距不大,努努力还是很有胜算。
期末成绩一出,陈边叙是第一,总分比常卓阳高5分。
夏希迎看着他桌上一张张高分试卷,再看看他,一瞬间觉得,陈孔雀今天好像更帅了。
夏希迎拿着他的数学卷,145分,她前前后后看了个遍:“陈边叙,你怎么做到的,你晚上在房间里,背着我干什么了?”
明明上次他们还差不多。
怎么才几个月功夫,他这边就得道升仙了。
“不会做多做。”陈边叙一句话轻飘飘地带过去了。
夏希迎期末第14名,是上次陈边叙的排名。
从初中到现在,这么长时间超过常卓阳的,只有陈边叙一个。
夏希迎还记得当时的赌注:“我之前说,如果你超过常卓阳,我就答应你几件事来着?”
她记得,但记不清了。
陈边叙靠着后桌,指尖在桌上点了点:“二十件。”
“诈我?”她总感觉没这么多
“怎么,不认账。”
陈边叙说得挺像真的,夏希迎是一点儿记不起来:“真有这么多吗?”
不过她根本没想过陈边叙真有这个本事,答应他二十件事也不是没可能。
她暂且,就当这句话是真的吧。
夏希迎托着下巴看他:“行吧,你想让我干什么?”
陈边叙没想过,就是觉得她成天在耳边吹常卓阳这个好那个好,常卓阳天下第一最厉害,他听着烦,想赢一次。
他从口袋里掏出饭卡丢在她桌上:“今天给我当跑腿吧,给我买瓶饮料。”
“要哪个。”夏希迎拿起那张卡,已经计划好一会儿不管他要什么,她都会给自己买包薯片了。
陈边叙想了下,随口说:“柠檬茶。”
夏希迎揣着他的饭卡,叫张晓郁一起去学校超市逛逛。
张晓郁出了教学楼就把手迅速缩回了袖子里:“快走快走,好冷,我要买杯热的喝。”
“我听我爸说,这几天要下雪了。”夏希迎不自觉加快脚步,听张晓郁这么说,她等会儿也想买杯热的。
等她们进了超市,感觉人一下就活过来了。
张晓郁买了瓶热可可,握在手里暖和一下:“陈边叙这么厉害啊,我之前真是小瞧他了,常卓阳今天一句话都没说,虽然他平常也不说话,但他今天明显是第一被人夺走了,有点郁闷。”
“谁知道呢。”夏希迎在货架上拿了瓶柠檬茶,又拿了包薯片,“两个月真能进步这么快吗?我都怀疑他之前就是扮猪吃老虎,纯装的。”
要不然陈边叙这个人执行力真的是……
恐怖如斯。
夏希迎刷卡结账时又拿了两瓶热可可,张晓郁瞟见饭卡上的照片,没忍住多看了两眼:“他怎么一寸照都这么好看,我饭卡上印的照片有点反光,感觉右边头发秃了一块。”
夏希迎没在意过,她刷完拿在手里,细细看过白底照片里的少年。
他穿着一中校服,清瘦挺拔,肩膀宽阔。
额头碎发下是锋利的眉眼。
陈边叙,长得确实挺帅的。
夏希迎回班后交给陈边叙一瓶柠檬茶,还有一瓶热可可。
陈边叙拿到那瓶东西,事先没想到会是热的,他微怔一瞬说:“谢了。”
放假的那天晚上,夏希迎和陈边叙一起回家。
她走在路边望着光秃秃的树,忽然问:“今年怎么还不下雪啊。”
陈边叙看着她:“你很期待下雪吗。”
“对啊。”夏希迎忽然想到他可能没见过,“你见过下雪吗?”
“没。”陈边叙来赫阳之前,没离开过广东。
夏希迎转了半圈,倒退着走:“那等赫阳下雪,你可以好好看看,通常十二月就下雪了,今年都放假了还没下。”
“等下雪的那一天,你和我一起看吗。”
“可以啊。”夏希迎说。
-
老夏也放了寒假,在家和刘阿姨一起置办新房。
窗户上,门上,沙发后面所有能贴的地方都贴了喜字,连茶几上的干果盘都没放过。
老夏今年四十一岁,比刘阿姨大七岁,虽然早就过了搞浪漫的年龄,但他也尽己所能,想让刘红春有一个难忘的婚礼。
赶着年底,马上就到猴年,老夏和刘阿姨穿了同款的红毛衣,上面是白色的卡通猴子。
这衣服老夏也给夏希迎和陈边叙一人买了一件。
夏希迎拿到衣服,不知道穿还是不穿。
老夏和刘阿姨是情侣装。
她和陈边叙穿这个……
算什么。
家里大大小小的喜字烘托起结婚的氛围,老夏也看着黄历挑了个好日子,叫一家四口去饭店吃个“订婚”饭。
订婚这天上午,老夏早早就在家里试西装,刘阿姨细心帮他打领带。
他穿好对着镜子看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红春,我穿这个行吗。”
“好看。”刘红春也笑。
“我也没眼光,你说好看就肯定好看。”老夏又照了照镜子,转头对夏希迎说,“迎迎,你去叫小陈起来,准备走了。”
“好。”夏希迎放下手机,走去陈边叙的房间。
她敲了敲门:“陈边叙,起床了。”
“陈边叙?”夏希迎往下摁了下门把手,门没锁。
她轻推一下门就开了,屋里拉着窗帘,光线很暗。
床单被子和四周都是不同程度的灰色,构成一部色调陈旧泛黄的电影。
夏希迎走近了些,躺在床上的人却还在睡。
“陈孔雀。”
夏希迎叫了他好几次都没醒,该不会是病了吧。
她试探着伸手,手背在他额头上贴了一下,下一秒,她的手腕反被人握住。
昏昏沉沉的光线里,他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门外的光若有似无照进来一点,耳朵依稀能听见客厅刘女士和老夏的对话。
“这个喜字还剩好多,都没地方贴了。”
“等下午回来我拿房间里贴点儿,柜子桌子都贴上,哎,还有这个饮水机,你给我一个,我现在就贴上。”
“贴不了就放着吧,哪有饮水机也贴的。”
“我高兴,光贴着看看也高兴。”
屋内,夏希迎想把手收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
刘女士订婚,陈边叙昨晚一夜没睡,快天亮才睡着。
他们来赫阳的目的,是为了刘女士能和老夏在一起,陈边叙一声不吭就跟着来赫阳,就是为了能看见刘女士后半生幸福。
可是现在他们终于要订婚了。
陈边叙却忽然有点不高兴,这点不清不楚的情绪,令他彻夜难眠。
夏希迎转了下手腕,被他握住的地方生疼:“干什么?松手。”
陈边叙一点点松开她的手,半坐起来,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对不起,我做了个梦。”
“梦到什么了?”夏希迎感觉到他今天状态不对,很奇怪,又说不上来。
陈边叙沉沉呼了口气,声音沙哑,倦淡:“梦到,没有人要我了,我妈也不要我了,最后只有我一个人了。”
夏希迎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没来由的心口一酸:“你妈今天穿的可漂亮了,在外面等你,我爸也是。”
他们,都在爱你。
老夏在外面喊了一声:“我跟刘阿姨先下去了,我把车开出来停到楼下,你们俩赶紧下来。”
“好。”夏希迎应着。
她垂在身侧的手悄然背在了身后,刚刚被他握着的那块皮肤,此刻灼热,发烫,“我出去了,你快点收拾吧。”
今天的订婚宴,老夏选了一家当地不错的酒店。
酒店包间风格清雅素净。
餐桌上,老夏说等正式结婚的时候多请些人来,热热闹闹的办一场。
等过了年,他们就把婚纱照礼服请帖喜糖这些一一办了,等明年这会儿,就正式结婚。
吃完饭,刘女士说包间温度高,有点闷,想出去透透气。
陈边叙陪她下去了。
这段时间刘女士总说觉得胸闷,要出去透透气,陈边叙担心是她太累:“妈,是不是在药店太累了,不上也行,就在家慢慢准备结婚的事儿吧。”
刘红春站在酒店门口,觉得比刚才舒服多了:“从前在常县生活那么多年没觉得,结果后来在南方习惯了忽然回来,不适应,在暖气屋里待多了就是闷,过了冬天就好了。”
刘红春撵他回去:“你不用管我,进去吧,别让老夏觉得要走都走了。”
“嗯。”陈边叙点了点下巴。
他正准备走,余光瞥见天上飘下柔软的,细小的白色碎片。
飘飘忽忽,转着圈下来。
陈边叙看了一会儿,回过头,隔着一道透亮的玻璃门,看见夏希迎站在不远处,正往外走,
他知道隔着玻璃,夏希迎听不到。
但他这一刻,忽然想说。
“夏希迎,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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